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六翅飛廉的性子,當然不會任由這到嘴的美味白白溜走。
嚴琮顯然對這一點非常清楚,他已經站到了船篷之上,將整個靈舟籠罩在警戒之中。
狂暴的罡風將那身黑衣刮得獵獵作響,如果是普通的布料,早就被割裂成無數(shù)碎條了。
殷尋瞧見他的舉動,暗自移動位置,將身體的重心前傾了一些。她喚出四階匕首,牢牢握在掌中,神識著重關注著船底的動靜。
這短暫的平靜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在靈舟提速后的短短一刻之內,那只六翅飛廉就接連發(fā)動了三次進攻――似乎是在向獵物展示著自己的決心和毅力。
尤其是最后一次來自船底的偷襲,其銳利的口器把脆弱的船板直接戳出了一個大洞。
艙內的眾人尖叫著四散開來,好在殷尋早有準備,不但及時推開了旁邊的女修,還用匕首狠狠地往那探出的復眼上劃了一下。
六翅飛廉嘶叫一聲,打算故技重施,再次遁入罡風。然而因為它的尖喙陷進了木板,所以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一絲停頓。
“就是現(xiàn)在!”
殷尋低喝一聲,借著眾人騰出的空隙,霎時用蝎尾長鞭卷住了還未完全撤出的口器。
長鞭的束縛當然不足以制住飛廉,但多少讓它逃離的速度又緩了一瞬。
趁著這拖延的片刻,艙頂?shù)膰犁呀浖皶r趕了過來。他長劍一劃,那金水交錯的刃光立時便砍掉了妖獸的一扇肉翅。
這巨大的疼痛讓六翅飛廉發(fā)了狂,就算有靈息保護,尖銳的嗡鳴聲依然將殷尋震得耳根發(fā)麻。
在妖獸抽身逃離的瞬間,殷尋終于瞅準機會,將手里一直攥著的東西扔了出去。
嚴琮本是做好了順著血氣全速追蹤的準備,沒想到那習慣遁走的飛廉卻好像被什么東西吸引住了一般,突然開始在半空中團團轉轉地打起圈兒來。
“那是什么?”
翁三娘和羅毅都注意到了這個怪異的情況,以他們筑基期的神識,自然很快發(fā)現(xiàn)了六翅飛廉旁邊左躲右閃、不斷盤旋的小蟲。
那東西形似螞蟻,個頭卻已達到了拇指大小。兩片下顎如同鐵鉗,與玲瓏的腦袋相比,大得有些詭異。
它周身覆蓋著一層暗紅的鱗甲,背上還生出了三對薄薄的紗翅——正是那只吸收打劫男人后進階魔化的噬靈蟻。
在過去的兩年中,殷尋想過許多辦法去除其身上四散的血氣。
在數(shù)次失敗之后,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將從桑延一那里順來的“泄氣丹”研磨成粉,和幾種蘊養(yǎng)蠱蟲的靈液一起,給這家伙泡了個藥浴。
沒想到這腦洞大開的一招真的起了作用,那些象征魔化的血氣被藥液吸收淬煉之后,竟然沉積在其外殼表面,變成了一層堅硬如鐵的鱗甲。
沒有了暴露為邪修的風險,殷尋自然對這只變異的靈蟻進行了大力培養(yǎng)。如今它不但口器變大,紗翅增多,其各自的堅實程度亦同時大幅提升。
而這些,也正是它能夠抵擋暴烈罡風的原因。
此刻同這只陌生的蟲子比起來,身型龐大的六翅飛廉顯然更具威脅。趁著其因為追逐小蟲無法逃離的機會,嚴琮挺身上前,同負傷發(fā)狂的妖獸斗在了一處。
船艙里的弟子都跑了出來,一臉緊張地觀看著二者的戰(zhàn)斗。雖然出于本能,六翅飛廉會不由自主的受到小蟲吸引,但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它反抗和掙扎的力度依然加大了許多。
一人一蟲在天空中盤旋廝打,金石相擊之聲不絕于耳。
沒有了速度的優(yōu)勢,六翅飛廉的身上很快被嚴琮凜厲的劍光劃出了道道傷口。它拼命閃躲,橫沖直撞,刺耳的嗡鳴聲一陣大過一陣。
翁三娘將靈舟竭力駛出了打斗范圍,正準備吩咐羅毅上去幫忙。然而就在這時,六翅飛廉腋下皺縮的肉膜卻突然鼓起,整個身體如同撐開的風箏,瞬間漲大了數(shù)倍。
方才那些細密的黑毛完全露了出來,一根根繃直得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毒針。
“不好!”
意識到那畜生想做什么,翁三娘大喝一聲,甩手拋出了一張紅紅綠綠的斗篷。
可惜她的動作到底有些晚了,斗篷雖然擋住了部分攻擊,仍然有不少的細針從空隙中鉆了出來,飛快地射向船頭圍觀熱鬧的弟子。
“終于來了!”
看到這個攻擊,殷尋的目光卻驟然一亮。她讓噬靈蟻特意將六翅飛廉引到船頭方向,就是吃準了這個狡猾的家伙一定會為了逃跑聲東擊西。
眼見著那些黑毛疾射而來,不少弟子雖見識過其腐蝕護罩的厲害,但仍然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原地。
黃昊和楚紅纓反應倒快,前者腳往沿板上一蹬,咕嚕嚕地滾進了船艙。后者則將旁邊的書生扯到身后,迅速喚出了一面盾牌似的法器。
好在大家最后只是虛驚一場,那些細針在即將碰到眾人的瞬間,突然好像被什么東西消融了一般,從頭至尾,剎那間隱沒在了空氣當中。
并且當翁三娘收回斗篷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上面并沒有黑毛附著的痕跡。
“真是奇怪。”
她打量著光潔的布面,疑惑滿滿。
而就在此時,嚴琮也終于趁著六翅飛廉分神偷襲的片刻,一劍斬落了它那狹長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