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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卿歸

第二章 孝期至歸

待卿歸 九臻 3839 2016-04-06 20:38:38

  承州,蔚山。

  剛是入春時節(jié),天氣還有些寒峭。許月初掖了掖身上的披風,看了一眼敬堂上的牌位,心里已然平靜了不少。對著牌位鄭重的拜了拜,才起身,便有一小尼在外敲門。

  “許施主?!耙娫鲁跆匠鲱^來,小尼趕緊行了禮,“來接你的人到了?!?p>  月初點了點頭,道:“知道了,謝謝小師父?!?p>  回頭再看一眼敬堂,頓時覺得時間過得也不算慢,三年之期一轉眼就過了,今日便是脫孝之期?!暗一厝チ?,以后再來看你?!八÷曊f道,“還有娘?!?p>  而后拜別了師太便跟著小尼下山去了。

  春雨時節(jié),山霧重,鋪了青石的山路,還是有些泥濘,所幸摩尼庵在蔚山山腳,下山的路不算難走,因而一刻多鐘的時間,月初便見到了已在山門等候多時的福伯和小筱。

  “小姐,小姐?!坝薪肽隂]有看到月初,小筱有些興奮??吹礁2托◇悖鲁跻彩菨M臉喜悅,“小筱?你也來了?“

  “是呀,爹說要來接小姐,我便也跟來了?!靶◇闵锨?,圍著月初轉了半圈,高興道:“小姐又高了!又漂亮了!“

  月初一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福伯,又上前喚了聲“福伯?!?p>  一旁的布衣男子笑應道:“舅老爺趕著去置貨,所以我便來接小姐了。“自從許父過世之后,湖東書院便也停辦了,月初的舅舅陸明遠變賣了書院的地產(chǎn),置了些錢財,在城里開了家書肆兼賣些文房之物,靠著許父身前的名聲,書肆的生意還算不錯。后來在韶安城里買了處宅院便安排月初到城里住。

  “山里寒氣盛,小姐還是先上車吧?!耙娦◇憬O著月初說話,福伯開口催促道,隨后又轉身給了一旁的小尼些許香油錢,道了謝后才上車。

  一路上,小筱唧唧咋咋個不停,大概是許久不見月初,憋著許多話。一會說城東開了家新布坊,花色新也不貴;一會又說杏花鋪最近出的點心越發(fā)不好吃了。月初也沒制止由著她說,偶爾跟著答應了幾句。

  馬車一路噠噠地進了城,這廂小筱剛說到興頭上,突然馬車顛了一下,停了下來。外頭還有些嘈雜聲。小筱一愕,掀起車簾,“爹,怎么了?“

  只見前面圍著不少人不知在看什么,堵了路。福伯皺了皺眉,“我上前探探,丫頭,你看著車?!靶◇泓c了點頭,福伯便下車去看。

  過了一會兒,福伯折了回來?!翱h尉李家的公子看上了芙蓉班的一個小旦,想娶回去做妾,沒想到那小旦連夜跑了,這會兒李公子正帶著人在鬧呢,砸了不少東西。一時半會兒怕是過不去了。“

  “縣尉李家?“月初疑惑道。

  “就是兩年前從曹州調過來的,小姐,你不知道,那李家公子橫著呢!天天帶著一幫紈绔子四處惹事!“一旁的小筱憤憤道。

  “他家就沒人管嗎?“

  “哪管得了啊,他家老母可是溺愛了,就這么一個孫子?!霸鲁趼牶簏c了點頭。

  正說著話呢,突然前方一陣響動,只見原本圍著的人群突然開出了一個口,一名男子摔了出來,不偏不倚,正正好摔在了月初的馬車旁。

  緊接著跟出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名身著石青色錦袍的少年,清秀、白凈,不過眼神里透著一股蠻橫。正是小筱口中的李家公子,李茂然。而被摔出來的是芙蓉班的宋班主。李茂然見人倚在一輛馬車旁,以為是有人要幫腔,便怒道:“誰家馬車?膽子大得敢管小爺?shù)氖拢 ?p>  周圍人面面相覷,急忙退開,一時間更讓月初的馬車突兀出來。福伯嚇得正要上前拉車解釋,這時馬車內傳來一個清洌的聲音:“公子誤會了,我本路過,因行人堵路過不去,只好停在此處?!罢f著,但見車簾撩開,里頭坐著兩名少女,一名穿著灰色短褐,還有一名穿著荼白襦裙的,正是說話之人。

