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只希望自己既瞎又聾。她看不下去了。
李卉芷腳一沾地,立即像面條一般軟了下去。李括忙伸手去拉,她還很硬氣的將他一推,說道:“別拉,別拉!我唱歌,我要開始唱了!”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
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
只想夢里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金雀釵玉搔頭是你給我的禮物,
霓裳羽衣曲幾番輪回為你歌舞,
劍門關是你對我深深的思念,
馬嵬坡下愿為真愛魂斷紅顏,
……”
李玉剛的《貴妃醉酒》,被李卉芷深情的演繹著。此時她已深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好像在KTV,又好像在草原,管它什么的,想唱就唱。
李括則不明白,異樣的曲調(diào)好聽是好聽,聽起來像是在唱楊貴妃的故事,但是她為什么老是捏個拳頭放在嘴邊?那是個什么姿勢?
時間確實已經(jīng)不早了,等李卉芷唱完,李括要將她裝進馬車。李卉芷看到一個黑不窿咚的東西像個無底深淵,嚇得大叫。
又見身邊的人拼命要把自己往里面推,嚇得她抓緊那個黑不窿咚的一個扶手不住的大叫:“救命啊!有人要綁架我啊!救命??!誰來救救我?……”
好說歹說終于將她弄進去了,李括讓李卉芷的頭躺在自己的腿上,免得馬車太過震動。他曲起一條膝蓋,讓她的頭可以枕得高些,這樣躺著舒服些。
李卉芷笑笑,朝他神秘的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歡李括!”
李括心里一陣激動,問道:“真的?”
“真的!可是,他太壞了,他太多女朋友,不是張巧容,就是那個孫小姐,他還拿著我唱的歌,去捧花魁,你說他壞不壞?”
李括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誤會他了,他昨天看到你又去找那個小胡子,心里有氣,才去……才去……找姜云的!因為他聽到姜云會唱《送別》,唱得跟你唱的一樣好,他想再聽,才去捧她做花魁……”
李卉芷已經(jīng)沉沉睡去。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這段解釋。李括輕輕撫著李卉芷的臉,心里一陣憐惜。但是他親耳聽到了李卉芷說喜歡自己。這讓他連日來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想了想,他忽然直了直腰,將腰間掛著的一塊玉佩取了下來,戴在了李卉芷的腰間。
小玉全程瞪大眼睛看著。她完全懵了,小姐是有未來夫婿的人呀!
馬車行到了李宅的門口。門前一片漆黑,想是時間不早,福伯也關門下鑰了。
李卉芷和小玉是穿著男裝偷偷走的后門出去,福伯還以為她們就在自己的小院沒有出門,所以也沒有讓人留燈等著。
李括看著情形說道:“她醉成這樣,走大門進去不好吧?”
小玉點點頭。那是肯定的,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孩子,深夜喝得爛醉,再由別的男人送回來。要是讓人看到了,的確會引起人的非議,特別她原來就是一個經(jīng)歷過非議的人。
小玉還想問,這個公子哥兒,好像從來沒有來過李家,他也沒向自己問過路,怎么就知道是這里?
李括問:“那還有沒有后門?”
小玉點點頭,白天她們就是走的后門出來的。她說道:“有是有,但是也鎖上了。”
李括說道:“不用怕!”
于是按著小玉的指引,馬車又駛到了后門。
李卉芷仍睡得沉沉的。
李括將她背出來,走到院門口,輕身一躍,就躍了過去。
再將院門打開,讓小玉也進來了。
小玉不禁暗想,這院墻是不是矮了點?賊要是想進來,也太方便了吧?明天得建議小姐將院墻加高一點。
輕輕將李卉芷放到床上。李括看到了她枕邊竟然有自己的一個舊銀包。那不是自己被偷的那個嗎?怎么在這里?
小玉便將那天徐盛的事給說了一遍,李括不由得連說竟有這樣的巧事。
想到那天煙雨樓的情景,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好好的,怎么成那樣了?
但看到這個銀包竟然就在李卉芷的枕頭旁邊,可想她說天天想著自己并非虛言。心里一陣甜蜜。
他輕輕摩挲著李卉芷的手,心里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惜李卉芷睡得正香,什么也無法說。他只有靜靜地看著。
小玉警惕地瞅著他,問道:“你……是想在這里過夜嗎?”
大唐時觀念很開放,婚前同居的事情很常見。就像張生與崔鶯鶯一樣,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也可以各自再婚娶。崔鶯鶯也是一位世家女兒,并不是流落青樓的女子。
但小玉擔心的是,李卉芷是有婚約的,先前就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上過吊,現(xiàn)在呢?都跑到房里來了,這還像話?
