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闕剛一轉(zhuǎn)身,迎面忽然闖進(jìn)十幾個捕快,個個手持水火棍,將李闕和馨蘭圍住。為首的應(yīng)該是個捕頭,身高八尺,神色莊重。與一般捕頭不同,他除了腰間挎有一柄佩刀外,身后還背著一對鐵鉤,形狀如月,大小如輪,在火焰映照下,射出冷冷銀光。
李闕認(rèn)得這個人,也認(rèn)得這對鉤,便問候道:“雷捕頭?!?p> 馨蘭看著李闕,說:“你可真行,連常州的一個捕頭都認(rèn)識?!?p> 李闕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捕頭。一對鐵鉤,寒鐵打制,皎若明月,鉤柄各鑲白玉一枚,故稱白玉鉤?!?p> “白玉鉤?”馨蘭聽見這三個字后,馬上問,“那他就是……”
李闕說:“他就是《神兵榜》上赫赫有名的江南第一捕頭——雷正剛。”
雷正剛一擺手,說:“別跟我來這套!”他慢慢踱到白少龍的尸體邊,問道,“是你們干的?”
李闕還未回答,馨蘭先嚷起來:“喂!還號稱是什么第一捕頭呢!原來就會血口噴人啊!”
雷正剛卻并未動怒,臉上依然寫著冷靜,如同一面生鐵。他說:“本大人辦案,自然不會血口噴人!”他蹲下身子,伸手摁住白少龍的喉嚨,就和李闕剛才所做的一樣。于是,那道傷口又顯現(xiàn)出來,“能造就如此細(xì)致傷口的人,除了你彌勒刀李闕,還能有誰?”
李闕搖搖頭,說:“閣下如果僅憑此就判定是我所為,我也無話可說?!?p> 雷正剛說:“此前,你在華山與白掌門大打出手,我已略有耳聞;剛才,這里大火一起,我們便急速趕來,恰恰就在案發(fā)現(xiàn)場碰上你們;現(xiàn)在,又有尸體上的傷痕為證,無論是作案的動機(jī)、時間還是手段,你都有嫌疑。你還能有什么話說?”他大喝一聲,“來呀,給我拿下!”
左右捕快幾個大步走上來,欲擒住李闕和馨蘭。
李闕說:“此事既非李某所為,請恕李某不能束手就擒。”
只見李闕稍一用力,他身旁的捕快就被彈開。雷正剛馬上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擒住李闕的左肩。李闕體內(nèi)聚起一股真氣,集于左肩關(guān)節(jié)處。雷正剛感到掌心發(fā)麻,也以真氣相沖。李闕將肩膀猛的一甩,真氣迸出,勢大力沉。雷正剛克制不住,只得松手。李闕趁此機(jī)會,一只手抓住馨蘭,另一只手揮過彌勒刀,將捕快們?nèi)繏叻诘亍?p> 雷正剛看見此情此景,怒喝道:“李闕,你敢拒捕!”
李闕答:“李某問心無愧,待查明真相,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只見他再揮一刀,掃起四方塵土,迷幻了眾捕快的眼睛。李闕與馨蘭便消失在這塵土之中。
擺脫了官兵的追捕后,李闕和馨蘭又馬不停蹄的趕往無錫,那里是猴山所在地。經(jīng)過了前兩次命案,李闕已見識到兇手的手段之高和速度之快,想來猴山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進(jìn)了無錫城,城內(nèi)仍然如往常一樣熱鬧。面向正北面,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見猴山,還是一片郁郁蔥蔥,不見前兩次那樣的大火。李闕的心稍稍放平了些。他繼續(xù)朝著猴山走,走著走著,卻忽然停下。
“怎么了?”馨蘭不解的問。
李闕說:“有個人,自打我們進(jìn)城開始,就一直跟著我們?!?p> “???誰???”馨蘭大驚。
李闕說:“你回頭看看,人群之中,有誰正盯著我們?”
馨蘭四下一瞧,確實(shí)有個女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正低頭窺視著他們。
李闕猛然轉(zhuǎn)身,正欲拔刀,卻見那人迎面撲來,一頭跪倒在李闕面前,大聲呼喊道:“大人,行行好,賞幾個子吧!”
