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日飛說到此處略有停頓,見皇帝面色沉重。
陳日飛心中有數(shù),最后言道:“陛下,莫要忘記。
本朝開國先祖當初亦不過是南陽豪強,借風云際會之勢,最終問鼎天下?!?p> 這句話深深觸動未央,于皇帝而言,最重威脅莫過帝位。
“卿之言,一語中的。朕深有感觸,前朝繁盛之時,賈生曾上書帝王曰天下處于干柴之上,若遇星火,勢必燎原。
依陳卿之見,這治本更需慎重。尉遲濤,卿對此有何主張?”
見皇帝問自己,尉遲濤忙起身施禮奏道:“陛下,臣對此并無異議。
國庫空虛是當務之急,先依陳大人之言治標便是。
待國庫穩(wěn)定,可先選數(shù)地推行官紳一體納糧,以田畝數(shù)目為基準。
在此前,朝廷宜先出安民告示,以免民眾不明就里,被別有用心之輩蠱惑煽動?!?p> 深夜,何家大宅依舊燈火通明。
家主何太凌于書房之中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第十九房小妾劉氏端來一碗?yún)⒉?,嬌滴滴說道:“老爺,何事如此心煩?
夜已深,請老爺服下這碗?yún)⒉?,早些安寢?p> 天大事情,留于明早處理便是?!?p> 十九房是何太凌最寵愛之人,見到劉氏,他心情緩和下來。
用過參茶,將劉氏摟在懷里。低聲說道:“愛妻有所不知,何沖與何涌兩個逆子,強行搶過龍吟閣。
如今前去龍吟閣,消息全無。
老夫夜里心緒不寧,似有大事要發(fā)生。
故而讓管家派人去龍吟閣打探消息,看那兩個逆子是否還在那里鬼混?”
劉氏靠在何太凌懷里,有若小鳥依人。嬌滴滴回應:“老爺,區(qū)區(qū)一個茶樓,何必在意。
何沖與何涌每次出門,護衛(wèi)都要帶上數(shù)十,在這京城之中,有誰敢惹那兩個太歲?
老爺放寬心便是。妾身聽聞龍吟閣有一位京城第一琴師,號稱色藝雙絕。
老爺可不要見色起意,老爺已有妾身,妾身亦能彈琴,那風塵女子如何能與妾身相提并論?”
劉氏出言敲打,深知這位老爺乃是色中餓鬼,稍不注意,便會偷腥。
何太凌哈哈大笑,在劉氏俏臉香一口,說道:“且放寬心。
那兩個逆子便是中意琴師,才會百般算計搶奪龍吟閣。
老夫已有愛妻這美嬌娘,豈會同子孫爭食?
愛妻勿要胡思亂想,老夫有愛妻足矣?!?p> 劉氏嬌聲滴滴,柔媚入骨。一番糾纏,勾起何太凌欲火。兩人離開書房,前去安寢。
而在何府大宅不遠處,一處城隍廟里。
一名左腿殘缺之人,靠在墻角昏昏欲睡。
天氣寒冷,裹緊身上三層草席,依舊不能御寒。
廟門被人從外邊推開,灌進一股寒風,此人立刻清醒。
進來之人正是馮公略,將一壺老酒與二斤醬牛肉放在此人面前。
馮公略轉身關上廟門,那人并不在意。
伸出烏黑鳥爪抓起醬牛肉就往口里塞,一番狼吞虎咽,老酒下肚,頓覺一股暖意。
那人用破袖子抹抹嘴巴,低聲說道:“多謝老爺大恩?!?p> 馮公略端詳眼前之人,此人蓬頭垢面,身上衣衫殘破,骨瘦如柴。
“張武,汝可是張武?汝曾是洛陽捕頭?”馮公略嘗試問道。
那人身體一震,隨即回答:“老爺認錯人,叫花子并非老爺口中張武。
張武早死多年,叫花子無名無姓,身無一文,四肢殘缺,僅剩一條爛命。
若老爺有興致,可要去叫花子這條爛命,叫花子好早日投胎轉世,就此解脫?!?p> 馮公略拿出一張畫像,對比端詳半晌,笑道:“汝就是張武,無需推脫狡辯。
本將知汝有苦衷,不會同汝一般計較。
張武,本將馮公略,右龍武衛(wèi)大將軍。
此番前來,有事相求。本將要搬倒何家,汝可愿助本將一臂之力?”
叫花子張武抬頭,眼神之中滿是希望之火。
然那希望之火旋即湮滅,眼神黯淡下去。
張武低頭回應:“馮大老爺?叫花子不識。
這京城之中老爺遍地,叫花子一雙狗眼哪里識得?
叫花子曾聽聞那馮公略號稱京西大俠,卻兩次被打入囚牢。
出獄之后便與家犬無異,只會向何家搖尾乞憐。
夜已深,叫花子要入夢,請老爺回避。”
馮公略苦笑回應:“張武,汝這般茍延殘喘,無非要看到何家倒臺方能心安。
本將便是何家掘墓之人,汝若不愿幫本將,本將便去尋他人相助。
何家造孽無數(shù),受害者車載斗量,不差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