  見她舉止溫雅,言辭得體,像是貴族家的小姐,卻又多了幾分書卷氣。李茂然等人一時看晃了神。見他們不曾回應,月初便繼續(xù)道:“若是公子無事的話,可否讓讓,我等這就離開?!?p>  “咦?這不是小筱嗎?“開口的是李茂然身邊的一個小廝,轉眼看到月初身邊坐著的人,覺得眼熟。

  李茂然這才回過神來,皺了皺眉對自家小廝問道,“你認識?“

  小廝點了點頭:“是呀,穿短褐的那個,是湖東書肆的辦事丫頭?!耙驇妥约疑贍斨棉k過幾次文具,小廝自然是跟小筱相識。

  即是相識李茂然也不會無故刁難,再加上對方又謙謙有禮。他使了個眼色,身后的幾個打手便退開了。

  月初當下了然,對方已是愿意給她薄面的,便對他笑了笑。“多謝公子?!?p>  這么一聲謝,不知為什么叫李茂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消散了不少。

  月初示意一旁的福伯將倒在馬車旁的宋班主扶起,見他嘴角帶血,她眼底暗了暗,但隨即面帶笑意,對著李茂然再道:“也不知這人做了什么惹得公子不高興,不過既然人都打成這樣了,想必這位公子也解氣了吧?可否就此散了,讓我這馬車也好過些?“

  李茂然愣了愣,心底也確實沒有剛剛那么生氣了,再說若是真打死了人,他也沒那么好過,既然眼前的小美人愿意給個臺階,他便順著月初的意罷。

  月初點了點頭又再道了聲謝,遂才放下簾子。那邊李茂然見人放了簾子,也不好再賴著搭訕,便也領著人走了。周圍人見這熱鬧也是瞧夠了,便四下散去。

  福伯將宋班主扶回了芙蓉班,便回來駕車。馬車上小筱一臉崇拜:“小姐,你可真厲害,三兩句就把那個李家公子治服了?!?p>  月初戳了戳她的額頭,笑道:“你少調笑我了,我也不過是適時的給個臺階而已,以前在書院的時候,這種公子哥見多了。但凡只要好聲好氣說幾句,多數(shù)也是不會無理取鬧的?!?p>  “哈哈,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咯,到底也是要小姐這樣的開口才有人聽,若是換成我這等老匹夫,指不定也是要打回來啰?!扒斑叺母2滩蛔∫膊辶嗽挕?p>  月初聽了,雖是高興也不免有些羞澀,“福伯也開始打趣我了,“覺得不好再說,就趕緊轉了話頭,“對了福伯,那位宋班主怎么樣了?“

  “還好,不過估計要養(yǎng)些日子了,他還托我謝謝小姐呢?!案2呛堑幕氐?。

  這會兒小筱又開始拉著月初,談起那李家公子橫行鄉(xiāng)里的“惡行“。就這么聽了一路,不一會兒便到了陸宅。

  陸宅是一處兩進的院子,外院住著使仆和幫工,內院住著家眷。陸明遠還有一兒一女,東廂留給遠在豳州上學的兒子陸垵,西廂隔了兩間,前面是給月初的,后面是給女兒陸茵茵的。

  一下車便看到桂嬸站在門口笑吟吟的,見到月初便招呼道:“小姐回來啦!餓了吧,飯菜已經(jīng)備好了,快進去吃吧!“

  見到桂嬸,月初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肮饗稹司司四改??吃了嗎?“

  “吃了吃了,舅老爺剛剛吃完又去書肆了,說小姐回了便自處,待晚點回來再見。舅夫人一早便去永慶寺進齋了,過兩日才回?!肮饗鹨幻嬲f著一面將月初迎進去。

  過了午膳月初剛進里屋,便看到梳妝臺上擺著一個精致的木匣,看著有些眼熟?!肮饗穑@個是......“

  “是舅老爺從老宅帶回來的,說是夫人身前的妝匣要放在小姐房里?!耙慌缘墓饗鸾忉尩?。月初點了點頭沒說話,桂嬸看了一眼月初,怕勾了她的傷心事便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只讓月初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送走了桂嬸,月初看了看妝匣,是個帶鎖的,鎖眼有些特別。輕輕晃了晃,里面有東西,還挺沉的。無奈是打不開了,只好先作罷。待到舅舅回來后再說吧。