馨蘭驚訝過后,指著這女子,問李闕:“你說的就是她嗎?人家不過是個乞丐,想找你討口飯吃嘛?!?p> 李闕什么也沒再說,又轉(zhuǎn)身繼續(xù)向猴山走去。
馨蘭偷笑一下,拿出兩文錢,交于乞丐手中,說:“好了,給你,別再跟著了啊!”
走進(jìn)猴山后,馨蘭才知道這里為什么叫做猴山。山路兩側(cè)全是茂密的樹林,林中盡是跳躍的猿猴,穿梭在樹杈之間,隱匿于樹葉之下。響徹山腰的猿啼聲,將人一下子帶入了猴子的王國。馨蘭欣喜的叫道:“哇!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多猴子!”
李闕說:“本來這些猴子才是猴山的主人。后來,猴山的祖師們來到此山,從這些猴子的習(xí)性中悟出了猴拳,這才創(chuàng)立了猴山派?!?p> 馨蘭說:“這么說,他們猴山的功夫最早是靠這些猴子教會的?原來這些猴子還是猴拳的長老?。≌媸鞘Ь?!”
二人正說著,一大群猴子排著隊(duì)從山路的西側(cè)跳到東側(cè)。山路雖有丈余寬,但對猴子來說,跳過去應(yīng)不算太難。十幾只猴子一個接一個的騰到了半空,張開了四肢,抓住了對面的樹枝。只有一只小猴子,或許是騰空的力量不夠,沒能抓住,“嗖”的垂直掉下來。幸好馨蘭眼疾手快,縱身一躍,接住了小猴子,放到地上。小猴子圍著馨蘭轉(zhuǎn)了三圈,又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竄入了樹叢。
李闕笑道:“看來這些長老們里也有功夫并不精湛的。”
李闕和馨蘭繼續(xù)向前走,終于來到猴山派的山門前,見山門緊閉,門庭整潔。李闕高聲喊道:“李闕登門拜見猴山掌門!”卻不見有人開門。李闕又喊了兩遍,山門內(nèi)依然許久都沒有動靜。
馨蘭問:“該不會,我們又來晚一步吧?”
李闕心中也已生疑,想干脆硬闖開山門。恰這時,山門卻開了。從門里走出一位猴山弟子,一見李闕,神色就變得緊張起來,低下頭,問:“請問閣下可是彌勒刀李闕?”
李闕說:“正是。李某今日倉促拜訪,是有要事要找猴山掌門。”
猴山弟子聽后,猛一抬頭,又趕緊低下去,說:“哦,我家掌門就在廳內(nèi),請二位隨我來。”
李闕和馨蘭總算被帶進(jìn)了猴山派。
李闕長舒一口氣,說:“這次總算是趕上了!”
可馨蘭并不是那么輕松,“為什么這個猴山弟子看上去這么緊張呢?”這個疑問一直繞在她心頭。
猴山弟子帶著李闕和馨蘭一直走到后院的地庫里,說:“二位請?jiān)诖松院?,掌門即刻就來?!痹捯魟偮?,忽聽“哐啷”一聲,一座大鐵籠從天而降,正好將李闕和馨蘭罩入其中。李闕這才知道中計(jì),但為時已晚,無論他如何手拽刀劈,大鐵籠都絲毫不動。這次,他們真的淪為階下囚了。
就在李闕又驚又急的時候,從門外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原來是聶槐走了進(jìn)來。他得意的說:“李闕,你也有今天!”
李闕問:“聶槐,你這是干什么?”
聶槐說:“哼!我還要問你呢!你來我這里是想要干什么?”
李闕說:“自上次紫金山莊一別后,紫金山莊、銀槍門先后被滅,我推測兇手的下一個目標(biāo)當(dāng)是猴山,所以才趕來此地支援?!?p> 聶槐冷笑道:“哼!支援?我看這兇手明明就是你自己吧!還好我早已聞訊,事先布好了這陷阱,就等你來。”
“這下好!”馨蘭背靠著大鐵籠,說,“好心被人當(dāng)了驢肝肺吧?”
李闕說:“李某與各位確實(shí)有些過節(jié),但還不至于要取各位性命。況且,倘若真是李某所為,李某也絕不會否認(rèn)?!?p> 馨蘭說:“就是!如果李大俠真想干掉你們,現(xiàn)在還會被你們捉住嗎?”
