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正剛過,紅袖便在帳外喊起,丁慧懊惱的翻了個身,“怎么回事?這天才亮么,起來做什么?”
“夫人,外頭賈姨娘她們過來給您請安呢,還有,嬤嬤說您也要過去給長公主請個安才是,”
丁慧在瓊?cè)A院以養(yǎng)病為名,懶覺睡的隨心所欲,現(xiàn)在叫她天明即起,簡直跟殺了她一樣難受,“你跟外頭那些人說,我昨個兒累著了,不見她們,如果她們想去給世子請安,只管去就是了,用不著我允許,還有,紅袖,”
丁慧瞇著眼睛從綾帳里透出半張臉,“你說這個時候,長公主起了嗎?”
她這會兒過去,難道還要站到惠陽長公主起床?
丁薈娘自嫁進了長公主府,光一個早起請安,就沒少被長公主婆婆挫磨,丁慧可不想送上門兒去討氣受。
“那奴婢出去跟嬤嬤說一聲吧,就說夫人您昨兒晚上又頭疼呢,您再歇一會子,奴婢先將外頭的人打發(fā)了,”紅袖最看不得丁薈娘這種可憐兮兮的樣子,反而幫著丁慧想辦法敷衍方嬤嬤。
丁薈娘昨天處置了追星跟流云,顯榮院跟淑寧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賈氏她們心下都有了琢磨,不論將來東風西風哪邊會贏,她們這些草樣的人,還是隨風倒最保險,因此一大早,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過來給丁薈娘請安來了。
聽到紅袖說丁薈娘昨天半夜傷痛發(fā)作,起不得身,賈氏一臉的擔憂,“紅袖姑娘,要不我進去看看夫人?”
“不必了,姨娘你又不是大夫,等一會兒田太醫(yī)來了,自會過來幫夫人診脈的,若是沒事,你們都回去吧,”紅袖怎么會讓賈姨娘她們進去,腳步一挪,正擋在賈姨娘面前。
“夫人病了,那世子爺身邊誰來服侍???”喬玲瓏從賈姨娘身后探出腦袋來,她關(guān)心只有趙逸安。
紅袖居高臨下的看著臺階下一眾殷勤的臉,笑道,“這個么?大家也知道世子爺?shù)男乃际窃蹅儾虏坏玫?,要不你們過去問一下吧,沒準兒世子爺看到你們,就想起你們平日的好了,挑了誰在身邊服侍呢!”
紅袖并不擔心丁薈娘“失寵”,在她看來,丁薈娘對所謂的寵愛根本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若是有人能代替她,她更愿意躺在床上跟周公作伴兒去。
另外么,紅袖可是跟遂心打聽過,慶云堂里這位世子爺,自從馬上跌下來之后就轉(zhuǎn)了性了,根本不肯叫這些人近身,說是聞不得她們身上的脂粉味兒,紅袖不懷好意的看著賈姨娘喬玲瓏涂的粉光水滑的臉,再看她們被趕走一回,也不錯。
從昨天被丁薈娘識破之后,連城一夜都沒有睡好,他一會兒恨自己被丁薈娘幾句話探出底細,一會兒又覺得直接跟丁薈娘說明白挺好,這樣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而且還多了丁薈娘這么一個盟友,
一想到父親,連城又不知道將來怎么跟丁薈娘解釋這一層關(guān)系……
趙逸安墜馬之前,一日不可無女的,臥室里躺著侍寢的姬妾,次間的小榻上還睡著值夜的丫鬟。
但現(xiàn)在連城就沒有這個規(guī)矩了,侍寢是不要了,值夜也換了遂心跟順意,慶云院里原本的丫鬟,更是一個個都不許近身。
遂心昨夜就在外間的小榻上值夜,如何不知趙逸安根本沒有安眠,今天一大早看到門前這烏泱泱的一群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偏怕驚醒了里頭的世子,不敢大聲說話,“你們這是做什么?不是說過不用你們過來請安嗎?誰叫你們來的?都趕快走!”
“我告訴你們,世子昨夜身上疼,根本沒休息了,你們誰敢驚擾了,哼,你們是服侍過世子爺?shù)?,我遂心不敢將你們怎么樣,不過報上去,自有人料理你們!”
賈姨娘沒相屋她堂堂一個長公主府的姨娘,居然請個安連著吃了兩個閉門羹,她想沖遂心發(fā)火,可看了一眼靜悄悄的慶云堂,心里發(fā)憷,“遂心,既然大家都是服侍世子的,這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她笑著將一只荷包塞到遂心手里,“這些日子你成天服侍世子,也是累的狠了,這個拿去買些好的也補補你這小身板兒!”
荷包沉甸甸的,遂心也沒有推辭,光明正大的塞進袖里,“怨不得世子最疼姨娘您,不過么,今兒我也跟您透句實話,這慶云院啊,這陣子大伙兒都少來,世子這次傷的重了,且得養(yǎng)些日子呢,”
這些花里胡哨的女人,他也用不著啊!
“我們知道世子得好好將養(yǎng),這不夫人傷也沒好,寧姨娘又被禁了足,這世子身邊只有你跟順意兩個怎么成?要不咱們排個班兒,一起輪著服侍世子?”沒了寧燕婉,賈氏覺得自己發(fā)揮的機會來了。
“不必了,世子昨天不是已經(jīng)將話說的很清楚了,他身邊不用姨娘伺候,”遂心抖了抖頗有份量的衣袖,“姨娘我跟您說句實在話兒,您看看人家寧姨娘,怎么不往這院里湊?”
“她不是……”這禁足令哪里能困得住寧燕婉,賈氏話說了一半兒,“我明白了,”寧燕婉長的不如她,可是頭腦比她好,在府里地位也比她高,這個時候她都躲到一邊兒去了,可見是心里清楚在丁薈娘這里撈不著機會。
賈氏搖搖擺擺的走了,膽子小的自然也都默默的跟在她后頭離了慶云院,可是喬玲瓏卻并不甘心,她不比寧氏,賈氏,一個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一個父親在巡檢司當了個小官兒,她只是百民家的丫頭,若不是有幸被世子看中買進長公主府,哪里會見著如此繁華。
過過別人沒過的苦日子,喬玲瓏更明白現(xiàn)在這種錦衣玉食的珍貴,所以她不能失寵,她可不想像那些失去寵愛的女人一樣,隨便一個尋常的仆婦都能欺負!
“遂心,我看你跟順意兩個服侍世子根本就忙不過來,這樣吧,我不往世子跟前兒去,就在慶云院里給你們打打下手怎么樣?幫世子洗洗衣裳,煎個藥,這些雜活兒只管交給我來做就好,以前我在娘家啊,可是什么苦都吃過的,不像那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喬玲瓏捋下腕上的一只纏絲金鐲,“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