  臨近傍晚,最先回來的是月初的小表妹,陸茵茵。一看到月初也是高興,二人正說著,不一會兒陸明遠也回來了,便就著晚膳前談了起來。

  “月兒如今孝期也過了,我今日已經(jīng)跟女學的夫子說了,明天起就和茵茵一起去書院吧,“陸明遠說道。

  月初點了點頭,在想怎么跟舅舅說起那妝匣之事。正在糾結之際,陸明遠又再次開口道:“月兒,年前舅舅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月初才記起年前冬至時,陸明遠去摩尼庵給她送冬衣時過問她,來年及笄后,是愿意一起他打理書肆,還是干脆將書肆交給他。作為回報,陸明遠會在月初出嫁時備上豐厚的嫁妝。

  陸明遠年輕時游手好閑,月初外祖父留下的家產(chǎn)早早的就被他敗光了。陸家能有今日也是依靠著當初許家的那些家當。書肆名義上還是月初的,現(xiàn)下她已快成人,書肆的歸屬問題成了陸明遠的一塊心病,也怪不得月初脫孝的第一天,他便詢問此事。

  現(xiàn)下看來要把許家拆出去也確實又些困難,書肆由陸明遠打理也還算可以。

  默了默,月初低眸道:“這事我已想清楚了,書肆那邊還是由舅舅你先打理著吧,“這話一出,陸明遠心底的石頭算是放下一半了。

  “只是舅舅說的,留在書肆里打理生意這件事……“月初遲疑道,“我再想想吧?!?p>  陸明遠點了點頭道,“你隨你爹,學問也是不錯,或者愿意留在女學里做夫子也行?!岸笥窒肫鹨患?,便道:“我日前回了趟老宅,找到一個妝匣。應該是你娘的,便放在你房里了。“

  月初道:“我看到了,正想問問舅舅有沒有鑰匙呢。“

  陸明遠一愣,“我以為你有鑰匙呢?!?p>  月初搖了搖頭。

  “若是不行,我改天找個人開匣,只是那妝匣有些精致,擔心開壞了可惜。“陸明遠說道。

  月初皺了皺眉,“那我再找找看好了。“若是壞了,確實有些可惜。

  晚膳過后,又與茵茵嬉鬧的許久才回房,梳洗之后已是夜深。

  月初坐在床上擺弄著妝匣,仔細瞧了瞧鎖眼,正惱著要怎么打開時,忽而一愣,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一條銀墜,那鎖眼的孔和那墜子有些相似。急忙從脖子上取下墜子,一比對?!霸瓉碚媸菉y匣的鑰匙?!霸鲁躞@嘆道。

  自母親早逝,月初便一直戴著帶著這條項墜,許父曾說過這是母親遺物,并未再說些什么。她一直以為遺物說的是項墜,現(xiàn)在想來大概指的是這妝匣里的東西吧?

  思此,月初便將墜子扣著鎖眼,輕輕轉動,只聽見“咔“的一聲,匣蓋微微彈起,她心中一喜,急忙打開妝匣。

  妝匣分上下兩層,上面裝著的是些精致不菲的首飾,應該是母親陸明秀當年的陪嫁之物,下面則放著一封書信,上頭壓著一塊玉佩。玉佩白中帶青中間竟還有一絲裂紋,玉質并不大好,雕工也是一般。與上層精致的首飾相比極為不配。

  月初蹙眉,又取出下面的書信來。翻開一看,是一紙婚約。信中言明:

  平正三十二年,臘月初十。

  吾許玉愿將愛女許月初,許予徐澍之子徐士衡,雙方以佩鐲為信物。待子女成人便可婚嫁,特此為約。

  月初看完一愣,徐澍是誰?徐士衡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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