聶槐一揮手,說:“不必多言。我已報(bào)了官府,也派人通知了鐘離盟主,一切自有他們定奪?!彼址愿朗窒?,“好生看著他們!”并留下兩名猴山弟子看守,便離開了地庫。
李闕百口莫辯,干看著這牢籠,卻又無可奈何,氣得一拳狠狠的砸在鐵籠上。
馨蘭卻很平靜的坐在一旁,手扶著腦袋,自言自語道:“好奇怪呀!”
李闕問:“什么奇怪?”
馨蘭答:“我們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紫金山莊出事的,然后便全力趕到銀槍門,結(jié)果銀槍門也出事了,我們又火速趕到猴山。這一路上,我們是片刻都沒有耽誤??陕櫥眳s在我們到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紫金山莊和銀槍門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誰告訴他的呢?為什么會比我們還快呢?”
李闕也點(diǎn)點(diǎn)頭,說:“對?。∥以趺淳蜎]注意到這一點(diǎn)呢?”
馨蘭說:“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比我們還快?!?p> 李闕問:“誰?”
馨蘭答:“就是那個兇手。”
李闕說:“不錯。從銀槍門被滅就可以看出,兇手的速度確實(shí)比我們更快,所以我之前才擔(dān)心,等我們到達(dá)猴山時,猴山也已經(jīng)被滅了?!?p> 馨蘭伸了個懶腰,說:“唉!看來這兇手也確實(shí)已經(jīng)來過了,但并沒有滅了猴山,而是給他們一個假消息,說紫金山莊、銀槍門都是被你給滅的,并且你還要來滅掉猴山。”
李闕說:“所以聶槐才會把我當(dāng)成兇手。可是,那個兇手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馨蘭兩手抱著后腦勺,仰頭看著天花板,說:“那就得去問那個兇手了。反正我們現(xiàn)在身陷囹圄,也管不了這事?!?p> 過了一段時間后,從地庫的門外傳來連續(xù)撞擊的聲音,看守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其中一名看守慢慢走到庫門前,打開庫門,忽然,不知是什么東西,如閃電一般的竄了進(jìn)來,直撲到那看守的臉上。仔細(xì)一看,竟是只小猴子,一邊“嘰喳”叫喚,一邊胡亂抓撓。那看守猝不及防,一聲慘叫后,摔倒在地。
馨蘭看這小猴子頗為眼熟,分明是之前在山路上救下的那一只。她驚喜萬分,大叫道:“小猴子,加油!”
小猴子又撲向另一名看守。這名看守慌亂中擊出一拳,小猴子順勢一閃,小腳在看守的手臂上輕輕一踮,又成功的抓住了看守的頭。這名看守兩眼一黑,不知所措,只能慘叫著四處亂撞,最后,竟不偏不倚的正好壓在了機(jī)關(guān)把手上。大鐵籠緩緩升起,李闕和馨蘭竟重獲自由。小猴子再次圍著馨蘭繞了三圈,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的竄出了地庫。
李闕感慨道:“想不到,這只小猴子也能知恩圖報(bào)。”
馨蘭笑道:“人家可是這猴山的長老,教訓(xùn)一下不懂事的徒子徒孫,有什么不可?”
李闕剛走出地庫,門外正有幾十名猴山弟子聞聲趕來。他們一見李闕,不由分說,便一擁而上。李闕只得還擊,刀不出鞘,就三兩下工夫,猴山弟子們?nèi)淮蚺肯铝恕?p> 李闕說:“李某此次前來,并非要與猴山為敵,只因有一事不明,想請教聶掌門?!?p> 恰在這時,從前廳又傳出一聲慘叫。李闕立刻跑到前廳,卻見聶槐渾身是血,靠在立柱上,奄奄一息。一個黑衣蒙面人,手持鐵劍,正刺向聶槐。李闕飛身過去,橫刀擋下鐵劍,說:“這個人,你不能殺!”
