“號外號外,少帥青天率領權杖組成功擊潰西境蠻族!”賣報小童在街上大喊道,圓圓的臉蛋紅彤彤的,不知是因為喊得太賣力還是因為過于激動。
“哎哎,給我來一份,”一個高瘦男人買了一份報紙,喃喃地讀了起來,“少帥青天率領權杖組成功擊潰西境蠻族,此次北境御靈院也有一部分學生參與戰(zhàn)役……嘿,讓那群西蠻老是搶咱邊境物資,這下咱北境人算是揚眉吐氣了!”
“青天大人雖是青氏貴族,卻絲毫不自矜身份,在戰(zhàn)場上向來身先士卒……真不愧是咱們北境的驕傲,塔羅議會的最強者!”旁邊的一個矮胖男人的語氣宛如一個腦殘粉。
高瘦男人怔了一怔,微微搖頭:“你別的我都同意,但你說青天大人是塔羅議會里最厲害的靈者,我就不敢茍同了,我認為,還是阿修羅大人比較厲害,聽說他可是天下只有七位的‘律者’?。 ?p> 矮胖男人很不服氣,正準備反駁,旁邊又有一人插嘴道:“依我看,鎮(zhèn)守南北邊境十幾年的大將金獅子才是有真本事的人,若非如此,怎能與南境對峙數(shù)年不讓一寸土地?”
……
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在街頭爭得唾沫橫飛,熱火朝天,卻樂此不疲,這也算是他們?nèi)粘o聊解乏的一種方式。
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緩緩走過,宛如天空上云彩投下的陰影,他對這些市井百姓們無聊的爭吵絲毫不感興趣,事實上,這世上能讓他感興趣的東西,本就不多。
忽然,一個纖瘦的身影一閃間掠過眾人,街上陡然刮起一道狂風,人們驚叫著,手中的報紙被吹得漫天亂舞。
那個身影的后面,一個兇神惡煞的壯漢緊緊跟著,口中大喊道:“站??!”
黑衣男人怔然地看著飛掠過去的那個纖瘦的身影,喃喃道:“我……沒看錯吧?!?p> 他呆立了半天,身影一閃,倏然消失了。
……
空寂狹窄的小巷,纖瘦的那個身影停止了奔逃,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個小巷是個死胡同。
“逃不掉了吧,你這個流浪小鬼,”壯漢氣喘吁吁地說,“果,果然和我得到的消息一樣,你,你小子用的煉金術有些古怪,這種高級的東西可不是你這種小毛孩能用的,快把這煉金術交出來,老子饒你一命。”
那個身影轉過身,那是一個不過十五歲左右的清瘦少年,臉上寫滿了疲憊。
少年有些驚慌又有些無奈地說:“什么是煉金術啊,我不懂?!?p> 壯漢咧嘴一笑:“不懂?好,既然你要裝傻,那我就把你打到不敢裝傻為止!”
壯漢身形一晃沖向了少年,包裹著淡淡青霧的拳頭砸向少年的臉。
少年身體后仰,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刻在記憶中的奇怪圖案,那是他從記事開始就印在他腦海里的東西,仿佛與生俱來。
少年心念一轉,他的雙腳下各亮起了一個淡青色的圓陣,緩緩轉動,陣中繪著稀奇古怪的符文。
同時空氣開始壓縮、扭曲、爆裂。
那個瞬間,空氣爆裂帶來的爆發(fā)性加速度讓少年的膝蓋都嘎吱作響,他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后飛退,躲過了壯漢的一拳,這是少年自己摸索出來的對那些圖案的用法之一——爆步。
壯漢見一擊不得,有些憤怒,連連出拳,少年也連連躲避,兩人僵持了片刻,只見少年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仿佛是風中的紙片,柔弱不堪,終于被壯漢一拳擦中肩頭,摔倒在地。
壯漢也沒想到少年會這么輕易被自己擊中,瞪視著少年,以防有詐。
卻見少年臉色蒼白如紙,在地上居然半天都站不起身,壯漢忽然哈哈大笑:“你這小子,難不成是幾天沒有吃飯,餓成了這樣?”