小玉沒有聽過崔鶯鶯與紅娘的故事,也不想做那個紅娘。她想把這個登徒子趕走。
李括笑了笑,如果李卉芷邀請他,他當然會欣然留下。但她此刻沉醉不醒,乘人之危這種事不是他能干得出來的。反正知道了她的心意,來日方長嘛!
盡管萬分的舍不得,他將那個銀包仍然放回枕邊,便走出去了。
躍出后院,馬車當然還在原地等著。李括覺得渾身的精力無處宣泄,他將趕馬的人趕到后面的車廂里:“去,后面坐著,我自己來駕車!”
趕馬人以為自己聽錯了,還呆愣著,主子趕車,下人坐車?這是哪門子道理?看到公子要發(fā)怒了,趕緊往后面溜去。
他驚疑不定地坐到后面車廂里,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要倒霉還是走運了。
馬突然尖叫一聲,馬車就動了起來,趕馬人覺得自己好像要被震飛了起來。他趕緊抓住一切可以抓的東西,生怕一不小心就飛了出去。他在心底默默哀嘆:公子,這是馬車,是要在地上走的,不是飛馬?。。?!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卉芷終于睜開了眼睛。宿醉頭好痛,她立即發(fā)現(xiàn),小玉那雙大眼睛正滴溜溜地盯著自己看。
李卉芷被看得全身發(fā)毛。
小玉問道:“大小姐,你記不記得,你昨天做了什么?”
李卉芷心里一驚,她想起自己剛剛穿越而來時,小玉第一句話也是這么問的,她嚇得忙問:“怎么?我昨天又上吊了?”
小玉一愣,嘆了口氣:“比那個還嚴重!”
李卉芷呼出一口氣:“能有多嚴重!”
小玉好意提醒:“大小姐,你昨天說你喜歡誰?”
李卉芷一愣,臉就有些紅了,好像心底的秘密被人偷窺到了一般:“瞎說什么?我沒說??!”
小玉嘆氣道:“我瞎說?那你記不記得你昨晚怎么回來的?”
李卉芷抓著頭想了想,昨天是穿著男裝去找妙兒的,后來就是花魁大戰(zhàn),再后來就是行酒令,再后來……
忘記了,好像是在唱KTV吧?
小玉一看她那個樣子,搖搖頭嘆口氣,把昨天那些看不下去聽不下去的場景一一講給李卉芷聽。
李卉芷邊聽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我,那絕對不是我!”
想到自己竟然說出要和他大戰(zhàn)三百回合,太腐了吧?李卉芷臉一紅,她把被子蒙住頭,想要逃避。而后來小玉說自己哭著說喜歡李括,她再也忍不住了,將頭鉆到枕頭底下,想要就此藏起來,再也不出來。
小玉精心作了總結(jié):“大小姐,我覺得,酒不是個好東西,下次別喝了!”
李卉芷十分贊同。
一想到昨天自己的丟臉行為,她就十分窘迫,可是……好像并沒有后悔,表白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嗎?若不是因為喝了酒,這話好像還真的很難說出口呢!
想到這里,李卉芷又緊張的問:“那我說喜歡他,他……有沒有……”
小玉看著李卉芷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正兒八經(jīng)的提醒道:“大小姐,你是有夫婿的人了!不能再胡來了!”
她生怕大小姐再上吊一次。這樣的事有一次還不夠嗎?
李卉芷擺擺手:“花轎又沒抬上門,作不得數(shù)的!再說,我就是想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是真的要和他成親!”
小玉看她那個樣子,嫌棄的搖搖頭:“你不是真的要和他成親,那還管他怎么想的干什么?”
李卉芷看出小玉話里頭有意思,連忙緊張的問:“那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昨天說什么了?”
小玉看著李卉芷,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是對小姐好,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她。但經(jīng)不住李卉芷眼神的懇求,她終于將李卉芷昨天換下來的那身衣服上掛著的玉佩遞給了她。
李卉芷接過來一看,欣喜地問:“他送給我的?他還說什么了?”
“什么也沒說,只說看到你去找韋大人,他心里不高興,就去找那個什么姜什么的,聽她唱《送別》,就這些了!”小玉鼓著嘴說完。
她不懂,小姐為什么要和那個叫李括的來往,嘴里明明說那個人有多壞,天天和別的亂七八糟的女人混在一起,自己還瞎湊上去干什么!
那是一塊晶瑩的翡翠玉佩,李卉芷憧憬著玉佩的來歷,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家祖上傳下來的呢?那紀念意義可就大了!說不定是未來兒媳婦的人選呢!
李卉芷不禁又為自己的念頭羞紅了臉。
好羞澀……
他既然說因為看到自己去找韋帥哥,因此就生氣,那他是不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