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或潔白無瑕,或碧綠青翠。往溫和的陽光下那么一照,潤澤、光滑、遍體通透,柔柔的又引人遐思。
欣賞一塊美玉,感覺是在欣賞一位薄衣輕紗的婷婷少女,朦朧、神秘,令人心動(dòng)。
許是出于各種微妙的體會(huì),人們漸漸愛上玉。
玉有大小之分。于國,即為傳世玉璽;于家,即為鎮(zhèn)宅之寶,傳代至器,此為大玉。小玉者,則上至皇親國戚、高官厚爵,下及士人小吏、秀才鄉(xiāng)郎,佩玉戴玉之風(fēng)興盛不衰。玉又可為玩物,可為扇綴,可為印章,可為護(hù)身符,其光輝幾乎貫徹人類的整個(gè)文明史。這委實(shí)是世之罕見的榮耀了。
愛之愈深,取愛之心愈切,自然顧不得檢點(diǎn)手段。為官者,溜須拍馬、賣主求榮、貪污受賄,無所不用其極;從商者,囤積居奇、哄抬市價(jià)、鬻人販鹽,事事處心積慮;行盜者,橫行一方、狼狽為奸、強(qiáng)取豪奪,目無尊長法紀(jì)。當(dāng)然,此等流人并非單純?yōu)橛穸鴣恚麄儛鄣囊仓皇怯窠o他們營造的地位感、華貴感。無論怎樣,他們白白地玷污了玉的冰清,玉的奇潔。
較之于人,美玉的平均壽命偏偏長些。愛玉的達(dá)官貴人便想出了金縷玉衣的下葬法兒,再不濟(jì),也得口含手戴,一身玉氣地長眠陰暗。他們?cè)贌o法感知塵世的虛榮,順便也剝奪了玉的一切。美玉尚且逃不脫殉葬的悲劇??!
即便一些美玉幸存下來,仍擺脫不盡名利的蹂躪,直至光華殆盡、粉身碎骨,就像被歲月刻去芳容的女子,再不能引起喜新厭舊之人的關(guān)注。大概越是輝煌過的人,越會(huì)為這種悲慘際遇而傷痛吧。
其實(shí),萬事萬物均有一個(gè)歸宿——塵土。時(shí)間不允許某事某物恒久地輝煌下去。惟有歷史,歷史可以安慰為數(shù)不多的精魂。至于那些個(gè)庸脂俗粉,死后,是怎么也凝不成哪怕一縷煙。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君子的品質(zhì),難道不是玉的精氣???
附《悼玉辭》如下:
不知玉兒心事
青山能翠
碧水興滔
色黯神憔
往昔崢嶸
何處人言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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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長生怨似天高
烏名利又干榮耀
遍是鉤心斗角
南風(fēng)度不脫
霜月還相凋
一日一夢(mèng)碎
悔當(dāng)年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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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酒無情不相容
自言塵世一遭
潦倒、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