少年不語,身體微微顫抖著站起身,一臉平靜地盯著壯漢。
壯漢這才發(fā)現(xiàn),少年的雙眼瞳色不一,左眼是澄澈的琥珀色,右眼卻異樣得漆黑如井,一點光芒也不反射,所有的光似乎都被吸了進去,仿佛一個無底洞。
壯漢看著少年詭異的右眼,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退卻的欲望,但是他馬上反應過來,有些惱羞成怒地吼叫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
說著,壯漢伸出右手食指,就向少年漆黑的右眼戳去,這些街上的流氓習慣于打架斗毆,別說致人傷殘,便是暗地里殺人滅尸的勾當也是做過的。
少年無力躲閃,只是右眼愈發(fā)漆黑。就在那根手指快要碰到少年的眼睛時,不知從何處伸來的一只手抓住了壯漢的這只手。
接連不斷宛如炒豆子般的骨碎聲響起,過了片刻,壯漢發(fā)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壯漢的整條右臂像一條麻繩一樣軟軟地垂著,那不知何處伸來的手,只是輕輕一扭他的手,他整條手臂的全部肌肉就都被擰斷,骨骼也被震得寸寸斷裂。
壯漢滿頭大汗地看著面前這個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黑衣人,眼睛中只有驚恐,黑衣人卻壓根沒有看他,黑衣人看著少年,冷冷地對壯漢吐出一個字:“滾。”
于是壯漢沒有多說一個字就滾了,他閉著嘴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死胡同,然后才發(fā)出了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媽呀——”
瘦弱的少年有些惘然地看著面前這個高大挺拔,下手狠辣的黑衣人,不知為何,他對這個人并沒有什么懼意。
“謝謝你救了我。”少年的語氣很真誠。
黑衣人微微瞇起了眼睛,少年輕柔的聲線似乎挑動了他記憶深處的某根弦。
這個少年使用的這種依靠空氣爆炸反作用力高速移動的術,黑衣人曾經(jīng)見過,是“空之煉金術”。
而世界上唯一一本記載空之煉金術的抄本應該是在那個人的手上,那么這個少年難道就是那個人的……
黑衣人還是不敢確定,他接著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的臉上臟兮兮的,乍一看下不容易分辨容貌,但仔細一看,這個少年和自己一樣,有著北境少見的黑色發(fā)色。
而且他臉龐瘦削,鼻梁挺直,皓齒朱唇,居然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如此相似!至此,黑衣人再無疑慮。
同樣,少年也在打量這眼前的男人,歲月在男人的臉上刻下了細微的皺紋,但是他的俊美的容顏依然讓人驚嘆,此時男人的表情很奇異,似乎快要笑出來,似乎又要哭出來一樣。
這個人是怎么了?為什么表情這么糾結?難不成他想問我要謝禮?可我什么都沒有啊,這可怎么辦……少年天真地想著,著急之下,他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黑衣人忽然一把抱住了少年,他的雙手宛如鐵鉗,抱得那樣緊,少年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他憋紅著臉說道:“就算你勒死我,我也沒什么可以給你的啊。”
男人在少年耳邊輕聲說道:“終于,找到你了,藍若,這是命運?。 ?p> 少年停止了掙扎,驚訝地張著嘴巴:“你怎么知道我叫藍若?”
