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楓的確是個人才,總能嗅覺敏銳的發(fā)現(xiàn)一些正在孕育期的新生事物,并抱有極大的期待和好感。這一點姚愛軍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擔憂。
比如說,換個人恐怕不會那么輕易的聽從旁人的推薦就跑來和一個十多歲的未成年人操辦公司吧。
這一次他看上的是一個水解多肽合成物的實驗室。他一開始說起的時候,姚愛軍還完全摸不著頭腦。多肽?這玩意兒是什么?水解又是什么?
朱曦楓笑了笑,跑去他們家廚房打了一杯水,又拎了調味罐過來。往水里加了一勺鹽四勺糖,問道:“你是不是很眼熟這個?”
“糖鹽水?”
“就是糖鹽水,你們是不是訓練后會喝一些?”
“對的,補充身體的電解質?!?p> 朱曦楓指著面前的水杯道:“糖鹽水只能補充最簡單的體內流失的鹽分和能量,多肽則是身體所需的重要氨基酸組成部分。所以——”
“所以,這是功能性飲料!”姚愛軍眼前一亮。
“嘖,你這都知道!”朱曦楓不爽的看了他一眼,這會兒國內有人能準確的定義出這個叫“功能性飲料”的玩意兒!害的他想顯擺一下的機會都木有了!
姚愛軍嘿嘿傻笑,原本吃的正香的筷子也停下來了。他捏著筷子神游了片刻,嘆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咱們拿得下來?”
國內出現(xiàn)真正的功能性飲料是在90年代末,估計也就是離這會兒兩三年不到的事兒,居然還有這個便宜好撿的么?一開始雖然國人對此興趣缺缺,可隨著社會節(jié)奏的加快和大眾保健意識的覺醒,這些功能性飲料可是占據(jù)了日常保健品市場的大半壁江山。
或許你不會天天來一片某某復合維生素片,但打球后喝一瓶三五塊錢的飲料是極為普遍的。
朱曦楓發(fā)現(xiàn)這個項目可以說是運氣,原本姚愛軍手里捏著的專利項目是偏向運動生理機制的,他也很自然的在關注高校的這塊科研項目。
幾個月前姚愛軍在徐教授指導下的那篇論文,也在找單位發(fā)表,徐教授就給他指點了熟悉的東南某院校的研究科室掛著。朝里有人好做官,學術這個圈子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你說一脈相傳也好,說學術親緣也罷,大牛導師手下總能找出散布在各地的學科帶頭人的。
于是朱曦楓聯(lián)系上人家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準備好招呼了,文章水準有徐教授把控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朱曦楓又是個很善于溝通的人,自然順風順水的把事兒給辦妥了。
就在院系里聊的很愉快的時候,隔壁辦公室里有個面色陰郁卻倔強的年輕人摔門出來,頗有氣急敗壞的模樣。
朱曦楓被震的停頓了一下,對面接待的老師也頗為不好意思,無奈的說:“高??蒲胁缓米霭 P旖淌谒麄冎攸c高校還能有余力指點下帶一帶后輩,咱們這自己資源都很難分到一口?!?p> 朱曦楓順著話就問道:“咱們這這么緊張么?”
仿佛平時很難找到不太懂行的圈外人安全的吐槽,對面老師也很痛快的跟他說了。應用科學,尤其是工科,相對還好點。國家基建需要,經(jīng)常有些項目可以得到政府資金扶持。但更多是得不到扶持的項目爛在學術論文期刊里作罷。
從院系辦出來的時候,朱曦楓就下意識的在校園里找剛剛沖出去的背影。有種直覺,他在那人身上聞到了和姚愛軍類似的“怪物基因”。
一連在學校轉了將近一周,終于功夫不負苦心人,一天下午讓他把人給逮住了。這個名叫羅昊的年輕博士居然也是個海龜,可惜總把自己整成一副土鱉的樣貌……
朱曦楓見著羅昊的時候,他正在一個閑置的教學樓副樓里舉行他們項目組的散伙大會。一共就小貓三兩只,地上堆了四五瓶啤酒,就讓這幾個年輕人喝到抱頭痛哭。
無論是酒量還是慘兮兮的境況都讓朱曦楓覺得不可思議……平均一人一瓶?
朱曦楓蹲在隔壁間,聽著他們傷心流淚的訴說著理想和心血。這群人倒也真的很有天賦,只是不大會包裝。生化實驗室是個金貴的項目,培養(yǎng)基也好素材也好,都是需要很高的保存環(huán)境和苛刻的保質時限的。
每一次重復做樣本,就是燒一筆錢下去。這還沒算投入的各種起步價錢就在百萬級以上的設備。這年頭大部分的科研設備純依賴進口,這筆錢可是一分都少不了的。
羅昊他們的試驗已經(jīng)基本做完了60%的進度,但系里沒錢繼續(xù)接著燒。而他們的成果又不足以上《Science》那樣的重磅雜志,無法凸顯出高校的科研成果。只能在發(fā)表了前期結果后就被停下了。
項目擱置,團隊也即將面臨解散。羅昊帶著一女兩男的三個助手,抱頭痛哭。
朱曦楓有點感慨,雖然他是管理類學科,也是跟著導師做過項目的。一個項目下來忙的昏天暗地,那種付出后卻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停下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找到目標后朱曦楓的做法還是很果斷的。在和對方溝通建立初步認識關系后,他摸了摸底就跑來找姚愛軍。他們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沒錢了。
要想支持一個研究項目繼續(xù)下去,是極為燒錢的。按照自家公司的可憐營收,加上兩人的積蓄都不夠買上一件儀器的!
姚愛軍憂傷的揪頭發(fā),本以為自己賺的還行啊,放眼望去誰家孩子十來歲能掙出一個公司了。然而現(xiàn)實就是這么打臉,想開發(fā)個新項目立馬就沒錢了。
“要不,把手里這個專利賣了吧?!币圮娤露Q心。
“能賣多少呢,有這塊需求的市場不太好找?!敝礻貤鱽淼臅r候也想過,思前想后覺得不太好出手,他本來是想著要不要找上下游公司一起開發(fā)。
想法說出來后,姚愛軍不太認同。
“一起開發(fā),別人錢多咱們錢少。一個有技術一個有資金,人家為什么讓我們夾在里面?我們必須有自己的知識產權的東西才有議價權!賣掉手里這個,是為了爭取拿下新的!”
姚愛軍想了想,問道:“你能聯(lián)系到國外做軟件的公司嗎?咱們這套運動肌群評估工具本來就是個很實用性的項目,找一家軟件公司聯(lián)合開發(fā),然后賣給醫(yī)療、健身等地方,應該就比較好賣了吧。”在他的印象里,這套評估工具原本就是一家國外的公司做的設備,賣給各大需要精確監(jiān)控肌群狀態(tài)的消費群體。
朱曦楓瞇著眼思考下,這塊的確他沒考慮過,方向倒是很有價值的?!艾F(xiàn)在去找軟件公司開發(fā)有點緊張,一套系統(tǒng)做下來一年是少的。那會兒再去找羅昊他們就來不及了。我去找朋友了解下情況,直接問問看有沒有醫(yī)療公司感興趣?!?p> 有了方向后,人一下子就明確了很多。二人又繼續(xù)討論如果接了羅昊那個項目會怎樣。姚愛軍無奈的攤手望天,想賺錢難,想養(yǎng)一只下蛋的金雞就更難了!
忽然靈光一閃,朱曦楓笑道:“我們都被繞進去了!搭個實驗室是天文數(shù)字,我們砸鍋賣鐵也想不出辦法的。但,我們可以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