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跡島的海公子,頭枕著一個妖冶女子的嬌軟,在一個水蛇腰女子服侍下,吃著葡萄,飲著美酒,神情愜意。
不過,卻時刻以神念偷聽著對面兩位女性真君的談話。
聞聽幻姬的忿忿之言,一對狹長的眸子,就閃過一絲狡黠,“幻姬道友若缺弟子,我古跡島有的是良材美玉,絕對滿足幻姬道友的要求,至于那位……”
“滾一邊去?!被眉Я嫉关Q,揮袖嬌叱道:“本君面前,豈有你說話的份兒,小小爬蟲,不知所謂!”
“你!”海公子面皮漲紅,又愧又怒,同為元神真君,如何受得了這樣羞辱,但未等發(fā)作,就見穿著華美宮裳的妙瓊真君,將一雙淡漠如冰的目光投來。
“哼,”海公子心頭頓時一陣火大,但面對一位陽神真君凜然目光的注視,只能忍耐下來。
“海公子,消消氣?!币慌宰隽肿诘膬晌婚L老,其中一個著火紅色道袍的老者,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就笑著勸解道,“這酒可是蓬萊閣一位青竹得道的酒仙所釀,多飲幾杯,對道行可是多有裨益的?!?p> 說著,從一個端著盤子的和服女子手中,接過一壺酒,給海公子滿上。
海公子心頭不快,一飲而盡,起身向外走去,正見陸斬立在舟頭,走上前去,攀談道:“陸小友,前方萊州有多少周廷兵馬?”
陸斬轉(zhuǎn)頭,見是海公子,回憶著門中傳來的情報,道:“萊州衛(wèi)因為要警戒倭……出云國,常駐屯衛(wèi)兵六千,因青州多山,止有千騎、余下五千皆是步卒,此外,另有山東巡撫轄制的五千水軍駐扎在萊州府范縣,主要打擊販運私鹽、汪洋海盜……不過據(jù)門中飛鶴探察,慶陽知縣于斐在月前,四處搜集大軍草料,編練縣中民壯,多半是要引北平、涿州二大營之兵來援。”
大周承平已久,在府一級設置屯衛(wèi),萊州府六千衛(wèi)兵只是常備,當時山東全境,也不過三四萬兵馬。
這些兵力對于大舉進犯的出云國上中下三路,近六萬兵馬卻是遠遠不足的。
除卻海公子和陸斬所在一路外,其余二路同樣各有蓬萊閣、云渺宮、扶林宗三家的元神真君坐鎮(zhèn)。
待到站穩(wěn)腳跟,幕府將軍素盞鳴尊更會攜舉國之力,跨海來攻。
不過,古冀州幽燕之地,周廷素來屯有重兵,一來防備北方漸漸崛起的建奴,二來也對前朝太平道余孽,時刻進行鎮(zhèn)壓絞殺。
海公子聞言,沉吟道:“普通軍卒不過血勇之氣,但得人道龍氣加持,軍氣綿延、刀山戟林,我手下兒郎恐怕多有傷亡吶。”
這一路主要是他海蛇一族,協(xié)助出云國武士,至于其他二路,則是海鯊、??茸鍏f(xié)助。
至于元神真君,主要防備朝廷青羊?qū)m的元神真君,以及可能會下場的嶗山仙宗。
其他諸如神霄、昆虛,本就對周廷積怨頗深,而且這進犯又沒有落在自家仙門勢力范圍,不推波助瀾,周帝都要長松口氣,告慰太廟了。
陸斬沉聲道:“青州鼎已碎,人道龍氣就沒有依托,一些余氣自不成形,對陰神真君都克制無力,到時幾家天仙出手鎮(zhèn)壓,你我不必擔心。”
當時天下除卻九州幾位天仙,云渺宮和扶林宗還各自有一尊天仙,這才是他們搶奪九州仙府洞天的底氣。
至于蓬萊閣那位天仙,身份向來神秘,從不顯人前,就算此次,代表蓬萊閣的也只是一位陽神真君。