男人松開藍若,盯著他的雙眼說道:“因為你小時候我見過你?!?p> 藍若怔了怔,他對面前這個男人絲毫沒有印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見過他,這時,藍若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你餓嗎?”男人問道。
“嗯……我快餓死了?!彼{若答道。
“跟我走,以后就不餓了,我還會帶你去上學,你會有很多很多朋友。”男人說。
藍若小心翼翼地問:“那,我每天能吃三頓……不,兩頓嗎?只要饅頭和蘿卜絲就行了……”
阿修羅看藍若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里一酸,柔和地答道:“你想吃幾頓就能吃幾頓?!?p> 藍若這時候有種被幸福突然砸中的感覺,整個人暈乎乎輕飄飄的,他別的什么都沒考慮就答道:“那我跟你走?!?p> 男人露出了笑容:“我叫阿修羅,如果愿意的話,你以后……就叫我義父吧?!?p> 藍若并沒有在幸福感里沉浸很久,他在世間流浪吃了不少的苦,早已不像和他同年齡的孩子一樣認為世界是繞著他一個人旋轉的,既然能得到溫飽,那也一定要付出同等代價的東西。
于是,藍若有些怯生生地問道:“義……義父,可是,我只會劈柴燒水修剪草坪,我能派上用場嗎?”
阿修羅怔了很久,情緒有些復雜地說道:“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藍若有些疑惑地說道:“那你為什么愿意給我吃的,還送我去上學啊?”
阿修羅露出了一絲笑容:“傻孩子,我不是說了嗎,你小時候,我見過你,我啊,是你父母的朋友,照顧你是應該的?!?p> 藍若看著阿修羅,一臉的不敢置信,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阿修羅根本沒理由騙自己,他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流浪者,騙他又有什么好處呢?
而且,藍若從阿修羅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味道,他雖然沒有見過阿修羅的記憶,但卻似曾相識,他本能地愿意信任阿修羅。
所以,他相信了。
藍若的眼中亮起了一些光芒:“你,你真的認識我父母?那我父母呢?”
阿修羅笑容一滯說道:“他們……都因病去世了。”
藍若眼中的光芒很快暗淡下去,然后他弱弱地問道:“義父,他們當年為什么要把我丟掉啊,我是不該出生的人嗎?”
阿修羅輕輕拍拍藍若的頭說:“傻孩子,怎么可能呢,只是……唉,以后你就知道了?!?p> 阿修羅似乎不想再提這些,伸手很自然地牽起藍若,走出小巷。
阿修羅買了一些糕點給藍若吃,然后兩人乘上一輛馬車,馬車向北境最高學府——弗雷國御靈院駛去。
馬車上,阿修羅問了藍若這些年是怎么過的,藍若告訴阿修羅,十多年前,自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手里拿著刻有自己名字和生日的金鎖,那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物件,不過已經(jīng)被孤兒院的阿姨拿去換了數(shù)目可觀的錢。
后來,因為某個事件,他逃了出來,流落街頭……
兩人交談著,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御靈院已經(jīng)到了,這是一個像城市一般的巨大學院,一眼望不到邊,這是北境所有靈者向往的地方。
今天是御靈院招生的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招生處已經(jīng)沒有多少學生來應試了,招生第一天,人山人海,然后御靈院公布了入院資格標準,院門口立刻清減了許多,第三天,前來報名的人稀稀疏疏,第七天已經(jīng)是門可羅雀。
阿修羅牽著藍若的手走到御靈院門口招生的地方,那里有一位招生的老師坐在一張長桌后面,不遠處,還有幾個御靈院的學生。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在阿修羅的身上,那老師更是肅然起立,微微躬身,問道:“阿修羅院長,您怎么來了?”
藍若有些吃驚地看著阿修羅,藍若雖然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對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卻也知道御靈院的崇高聲望。
藍若沒想到阿修羅說帶自己去上學,去的竟是這御靈院,他更沒想到,阿修羅居然就是御靈院高高在上的三位院長之一!
阿修羅微微頷首說:“我?guī)н@孩子來報名?!?p>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藍若身上,藍若縮了縮腦袋,只覺得這些目光就像刀劍一樣鋒利,直是要刺穿自己。
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皺了皺眉,對身旁的黑衣少年輕聲道:“你何曾見過武道院院長親自帶學生來入學?就是當年的風頭極盛的嵐茨,武道院院長也沒如此重視,這看上去臟兮兮的窮小子何德何能?”