黑衣人目露驚色。
李闕繼續(xù)追問:“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未作回答,轉(zhuǎn)身便逃出廳外。李闕隨即追出。馨蘭也趕到了前廳,趕忙幫聶槐止血。但聶槐傷勢太重,已不省人事。
李闕一直追到山門外,見黑衣人身手敏捷,越跑越遠(yuǎn),便一把將手中的彌勒刀擲出。眼看刀正中黑衣人背部,卻見一陣迷霧泛起,黑衣人消失無形,彌勒刀深深的打在前方樹干上。李闕從未見過如此遁術(shù)。他拔出插入樹中的彌勒刀,刀口上存有一絲血跡。
李闕回到前廳,見聶槐已是兩眼無光,便問馨蘭:“他死了嗎?”
馨蘭點(diǎn)點(diǎn)頭,問:“那個兇手呢?”
李闕答:“跑了。”
馨蘭又問:“他居然可以從你手上逃脫。難道,他真的是飛影?”
李闕仍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盡管他的內(nèi)心里是不相信那個黑衣人就是葉楓的,但他又沒有任何線索。這時,他想起那些已嚇得呆若木雞的猴山弟子,便指著他們,問:“我問你們,你們是怎么知道紫金山莊和銀槍門被滅一事的?又是誰跟你們說,這些事都是我干的?”
猴山弟子們面面相覷,無人敢應(yīng)。李闕又問了一遍。這才有一名弟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答道:“掌門前兩日剛從紫金山莊回來,官府就來了通告,說紫金山莊和銀槍門都出了大事,叫我們猴山也小心防備。掌門一思量,我們?nèi)仪∏《寂c李大俠有些誤會,故而推測是李大俠所為。正巧,李大俠又在這時登門求見。掌門才斷定李大俠是尋仇來了?!?p> 李闕更奇怪了,又問:“官府?無錫的官府怎么會這么快就知道了在金陵和常州發(fā)生的事情?”
猴山弟子答:“這個,小人也不清楚。是一位捕快來送的信?!?p> 剛說到捕快,果真就有一大群捕快沖進(jìn)門來。原來又是那個江南第一捕頭雷正剛,他竟帶著手下追到了猴山。他進(jìn)門后,見又有命案,便說:“李闕,你好大膽!在紫金山莊和銀槍門之后,我就猜你下一個會找猴山,你果然在此出現(xiàn),還殺了猴山掌門聶槐!”
馨蘭嚷道:“喂!你哪只眼睛看見這人是我們殺的了?這里這么多猴山弟子都能作證,他們的掌門是被一個黑衣人殺死的。”
可是,剛剛還縮頭縮腦的猴山弟子,見雷正剛一來,立刻大聲呼喊:“大人,我們可沒看見什么黑衣人?。≌崎T早已叫全派上下小心提防李闕,并設(shè)計(jì)以大鐵籠將其擒獲。誰知讓他逃了出來。我眾弟子敵他不過,讓他逃到前廳,再接下來,就只見我家掌門,慘遭毒手。大人,你要為我猴山做主啊!”
“你們!”馨蘭火冒三丈,真恨不得一掌劈死這些猴子猴孫。
雷正剛冷笑道:“怎么樣,李闕,你還有什么話說?”
李闕搖搖頭,說“事到如今,我無話可說?!?p> 雷正剛即刻下令:“拿下!”
但捕快們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都不敢上前。
雷正剛大喝:“都沒聽到嗎?給我拿下!”
捕快們才躡手躡腳的走到李闕面前。
李闕說:“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會走!”
馨蘭急忙問道:“李大哥,你就這么認(rèn)了?”
李闕反問:“現(xiàn)在,哪里還容得我不認(rèn)?”
馨蘭說:“就這些小捕快,哪能奈何得了你?就像上次在銀槍門,你不也一樣逃脫了嗎?”
李闕說:“上次是因?yàn)槲壹庇谮s往猴山,不敢耽誤,萬不得已,才拒捕逃脫;可這一次,即便我能逃脫官府的追捕,又該去哪里呢?天地雖大,已無我李闕立足之地!不如就隨他們?nèi)ス俑蛟S能還我真相?!?p> 馨蘭問:“你跟他們走,就不怕有去無回嗎?”
李闕答:“我問心無愧,又何懼之有?此事本與你無關(guān),你大可離去?!?p> 馨蘭說:“哼!你別想又丟下我!如果你要去官府,那我也去!”
雷正干說:“好!果然是條漢子!”他抬手一指門外,“請吧!”
于是,李闕和馨蘭最終還是被抓進(jìn)了無錫城的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