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十五年,十二月初十,新任的禮部尚書劉啟會同欽天監(jiān)推算是個吉日,所以,沐淵特旨,禪讓儀式和登基大典都在今日一同舉行。
今日的皇宮無比的威嚴(yán),曠古至今,從來沒有舉行過禪位典禮,這倒是難壞了禮部的那些官員,査遍了古今所有的典籍,也沒有找到相關(guān)的禮儀記載,只好臨時整理編纂;因為沐淵作為在世之君、而沐宸作為后繼之君,所以這禪讓典禮的規(guī)格應(yīng)該要高于登基大典,定好了規(guī)章,由沐淵審閱無誤后,這轟動整個大越的典禮正式拉開了帷幕。
勤政殿
勤政殿作為大越權(quán)力的象征,是大越舉行所有重大典禮的場地;此刻勤政殿外的廣場上,龍旗飄飄,偌大的廣場站滿了從小到大的官員;鮮紅的地毯從勤政殿內(nèi)順著御道一直鋪設(shè)到了宮門,所有的官員按品級由高到低順著勤政殿廣場的御道自前而后,依次排列,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每一位官員都是精神抖擻,器宇軒昂。
勤政殿所在的高臺之下,百官站列御道兩旁,四周威武的站立著身穿鎧甲,背系披風(fēng)的宮衛(wèi),伴著徐徐的微風(fēng),披風(fēng)迎風(fēng)飄揚,顯得務(wù)必的威嚴(yán)。
高臺之上,一身龍袍的沐宸居中,帶領(lǐng)著眾人面向勤政殿大殿,身后跟著的是恭王沐寒、寧王沐弘、定王沐坤,以及整個皇室宗親,再之后便是六部尚書、各地督撫和將軍依次而站,能站在這高臺之上的,無一不是這大越皇朝的權(quán)貴,就連已經(jīng)被囚禁在明悔宮的沐澤也特旨暫時放了出來,參加這曠世的盛典。
勤政殿內(nèi),沐淵同樣也是一身龍袍,端坐于龍椅之上,面帶微笑,看著殿外的眾人;此刻殿內(nèi)想必殿外顯得冷清多了,除了一直站在沐淵身邊的李和以外,就只有來來回回不停忙碌的禮部官員們,似乎還在準(zhǔn)備著什么。
“啟稟陛下,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了,可以開始了”舒棣雙膝下跪,很是慎重的向沐淵稟報到。
“好,開始吧”沐淵點了點頭。
一般如此盛大的典禮,掌典司儀都是有禮部尚書擔(dān)任,因為畢竟禮部尚書對各項禮儀都十分了解,可是今日,沐淵卻沒有讓劉啟擔(dān)任掌典司儀一職,而是讓舒棣來擔(dān)任,想來沐淵確實是一個念舊的人,怎么開始,就怎么結(jié)束,也算是完美無缺了。
“太子率皇室宗親及百官,進(jìn)”舒棣洪亮的聲音響透了整個勤政殿廣場,話音剛落,沐宸整理了一下衣衫,帶領(lǐng)著身后的眾人緩緩的走到了勤政殿門口,除了高臺之上的人以外,勤政殿廣場的百官依舊原地不動,因為他們的品級還沒有達(dá)到能夠進(jìn)入勤政殿的資格。
“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沐宸率先下跪,行三跪九叩之禮,其余所有人也應(yīng)聲下跪,山呼萬歲;此刻如若站在高處往下一看,一定會被這個場景所深深震撼,上千人同時下跪,山呼萬歲,這場面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起,進(jìn)”
沐宸起身,帶領(lǐng)著眾人不如勤政殿,端坐在龍椅之上的沐淵面帶笑意的看著沐宸,很是欣慰。
“再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進(jìn)入勤政殿,沐宸與皇室宗親依舊居中,而身后的百官則分開站立在兩側(cè),如同早朝時候的隊列一般。
“起”兩跪兩起之后,舒棣將目光投向了沐淵,沐淵依舊沒有說話,同樣只是點了點頭。
“恭聽圣諭”此刻,李和從沐淵身邊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中氣十足,如龍鳴般嘹亮。
看著殿下的眾人,此刻的沐淵思緒萬千,回想起十五年前,自己登基為帝的時候,也是如此般讓人心血澎拜;一轉(zhuǎn)眼,十五年過去了,這十五年間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自己由一個意氣用事的太子,漸漸的變成了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一國之君,雖然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雖然失去了自己向往的自由,可是自己讓這大越的江山更加的繁榮,更加的昌盛了;自己的一生失去了很多很多,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祖宗的基業(yè)和大越的延綿。
看著這熟悉的場景,沐淵感慨頗多,看著殿下站立的沐宸,沐淵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憂;沐宸是自己最中意的皇子,如今如愿以償?shù)膶⒔浇坏搅怂氖种?,沐淵雖然喜悅,可卻沒有那種特別的開心;因為沐淵知道,這高臺之上的龍椅,其實就是一把鎖,整個皇宮就是一座牢籠,而坐在這龍椅之上的人,如同是牢籠中的一只金絲雀,看上去高貴無比,可是卻又可憐可悲。
宸兒,是父皇對不起你,給了你看似無上的權(quán)利,卻是永無止境的禁錮。
“宸兒,今日之后,你便是這大越的一國之君,為君者,不貪圖曠世之功,只為護(hù)膝下黎民,你明白嗎?”沐淵緩緩的走下高臺,來到了沐宸的身邊。
