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整整八年,經歷風吹花落,陸清風從人人知曉的英雄,淪落住著毛草屋過日子,兒子陸云一出生就躺床上八年之久。
然而此時的今天,陸清風才從柳一道口中得知兒子先天缺陷,殘陽之體。
“既然上天賦予了生命,可為何偏偏我兒不能長大成人?”
一條清澈見底的瀑布下,陸清風仰天長嘯,聲音撕裂了整個山谷,比夜間狼聲還要令人驚悚。
足足吼半刻鐘的時間,方才停止了心中的那股子怨氣。
“唰唰…”
瀑布從山頂砸落的聲音,一張紅紙黑墨的邀請函出現在陸清風的手里,正是三天前,青虎堂堂主派人送來的邀請函。
今日,便是邀請函約定的時間,上面寫著兩行大字,陸沐塵與石小苒,左下方還有一行小字陸天霸。
“哼,小天,這八年來我陸清風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如此卑鄙,今天是你長子與石家聯(lián)姻,正好你長兄我得去好好慶祝一番”陸清風拿著邀請函,臉色浮現似笑非笑的面容,暗自嘀咕道。
當下不在停留,轉身往一條通往青虎堂的道路…。
“娘…,爹去哪里了,怎么還沒回來?”
距離陸家十里之遙,青坪小山上出現兩道身影,一大小,山下后面是簡陋的毛草屋,小身影坐在草地上,雙手抱膝,小臉蒼白,透過遮擋的樹木,瞭望十里外千余戶的住宅,從嘴里細聲的吐出了一句話。
兩人正是病弱之體的陸云和其娘親張雪晴。
“云兒…,你爹去給咱娘捕捉些肉食去了,很快就回來”身后那位身材高挑,面帶微笑的張雪晴,隨意的解釋道。
“是去取天叔叔的一家人的性命么?”小身影扭頭望向身后的穿著樸實合體,粉紅色衣裳的親娘,否大的小眼睛眨了眨,疑惑的問道。
“云兒…,你…”
張雪晴笑容盡失,花枝一顫,這八年來,這是云兒醒后第一句令她大感意外的話,如何不驚。
“母親,其實…孩兒都知道,是孩兒連累爹和娘,不該出生在…”
“啪”的一聲。
未等陸云說完,一只輕盈有力柔軟的手掌打在陸云的臉上。
“住嘴!云兒你怎能說出這種喪氣話,你知道爹娘為了你…”
聲音有些微顫,張雪晴語氣頓了頓,打在陸云小臉上的纖細五指,停在額頭三寸外,痛在心里,仿佛那一剎那順間定格。
張雪晴不知道,她此舉動是不是寒了云兒的心,當她看到自己的骨肉吃疼捂著小臉,眼神中充滿可憐巴巴的委屈,當下停留在陸云額頭三寸的玉手,心疼的撫摸了其額頭,眼角有些濕潤。
然而,陸云坐草地上并沒有哭泣,咕圓小眼睛盯著張雪晴那雙有些濕潤的眸子,足足楞了半響。
“云兒,我…”
張雪晴正準備說些什么…。
陸云突然站起他不足三尺高的小身板,張開雙手緊緊抱住張雪晴的雙腿,瞬間哭泣,帶著哽咽的哭泣聲一字一頓的說道:“娘…,其…其實孩兒也不舍不得你和父親,孩兒只想和爹娘好好的活著,讓爹回來好么!”
“我…”
錯不及防的舉動,張雪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蹲下身子,再次撫摸了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腦袋,掏出一塊手帕為陸云拭擦眼角的淚水。
令此時的陸云哭得更甚,聲音都哭啞了,一雙看似營養(yǎng)不良有些干癟的小手,抱得更緊,繼續(xù)帶著微顫哭腔的聲音說道:“天叔的錯,就由上天去懲罰,孩兒剩余的時間不多,孩兒不希望死后,爹娘在上面過得不好,哥哥姐姐們仇人相見的畫面”
聲音不大斷斷續(xù)續(xù)的,張雪晴聽在耳朵里,痛在心里,兒子的性格跟當年他爹陸清風簡直一模一樣,兩人也因此才走在一起。
如果,沒有相遇,或許可能就不會發(fā)什么這一切,自己親生骨肉只能在這世間存活十年,期間八年全靠藥物維持,現如今能壓制體內時常嘴里喊出的夢魘,卻已經是最后的兩年人生。
陸云變成今天這樣,陸家陸天霸是最大的罪魁禍首,張雪晴怎么可能就此放下仇怨,甘愿死也要報下毒之仇,假如陸清風礙于血緣關系下不了手,她張雪晴便會獨自一人前去。
眼下看著哭泣聲越來越大的陸云,張雪晴點了點頭,假裝答應了下來,其內心如刀絞,充滿疲憊秀麗的臉上,一雙美眸充斥著不知是仇恨還是開心的淚水,看向天空的云彩,深深的把陸云摟在懷里,溫和的說道:“云兒…!娘親多么希望你像云彩一樣,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名字是為娘給你取的,好聽么!”