黑衣少年挑了挑眉說道:“阿修羅院長的眼光怎么會錯,先看看這少年的測試結果吧?!?p> 招生的老師對藍若說道:“你把手放在左邊的水晶球上?!?p> 藍若點了點頭,他看見長桌上有兩顆水晶球,他先把手放在左邊的水晶球上,忽然,藍若感覺小腹處一陣酸癢,一道清流從小腹靈池流出,沿著手臂鉆進了水晶球,水晶球發(fā)出了柔和的青光,不甚明亮,卻甚是澄澈。
那個老師點了點頭說:“嗯,還不錯,你的靈屬性是風,魔力達到四階下段,接下來把手放到右邊的水晶球上。”
那位白衣少年露出嘲諷的笑容,對黑衣少年悄聲說:“雖然不是廢物,卻也不過是個庸才,看來院長也是走眼了?!?p> 黑衣少年問道:“你似乎不喜歡他啊?!?p> 白衣少年哼了一聲。
黑衣少年挑了挑眉,沒說話。
藍若伸出手按在水晶球上,這一次他感覺全身所有肌肉骨骼和臟器都微微震顫,無數(shù)條微小的清流從全身各處流向水晶球,水晶球再次綻放光芒,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明亮些。
那老師露出了笑容:“你的斗氣有四階中段,不錯不錯,有魔武兼修的潛力。”
黑衣少年若有所思地說道:“居然擁有魔力和斗氣均衡資質,就像夏詩和那位魔女一樣?!?p> 想到夏詩和那個魔女,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下,他本以為藍若的斗氣水準頂多也就一兩階,沒想到這孩子的斗氣境界居然還比魔法境界稍高一些,同時擁有斗氣和魔力均衡天賦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白羅剎隨即又撇撇嘴說:“魔武兼修又如何,這人怕就是從小同時修習魔武,才在兩方上都如此平庸?!?p> 這少年說得并不中肯,能在十四五歲把魔武同時修到四階其實已經(jīng)是相當高的資質了,一個小郡縣都不一定能出一個,只是在弗雷國御靈院這樣集中北境修靈天才的地方,這種資質才略顯黯淡。
阿修羅微微一笑,對著藍若說道:“好孩子,你從小沒人教,能到四階已經(jīng)不錯了。”
白衣少年瞳孔微縮,心中暗想:沒有任何修煉,只靠天賦就攀至四階了?雖說在修靈界,天賦是硬指標,但勤學苦練也是提升境界的一項重要因素。
自己自恃天賦優(yōu)秀,表面上輕松愉快地甩開一群庸碌之人,暗地里也是相當勤奮修行的,若是這孩子僅憑天賦就達到了四階,那的確是有堪比自己的天賦了……
白衣少年下意識微微搖頭,抿起嘴唇,又想:也許他天賦比自己還強?
想到此節(jié),白衣少年心頭生出些許不悅,他對學院里一直壓在他上頭的那些學生的怨憤似乎轉嫁到了藍若的頭上,他一臉漠然地轉身,冷哼一聲:“這個新生有點意思,不過,希望他明天,不會讓那位院長失望就好了?!?p> 黑衣少年也隨白衣少年離開,心中輕嘆一聲:白,你就是太愛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所以才久久困在五階中段的瓶頸里。
而招生老師笑得像是開了一朵花,對阿修羅恭敬地說:“那么,把這孩子分到您的武道院嗎?”
其實這位老師只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在他看來,阿修羅既然破天荒地帶了一個孩子過來報名入學,那么必然是抱著愛才惜才之心想收他為弟子,繼承他的武道衣缽。
但是阿修羅卻淡淡地說道:“不,分到煉金院吧?!?p> 招生教師一臉愕然地答應道:“呃……好?!?
伽藍洞
第一卷《靈院會武》卷首語——迷惘,眼前閃回的記憶殘片意味著什么?會武,三院第一席又會落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