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除了姬武顏柯,其他人都笑了,無他,不過是認為這長君子在白日做夢罷了,實際上,咋一聽到這句話,姬武也覺得這家伙是在做夢。
然而,韓侯的實力,確實可以再次逼得威烈王向其致歉,畢竟以韓國的國力,再次攻打洛邑本也不是什么難事,而周王朝,卻不一定能支撐下去。
再者,所謂談判,為的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沒有誰會一開始就透露出自己的底線,即便是他自己也一樣。
“既如此,那就談?wù)勴n侯向周王致歉的事吧!”姬武端起顏柯為他倒?jié)M的一只酒爵,朝韓取舉了舉。
四周的人又是一愣,俱皆笑了,剛才帶有嘲笑之意的幾個人都有些臉紅,直到現(xiàn)在,他們才知道兩人實在試探對方底線。
韓取也是一愣,他沒想到姬武會如此激烈,一上來就提出這等不可能的要求,但他也是半個聰明人,或許不知兵,但這談判中的小事,卻是絕對難不住他,于是他舉起酒爵,也朝姬武舉了舉,兩人相視而笑,一飲而盡。
擦擦嘴角,韓取露出揶揄淺笑,聲音中不無譏諷:“殿下以為,周王朝正當?shù)闷痦n侯致歉?”
“周王為天下大宗,韓侯以小小無禮起兵征伐,本已是欺天大罪,如何當不起韓侯致歉?”
“周王,天下大宗?”韓取嗤笑一聲,譏諷之意更甚:“周王雖說是天下大宗,但周王被承認為天下大宗的那段時日,已經(jīng)過去數(shù)百年了吧?周王室龜縮一隅,連那小小的宋國,魯國都比不上,這天下大宗,在下不敢茍同!”
這韓取連激將之法都用出來了,在場的人有顏柯,虎嵐,王孫朽,新晉騎兵副統(tǒng)領(lǐng)廉野,然后就再無其他人,除了虎嵐稍有不忿之外,其余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姬武微微一笑,并不被激怒,韓取所求,比自己一開始所預(yù)計的要多,否則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jié),這樣糾纏下去,似乎很難得出結(jié)果。
既然這樣,自己就陪他講講大道理罷,這些諸侯,不打他們的臉,他們就找不到臉在哪兒!
“不知周王于韓侯而言,是何地位?”
姬武冒出這么一句古怪的話,這個問題的答案無法模棱兩可,即便韓國在與魏趙聯(lián)合之后,武力非常強大,但盟約之外,韓國就分外孱弱,畢竟聯(lián)盟的力量始終不是自己真實的力量。
韓取的性子,注定他不會把三晉聯(lián)合當做真正的國力,所以,他的回答略有些艱難,很誠實,但臉色不太好看:“周王與韓侯,是君臣?!?p> 韓取作為一國長君子,自有他的艱澀之處,韓國雖然是與魏趙兩國一同從晉國中分出來的,但韓國實在是缺少發(fā)展的時間,西邊又有正在崛起的秦國,西南又有土地寬廣的楚國鄰居,難以安穩(wěn)發(fā)展。
這種時候,韓國若是說出韓國武力強大,這個有些特別的周王長子,說不得就要借題發(fā)揮,讓韓國吃一口灰!
這種求生存的大爭之世,只要能從鄰居身上咬下一塊肉,那幾乎是萬死不辭,而華夏的祖先們做事又圖個名正言順,沒人撩撥或許還好,要是周王下一個旨意,四下里的鄰居們怎么都不會放棄這個分肉的機會!
魏趙會不會動手韓取難以確定,但是西邊的秦國與西南方的楚國,那是必然要從韓國身上撕下一塊肉,若非周王好面子,周王朝群臣又有種作為大宗主的“天朝上國”優(yōu)越感,想要表現(xiàn)自己的“寬容”,現(xiàn)在的韓國或許不會那么舒坦。
周王室是大宗,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是這種狀況。
“既然是君臣,請問韓侯對周王室如何?”姬武并沒有韓取意料中的咄咄逼人,而是有一個問句,相比之前的問題,這個問題簡直不是問題,這在諸侯中有一條眾所周知的潛規(guī)則。
韓取絲毫不猶豫,開口就來:“尊王攘夷!”
說完才發(fā)覺有點不妥,這姬武是不是又要用這個事情來做什么文章,尊王攘夷這回事,戳穿了就是大家一起限制周王室這個內(nèi)部統(tǒng)領(lǐng)的發(fā)展,同時又限制異族向中原突進罷了。
但要是戳破了,所有諸侯臉上都不會好看!
想到這里,韓取又稍稍安了心,這周王長子若真是想強盛周王室,那就不可能在此戳破這個謊言,那就還有得談……
姬武自然不會自找不痛快,他也沒有別的意思,真真正正就是要給韓取講道理罷了,要說他得到了什么,似乎沒有。
若要深究,那他也僅僅知道了韓侯還是對周王室的權(quán)威還是有所顧忌的,但這就足夠了!
“既如此,你我也不必再拐彎抹角,長君子也是爽快人!”
姬武笑了,先是恭維一句,后面才接上自己的目的,話音也變得鏗鏘有力:“周王自然是無比寬容,但是,對于敢于侵犯王室尊嚴的諸侯,今后將不再容忍,哪怕強如魏國,我大周也絕不退讓!”
姬武一番話中夾雜著金戈鐵馬,左右無不為之振奮,就連跟著韓取一起的輿司馬,都激憤得想要撫掌,身份又不合適,只能一手抓住身下氈墊,狠狠壓抑著胸中情緒。
韓取有些驚愕,眼中閃過激賞,姬武不過弱冠之齡,能有如此大的志向,已經(jīng)是分外神異,要是真給他機會,說不定周王室還真有垂死復生的可能,畢竟,即便是他,此時也不過是敗軍之將!
但是,激昂的宣告并沒有將他心中的理智打破,他依舊非常清醒,自然也不會忘了要潑涼水,畢竟,現(xiàn)實終究是現(xiàn)實:“殿下好氣壯,不過,這不再容忍,周王室有何底氣?”
姬武一笑,站起身來,走到韓取身邊,聲音沉冷,表情變得有些猙獰:“無非魚死網(wǎng)破,長君子可知,兔子再怎么溫和,它也有脾氣,此時的周王室在諸侯包夾之下,或許連兔子都不如,但若是真被逼急了,沒人能討得了好!”
“此言何意?”
韓取還要裝傻,在他看來,此時姬武完全可以提條件了,韓侯確實不會再短時間內(nèi)與周王朝有所牽扯,但若是能勘透姬武的底氣何在,也是件好事。
這么一問很隨意,其中卻飽含著深意,若姬武真是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說不定還真會告訴他,但他偏偏不是!
“何意?”姬武話中帶了些別樣的意味,只見他舉起矮幾上的爵杯,里面是清澈的新酒:“何意須得長君子去體會,姬武只有一言相告,若是韓侯與我大周止戈數(shù)載,本君必然給韓國絕不少于奪民奪地的好處!”
靈箏
新書求支持,求投票求評論,書友群:581618516,歡迎來訪,歡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