“兒臣謹(jǐn)遵父皇垂訓(xùn)”
“如此甚好,朕對你寄予厚望”沐淵輕輕的拍著沐宸的肩膀,嘴角雖然掛著笑容,可是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自責(zé),僅僅是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開始吧”沐淵久久凝視著沐宸,突然回身走上了高臺。
“奏祥樂,請玉璽”
舒棣的話音剛落,沐宸便緩緩的登上了高臺,而此刻,一旁準(zhǔn)備多時的宮廷樂隊奏起了祥樂;禮部尚書劉啟走在前面,而身后跟著兩名禮部侍郎,三人都手持一個用金黃錦帕覆蓋的銀盤。
三人緩緩從一側(cè)登上高臺,沐淵上前將三個銀盤上覆蓋的錦帕揭開;劉啟手中的銀盤之中安放的便是大越皇朝的玉璽,玉璽通體呈青白色,四四方方,頂上刻有一條巨龍,而四周被八條小龍緊緊圍繞;而兩名禮部侍郎手中的銀盤之中分別是一份卷軸和一本金黃色的典籍,卷軸通體呈七色,如同七色祥云一般,這便是禪讓皇位的詔書;而那本金黃色的典籍便是《皇譜》,也就是大越皇室的族譜,歷代皇帝登基,都要記錄族譜,代表宣告祖先。
李和將詔書和族譜一一平放在案桌之上,沐淵雙手拿起玉璽,分別在上面蓋上了御印。
“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是最后一跪,對沐淵作為帝王的最后一跪。
山呼之后,沐宸及皇室宗親和百官都沒有起身,沐淵轉(zhuǎn)身,將玉璽放回了銀盤之中,再雙手從劉啟手中接過,遞給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沐宸手中。
“宸兒,既日起,你便是大越的天子了,朕老了,是時候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就在沐宸接過玉璽的那一剎那,沐淵似乎如同重負(fù)一般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禁錮了自己十五年的枷鎖,終于在自己有生之年擺脫了。
玉璽,是大越的象征,也是皇權(quán)的象征,看著眼前這沉甸甸的玉璽,沐宸心中思緒萬千。
“朕最后一道旨意,希望眾愛卿如同輔佐朕一般,輔佐新帝”說完,沐淵一刻不再停留,率先走下高臺,在李和的陪伴下離開了勤政殿,走得是那么的干脆,沒有一絲留戀和不舍。
“恭送太上皇”百官俯首,目送沐淵離去。
至此,禪讓典禮結(jié)束,接下來便是沐宸的登基典禮;沐淵離開之后,沐宸將玉璽輕輕的放在了龍案之上,然后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踏上了龍塌,端坐在了龍椅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就在沐宸做到龍椅之上的那一刻,百官山呼,聲勢震天。
舒棣從向前,從銀盤中取出圣旨,環(huán)顧眾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新帝登基,尊先帝之圣訓(xùn),守太祖之蒼德,特赦天下,凡五大罪之下者,即可釋放,五大罪之上者,發(fā)還原籍,看管訓(xùn)教;全國各郡縣減賦三年,有災(zāi)郡縣減賦五年,各級文武百官賞白銀百兩;舒棣之女,太子妃舒瑾,冊封為‘明孝皇后’,次年改年號‘仁德’,欽此”隨著舒棣宣布宣讀完圣旨,沐宸頒布了自己登基以來的第一道圣旨,普天同慶,天下大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沐宸看著殿下山呼的百官,頓時感覺身上的壓力陡然劇增,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能順勢而為了。
看著端坐于龍椅之上的沐宸,沐澤和沐寒二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只是二人的笑意各有不同。
登基大典結(jié)束,沐澤在宮衛(wèi)的押解下,回到了那個屬于自己的明悔宮;看著宮外燈火通明,煙花似錦,想起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沐澤居然看出一點悲傷,他笑了,肆無忌憚的笑著,這笑聲響徹了整個明悔宮,只是笑容讓人覺得很是恐怖;笑過之后,沐澤留下了眼淚,原本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可是現(xiàn)在的自己卻被囚禁在這孤獨寂靜的明悔宮。
沐宸,本宮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可真是本宮的好弟弟,過不了多久,本宮會將這屬于自己的一切都拿回來,到時候,一定好好謝謝你,哈哈哈哈。
“喂,你剛剛聽見什么聲音沒有?”明悔宮外的一個宮衛(wèi)看著自己的同伴詢問到。
“聽到了,好像是從里面?zhèn)鱽淼??”另一個宮衛(wèi)心有余悸的說到。
“難不成里面那位瘋了?”偷偷的從宮門門縫中往里瞅了瞅,迎面而來的,卻是沐澤犀利的眼神。
“看到什么了?”
“沒有,沒有”那個眼神讓宮衛(wèi)很害怕,讓他整個人都感覺到了恐懼,沐澤眼神中充滿了殺戮和殘忍,如同一個催命的厲鬼一般,讓人彷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