“嗯”
陸云聽言,輕嗯了一聲。
也許是眼淚哭干了,抽涕聲變成含淚而笑,小腦袋靠在張雪晴的雙膝上,扭頭望向天空朵朵云彩。
“喲喲…,好溫馨的場面,本爺都不好意思打擾了,要不爺先離開下?”
“誰…?”
張雪晴驚喊了一聲。
正在母子兩過著心心相惜安靜的場面時,一道粗糙干澀的聲音打破了寧靜,連忙把陸云護在身后,面臉一冷,盯著不知何時從身后冒出的人,警惕了起來。
那人身穿一件淡灰色豹衣,胸口處銹著顯眼的魚紋圖案,腰間掛著一塊木制腰牌,面部雙側凹陷,下顎尖尖,鼻梁高挺,濃眉大眼,豹子頭的中年男子,抬起黑呦粗壯的手臂,手掌五指在眼角擦了擦,假裝風沙進了眼睛。
“實在太感人了,爺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如此場面。好吧!爺答應你兩,讓你母子兩在黃泉路上團聚”
話音剛落,言語中帶有陰狠惡毒調戲之意,抬手向后招了招手。
頓時,十幾名大漢從叢林里一躍而出,把陸云和張雪晴母子兩團團圍住。
“怎么樣,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轉眼間身穿豹衣的中年男子,從感動轉臉變?yōu)殛幮?,看著眼前女人,如同看待獵物一般,視為眼中丁肉中刺。
看著突然竄出了十幾名大漢,張雪晴柳眉倒豎,內心起伏不定,個個氣息不弱,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氣息若有若無,完全看不清是何等境界,倘若動起手,十有八九會隕命,而從中年男子的語氣中,似乎在哪里見過。
“你們是什么人?闖入陸家領地到底有何目的?”張雪晴左手心緊緊握住陸云的雙手,給陸云一個大大定心丸,示意不要害怕,右手指著為首的中年男子,冷聲說道。
“呵,死到臨頭了還裝清高,問我這話是不是先得問問你夫君當年對我做了什么!”
說著中年男子語氣兇狠了幾分,眼里透露出怨毒之色,當下從懷中掏出雙鉤鐮刀放在嘴邊舔了舔。
“難道你是…?”
聽言,張雪晴臉色頓時大變,當年從夫君陸清風口中提到過一人,在進攻落峽谷匪窩時,有一人未能斬殺,重傷從密道逃離,他就是落峽谷匪首崔青高。
“你是…,落峽谷寨主崔青高?你…你…怎么…”
一股熱汗從額頭順著憔悴的臉龐滴落地上,張雪晴心里在發(fā)顫,緊握陸云的左手心有些濕,作為一個女人,天生嬌弱,在知道此人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匪首時,當下不知道如何應對。
“哼,總算想起我來了,我什么?是不是很奇怪爺的面容?”
