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提到了純愨皇后,讓元武帝有些失了心神,反對的意思便沒那么重了。
貴妃后面的勸服也發(fā)揮了作用,元武帝終是勉強答應(yīng)了這樁婚事。
只是還是皺眉道:“這樣的話,那方朔彰就更不能重用了。將來他要是在朝為官,小九也在朝堂之上,豈不是讓臣子們看笑話?”
貴妃心說那方朔彰怎么樣她才管不了,回應(yīng)了兩句,漸漸沒了聲音。
元武帝入了眠,貴妃卻毫無睡意。
得了元武帝口頭上的同意,這樁婚事還算不上是萬無一失。貴妃盤算著明日便去請元武帝的旨,讓欽天監(jiān)測了八字吉兇,定下良辰吉日,兩方趕緊把婚書給寫了,方才妥當。
微微側(cè)耳聽了聽元武帝勻亭的呼吸聲,貴妃緩緩吐出一口氣。
第二日貴妃果真去問元武帝要圣旨,經(jīng)過一晚上的睡眠,元武帝本有些不樂意,想要反悔,可貴妃直接問到他跟前來,他也不好裝傻,畢竟堂堂一帝王,怎能不守承諾?
元武帝硬著頭皮讓執(zhí)筆中書令擬了圣旨,貴妃馬不停蹄地拿了圣旨去欽天監(jiān)和禮部。
有貴妃的督促和安遠侯府的配合,欽天監(jiān)那邊的吉兇占卜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說是上吉。
貴妃便笑著讓禮部趕緊張羅給安遠侯府和九皇子府下婚旨,準備六禮諸事宜,又催促欽天監(jiān)測算良辰吉日。
這樁婚事的敲定,驚了許多人的耳朵。
頭一個當然就是方朔彰。
他才下定了決心要將常潤之重新娶回來,剛開始行動了不過半個月,正自信滿滿地打算贏回常潤之的心,沒想到前妻卻要另嫁他人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方朔彰正在思索著給常潤之寫信,他打算寫一首情詩表他的心意。
雖然得知之前他送的信,全都被常潤之讓人燒掉了,但他覺得,鍥而不舍,金石可鏤,常潤之心很軟,只要他堅持住了,總有一天常潤之會親手拆開他寫的信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每日一封信,他從沒有斷過。
他記得,新婚那會兒,他也曾寫過詩作給自己的妻子。那時候常潤之看他的眼神是崇拜而欣喜的,想必潤之是喜歡他寫的詩的。
也是,才華橫溢的男人還長得出色,如何不讓女子心動?
方朔彰執(zhí)著筆,正出神地想著當初和常潤之的新婚生活,冷不丁被家中小廝驚惶的聲音打斷,蘸了墨汁的狼毫頓時就在雪白信箋上杵了一下。
“怎么了?”方朔彰皺眉斥道:“后面有狗追你不成?冒冒失失的?!?p> 他擱了筆,正將被墨染黑的信箋拿出來打算放到一邊時,卻聽小廝驚叫道:“老爺!太太她、她要嫁人了!”
方朔彰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等他想明白,小廝便自己補充道:“宮里下了旨意去安遠侯府,九皇子要娶太太了!”
因為方朔彰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和眉姨娘說是靜養(yǎng),其實卻是禁足的事情,府里人都知道方朔彰對前太太的心思。
對他們這樣的下人們來說,有一個好脾氣的主母自然是一件好事。
所以府里多半人都抱著樂見其成的態(tài)度,希望方朔彰真的能將前太太給接回來。
因此,對安遠侯府的事情,他們也比較上心,不說時常打聽,但多關(guān)注兩分是有的。
所以安遠侯府接到了宮里來的圣旨的事情,能很快就傳了過來。
方朔彰聽得真切,手一松,有個墨團的信箋便飄飛了下來,緩緩落到了桌案上。
“老爺……”小廝急眨了好幾下眼睛:“老爺,咱們怎么辦?”
方朔彰強裝鎮(zhèn)定,可他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在劇烈的跳動。
詫異、驚訝、恐慌、難受……負面的情緒接踵而至。
到了這個時候,方朔彰還帶著兩分僥幸,問那小廝:“是不是看錯了???安遠侯府接的不是這個旨?”
小廝連連搖頭:“小的問了好多次,都說是安遠侯府又要出一個皇家媳婦兒了,人家說得真真切切的,就是太太和九皇子……老爺!”
小廝話還沒說完,就見方朔彰跌坐了下去。
小廝忙伸手去扶,卻是慢了一步,方朔彰已經(jīng)坐下去了,“咚”的一聲,連他聽了都覺得屁股疼。
“老爺……”小廝有些手足無措地候在一邊。
此時的方朔彰,腦海里一直回蕩的卻只有兩個字。
完了。
同樣為此樁婚事吃驚的,還有正被禁足的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知道消息時,正陪著太子妃用午膳。
這段時間他被禁足,倒是老實了許多,在太子府里也時常陪著太子妃。
太子心知元武帝禁了他的足,必定不會太過放心,多半會在太子府里安插人監(jiān)視他一二。
太子也知道元武帝盼著太子妃肚子里的嫡皇孫,所以對太子妃前所未有的好,希望監(jiān)視之人能將他這些作為傳到元武帝耳朵里,也好讓元武帝的氣消得快些。
“常女官和九弟?”
太子聽聞元武帝下旨賜婚的事,頓時擱下筷箸,嚴肅問道:“你沒打聽錯?”
“小的打聽得真真兒的?!碧痈南氯嗣Φ溃骸奥犝f欽天監(jiān)那邊連六禮的吉日都已經(jīng)定了,半年內(nèi)就要出嫁。”
太子臉色很是不好,揮手讓下人退下,又問同樣吃驚的太子妃道:“常女官在你身邊伺候,你就沒看出來她和九弟有什么茍且?”
太子妃不喜太子用“茍且”這個詞,面上頓了頓道:“妾身一直只知道常女官抗拒和方大人接觸,倒是沒有察覺出她和九弟有什么來往?!?p> 太子妃咬了一口金黃饅頭,道:“父皇下旨賜婚,也不能說九弟和常女官之間有什么來往吧。興許他們彼此還不認識呢。”
說到這兒,太子妃卻是頓了一下。
她想起了那次宮宴,常潤之去了碧璽院,還見過了九皇子。
莫非……
太子妃正想著,就聽太子怒道:“你這說的什么話?要是他們沒點兒貓膩,父皇能下旨給讓九弟娶一個和離的庶女?”
太子妃淡淡道:“太子爺要是不滿意這樁婚事,只管去父皇跟前說去。妾身一介婦道人家,本來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也理解不了父皇這道婚旨的內(nèi)在含義。”
太子一時之間沒話反駁,站起身想發(fā)脾氣,又顧慮到太子妃身懷有孕,只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