這時,隨風擺動的旗幡微頓,云閣中頓時一寂,三強一弱四道氣息,悄然降臨,卻是天仙大能的神念垂落,靈機凝成分身。
四個寶座上,顧十方一襲純陽道袍,居中而坐,睥睨四顧。
一左一右,男女兩仙氣息高妙悠遠,各自沖門下見禮的弟子微微頷首致意。
男仙正是扶林道人,此人看著約莫四五十歲年紀,一身紅黑絲織的道袍,道髻梳得整整齊齊。但長相著實讓人難以恭維,臉膛赤紅,頜下蓄著短須,蛤蟆嘴、塌鼻梁,眼窩深陷,目光兇惡,此刻手中拿著一把大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動著。
據(jù)說此人乃是火山口的一株扶桑樹得道,天生精擅火行道法,后又得一異寶,習練水行,入了天仙境。
另外則是一個坤道,其人衣衫華美,宮裳上繡著瑞云、瑤花,面容蒙著白色面紗,手執(zhí)一柄銀絲拂塵,眸光清冽,正是一手開創(chuàng)云渺宮的云渺夫人。
另外則是一個中年儒生,著月白色儒袍,頭戴藍色秀士文巾,額頭稍高,如明玉光潔,氣質(zhì)儒雅隨和,手中還拿著一柄紙扇,扇柄吊墜,一看就非是凡品。
陸佑沉問道:“師兄,昆虛,神霄兩家如何說?”
“能怎么說?神霄還在遲疑,多半就是袖手旁觀,不過我觀昆虛掌教,也有動雍州鼎之意,畢竟,那位八璟道人已破界離去?!?p> 陸佑沉聞言就是一喜,如果昆虛宗也決定推翻周廷,那么昆侖圣后府肯定緊隨其后。
“嶗山仙宗呢?”云渺宮陽神真君,許妙瓊輕聲問著,目光卻是投向師尊云渺夫人。
“嶗山掌教丘象先,冥頑不靈,被貧道化身引入絕地,加上蓬萊、扶林、云渺三位道友相助,已是形神俱滅了?!?p> 顧十方說著,心中暢快之極,嶗山掌教壓制符陽多年,若非其人有傷在身,又被蓬萊道友以秘法蒙蔽了感知,也不會入得彀中。
“這……”驚聞此事,不僅是許妙瓊,陸佑沉和陶道人都是臉色大變,也不知是喜是憂。
雖此界傳承下來,也有天仙天人五衰加身,灰灰了去,但這都是很遙遠的事了,眼前驟然聽悉一位天仙大能被人伏殺,都是心神震撼。
“可,為何不見天象異動?”陶道人身后的陳道人,澀聲問道。
天仙大能是此界頂點,隕落都會有著異象。
顧十方同樣有些疑惑,于是不動聲色看向了中年儒生,若有所思道:“蓬萊道友秘法特殊,許是隔絕天機了罷。”
中年儒生輕搖折扇,笑了笑,侃侃而談道:“此界陰面力量四分五裂,遲遲不能得到圓滿?!?p> 言及此處,又指了指天,“這天意早厭棄不勝,按理說陰司才是此界正統(tǒng),可元武此人出身神靈,受著仙道大宗排斥,漸漸無了進取之心。于是,二百余年前的劉基,應天命而出?!?p> 這樣真知灼見,顧十方聽著,面色幽幽,冷眸閃爍,覺得過往一些迷霧,似乎一下子解釋通,只是心頭又有些驚疑,“這蓬萊閣的岳道人,怎會知這些連他都不甚了解的秘聞?”
“然而時至今日,陰面力量仍是三分,天意躁動不平,這些天仙若是如八璟道人般,離開此界也就罷了,天意甚至還會加持一絲本源祝福,可惜此輩不知進取,威福自用,這就漸漸失了天眷!”
中年儒生一語而畢,擲地有聲。
“轟……”
東海上空,驟然烏云密布,雷聲轟隆,大雨滂沱。
古青州大地,驚蜇時未至的春雷,卻在臨近春分來到。
西城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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