崔青高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困獸越是恐懼,越能讓他內心充滿受虐感,讓旁邊的十幾下屬看在眼里,不由心里發(fā)毛。
不過在身處困境的張雪晴眼里,只感覺一陣惡心,臉上卻假裝很害怕,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腳尖輕輕的退了兩步,沒有回答崔青高的話,右手順著指縫間多幾枚銀針。
令被張雪晴護在背后的陸云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肯定不是好人。
陸云也娘親身后感受到了緊握自己手腕的左手心有些微顫,所謂母子同心,連呼吸都感知一清二楚,通紅的小眼睛看了四周一眼,深深的記下十幾名大漢的面容。
“崔青高,你身為一方寨主,帶著這么多人欺負我一手無寸鐵的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沖我一人來,放過我兒”
張雪晴根本沒想過自己能從此人手中逃走,唯一的希望就是爭取時間,多一秒就多一份希望,言語之中自然要示弱幾分,尋找機會,給云兒逃跑的時間。
“哦!算什么本事?爺從來都是對螻蟻之輩懶得動手,如果你娘兩乖乖受死,爺可以考慮留個全尸,否則…”
說完…,崔青高對十幾名手下使了個眼色。
“殺”
頓時,十幾名大漢毫不猶豫瞬速掏出各式各樣的兵器,抬腳如獵物般撲向母子兩。
“咻”
只見撲上去的十幾大漢,突然倒下三個,口吐白沫。
“云兒,快走…”
在躺下三名大漢后,一個諾大的缺口顯露出來,張雪晴以迅雷不及耳之勢把護在身后的陸云推出包圍圈,手心一晃,指尖縫又多出了幾枚銀針,抬腳往后甩出幾枚銀針。
“砰砰”
又倒下五個。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只是一瞬間,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明顯讓圍攻的大漢頓了頓,萬萬沒沒想到看似如此嬌弱的女人,竟如此厲害,并有了大退堂鼓的打算,想到旁邊站著的是老大,一但退縮都是死,于是,繼續(xù)沖上去,揮刀斬下。
一下子張雪晴被數人埋在了刀光劍影之下。
陸云被推到一處小道上,沿著這條路就可以趕回陸家族內,眼看娘親就要倒在血泊之中,眼淚嘩啦的流了下來,哭喊道:“娘,孩兒不走,要死一起死,你們這些壞蛋,放開我娘”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陸云感覺這虛弱的身軀瞬間充滿了活力,爬起來就要沖上去。
不料,圍攻剩余的九名大漢,砰…砰砰,被踢飛幾個,張雪晴的身身影顯露了出來,染上了斑駁的血跡,頭上的玉釵被掉落,頭發(fā)散亂,有些狼狽,背部出現一道細長的小口,鮮血直流,吃痛中連忙躲避右邊擊在其腦門的鐵錘,抬腳踢在大漢的胸口,大漢瞬間倒飛出去。
“無聲飛針?有趣…”
崔青高單手拿起鐮刀,刀刃閃著淡淡紅光,看著眼前的一幕,咧嘴笑了笑,絲毫不擔心兩人會從他手里逃走。
“一群沒用的廢物,還要本爺出馬,死吧!留著也無用”
“噗呲”一聲。
沒人看見崔青高如何出手,剩下圍攻的三名大漢,腦袋離身倒在血泊之中。
山匪就是山匪,狠起來自己人都殺。
陸云年紀輕輕,第一次見到這么血腥的場面。
“好快刀技,終于要出手了么!”張雪晴喘著粗氣,捂著心口,嘀咕了一句。
可能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張雪晴的眼神開始有些模糊起來,嘴唇發(fā)白,當下心狠,咬破舌頭,一股子腥味充斥著嘴里,瞬間清醒了許多。
轉身對遠處淚眼汪汪的陸云厲聲道:“云兒…!還愣著干什么!快走,這里有為娘在不會有事”
聲音不大,言語中透露著驅趕和焦急。
外人雖然看不出來,陸云可不傻,一但離開恐怕在也見不到娘親了。
“哼!想走?癡人說夢”
緊接著,人影一晃,崔青高瞬間消失,轉眼出現在張雪晴身后,揮手就是一掌擊在后背上。
“噗”
當下,陸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娘親,口吐鮮血,憑空離地倒飛五米之外,倒地不起。
“娘…”
陸云撕裂嗓音,大吼一聲。
整個山間叢林,回蕩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小子,輪到你了,爺這就送你去見你娘”
崔青高面目猙獰,一步一步的朝陸云走去,把手里的鐮刀收起,在他看來八歲的小毛孩,如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此時,陸云根本沒有聽見崔青高說了什么,眼里只有躺在五米外的娘親,跟瘋了似的爬過去,心中衍生變強的渴望一步步腐蝕著他的心靈。
如果,有一天他陸云能活下來,他發(fā)誓定報此仇…,只有變得更強才能守護自己想要的東西。
“踏”
一只腳踩在陸云的小身板上。
“哎喲喂!看看多么堅強的小野獸,這么快讓你死了爺覺得有點可惜,不過如果你小子愿意叫我一聲爹的話,爺可以考慮放你一命”崔青高腳踩著陸云,蹲下身子用一臉調戲的語氣說道。
“呸”
陸云吃了一嘴土,扭頭吐了一臉土在崔青高臉上。
“找死…”
崔青高摸了一把臉,抬手就要一掌拍死陸云。
就在崔青高自信滿滿,得逞時…。
突然,周圍樹林里傳出一道回音。
“是何人,膽敢闖入我陸家,傷我族人,何不與老夫喝兩杯茶坐下聊聊”
語氣平淡,聲音沙啞滄桑。
一陣微風吹過,空中緩緩漂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頭,雙手背在后面,單腳落地,現身崔青高身后三米外。
周圍的氣息開始變得燥熱,一股濃濃的殺意襲向崔青高的五臟六腑,只要崔青高一動手,白發(fā)老頭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大…大伯是…是你么?救…救…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