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用意
她們聊得愉快，似是忘記了我這個人似得。
秀蓉姑姑攙起費婕后走到皇后身邊，微微笑道：“娘娘，洛管事給您奉茶來了，已經(jīng)來了好一會了。”
皇后好似恍然大悟道：“瞧我，只顧著與你們說話倒是忘了洛管事了，聽聞洛管事的三香茶極好，太子妃沒這個口福，本宮倒是想嘗嘗。”
我垂著頭不卑不亢道：“能得皇后娘娘品嘗是這茶的福氣?！?p> 秀蓉姑姑端走我托盤里的茶，皇后也不讓我起身，寧康宮的地磚冰涼刺骨，我默默跪著不敢有半分不滿顯露。
皇后揭開青瓷茶蓋，卻也沒喝，一瞬后，啪嗒一聲又合上了，“茶倒是香，可惜涼了。”
我神色一凜，恭敬著口中道：“若是涼了奴婢立即在為娘娘烹一盅。”
她并不接我的話，嫣紅色的唇角微挑，手中捏著青瓷茶蓋一下一下的輕敲著，“茶涼了無事，在烹一盅便是。洛管事做事一向勤勉，入宮三年一直在錦華殿倒是有些埋沒了。”
她語氣里聽不出喜怒，更不明白意味所指，我垂首謹慎道：“承蒙皇后娘娘贊賞，奴婢手腳粗苯，能有幸堪當錦華殿管事已經(jīng)是福氣，不敢再有何奢求?！?p> 太子妃接口道：“母后，地上涼，不如讓洛管事先起來吧?！?p> 過了片刻的沉默后皇后才緩緩說，“我倒是忘了洛管事還跪著，太子妃心疼你，那你便起來吧！”
我站起來，輕聲道：“多謝皇后娘娘，多謝太子妃?！?p> 皇后美艷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太子妃倒是朝我笑了笑，我強牽了牽唇角隨即垂下眼瞼。
“聽太子妃說那日在騎射場，你為了護住太子妃挺身擋在太子妃身前，可有此事？”皇后看著我突然開口。
我心下有些不知滋味，那日之事不論是誰推了我，如今皇后說是我挺身而出，那這事便是以我忠心護主了結(jié)，我本就不想去追查，可皇后刻意舊事重提，白白露出了狐貍尾巴。
我垂著頭讓她們看不清我的臉色，順著皇后的話道：“那日也是湊巧奴婢站在太子妃身邊，照顧太子妃是奴婢分內(nèi)之事?！?p> “最近太子爺身體不好，那日之事我也一直未來得及謝你，現(xiàn)在才來向洛管事道謝，不知道是不是遲了?！?p> 太子妃笑意盈盈的望向我，我朝她轉(zhuǎn)過頭，低聲道：“太子妃無需道謝，能看到太子妃無恙奴婢也安心了?！?p> “母后，你瞧，洛管事是再懂事不過的，臣妾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打心底里喜歡?！碧渝酒饋碜叩轿疑磉叄∥业氖?，滿臉溫柔的笑容，新月一般的眉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略施粉黛的臉上更是多了幾分嬌媚。
太子妃的手有些泛涼，我略略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此刻挑不出瑕疵的笑意，我心里跟扎了根針一樣，推我的是她的貼身侍女，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此事？可若是沒有她的授意，那侍女又怎么敢這么膽大包天。
“不怪你喜歡她，本宮也喜歡?！被屎髷R下手中的青瓷茶蓋，轉(zhuǎn)眼看向我，“這茶從錦華殿送過來有些遠了，若是洛管事能在寧康宮為本宮烹茶倒是方便不少，本宮宮里還缺個可心人，不知洛管事……”
不等她話說完，我心下一凜，連忙跪下：“承蒙皇后娘娘抬愛，奴婢手腳粗笨恐怕服侍不好娘娘。”
皇后悠悠的望了我一眼，不語氣不急不緩，卻有著不容質(zhì)疑的威壓，“本宮宮里自然有人會好生調(diào)教，你是不愿來寧康宮伺候？”
我頭上冷汗涔涔，連呼吸都略重了一些，皇后饒了這么多彎，怕只為了說這一句，只是她讓我來她宮里做什么？我咬著唇搜羅著說辭正要開口，突然腦后傳來一個稍有冷意的聲音。
“母后這里好熱鬧?！?p> 心突地一跳，我匍匐在地上，手掌一點一點收緊。
“太子爺，你身子還未好，怎么來了?！碧渝B忙站起身，語氣里可見慌亂，想來是沒料到太子會突然前來。
太子語氣里聽不出喜怒，但的確是毫不客氣，“是不是我來了打擾了這里正上演的好戲？”
太子妃欲言又止，皇后見機道：“澈兒，在外人面前，別失了體統(tǒng)?！?p> “母后可還記得答應過兒臣什么？”
皇后沉默了片刻，“我們不過不過是在感謝洛管事那日搭救太子妃之事而已?！彼殖业溃骸奥骞苁履闫饋砹T，既然你不想在本宮宮里當差，便做好錦華殿的差事?！?p> 我不知曉她們打的是什么啞謎，也不想多猜。
“奴婢多謝皇后娘娘提點，一定勤勉做好分內(nèi)之事?！蔽掖故坠Ь吹拇鹆瞬啪従徴酒鹕?。
“嗯。”皇后聽我這么說顏色略微好了幾分，她淡淡掃了我一眼，“你退下吧！”
我背上冷汗涔涔，躬身退出殿中，這里猶如龍?zhí)痘⒀?，皇后自然不是簡單的人物，對我的態(tài)度更是露出些許惡意，這地方，我便一刻也不想多呆。
夕陽西垂，天空鋪著一層橙紅的薄云，金燦燦的太陽垂在西邊，穿過猶如薄紗的云彩，有點倦懶的夕陽給紫金城披上了蟬翼般的彩緞，點綴著這紅墻黃瓦的宮殿。可縱使顏色在繽紛，這巨大的宮殿終究空有華麗卻沒有一絲溫暖。
我站在寧康宮門口，抬眼看了眼絢爛的天際，轉(zhuǎn)身就要回錦華殿。
“洛清心。”
聽著身后熟悉的聲音，我腳步一頓轉(zhuǎn)頭看去，看了眼前的男子怔一瞬，隨即垂下眼簾，欠身道：“太子殿下萬福金安?！?p> 他今日穿著一身沉香色羅衣，玄紋的服飾上繡著精致的金蕊白梅，腰間的玉帶上掛著一個八寶花穗荷包和一塊玉佩，墨黑的頭發(fā)用鏤空的暗金簪子束起，靜靜的站在哪里自有一股高貴清華的感覺。
太子走上前和我并肩，略側(cè)頭看著我，“我也走這邊，同行吧！”
我垂頭不語，心知他回去并不是這條路也不戳穿，我也有些話想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