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陳乾這才悠悠醒來。
腦后,很是生疼,他伸出手來摸了摸,頓時痛得齜牙咧嘴。
四周一片昏暗。
“地牢!可恨!竟然將自己投入了家族中,黑暗不見天日的地牢!這可是關(guān)押重犯或者敵人的地方!”陳家竟然把自己當(dāng)做外人,敵人,欲處置后快。潮濕的的巖石地地下,流淌著上方滴答而下的冷水,陰暗而又航臟,但陳乾的心情,比這一切都還要糟糕。
“好,很好!從今天開始,我陳乾不再是陳家的一員!”他沒有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反而是十分的冷漠。
“時間到了,把人拉出來,準(zhǔn)備開始!”一位長老帶著人馬出現(xiàn)了。
“終于,要獻(xiàn)祭河神了嗎?”陳乾低語,腦中千頭萬緒,最終只化作沉沉的一聲嘆息。
獻(xiàn)祭河神,自然是一件大事,輕易馬虎不得,有著嚴(yán)謹(jǐn)?shù)膬x式。
作為流過大岳城的大江之中的霸主,河神,并不是一個傳說,也不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存在,更不是凡夫俗子心目中,那種無所不能但是虛無縹緲的“神”。恰恰相反,它,不是虛假的,而是真實的!是的,河神,是大江流經(jīng)大岳城的這一段,兩千里流域的主宰。
有人說,自己見過河神的身影,就像一座隱在迷霧中的大山。
有人說,自己聽過河神的聲音,就像轟鳴的雷霆。
也有人說,河神,不是神,它是一只妖物,一只大妖怪,一只詭異不祥的異獸。
是的,它巨大無比,它神秘難測,而有一點可以確定,它的力量極其強(qiáng)悍,這么多年來,不是沒有強(qiáng)者打算去窺探,刺探它的秘密。甚至,有祖級強(qiáng)者,放話要斬妖除魔,還大江流域修行者和百姓的安寧。
不過,無一例外,所有的挑釁者,都失敗了。
尸骨無存,悄然消失在歷史的長河里。
而,河神依舊。
所以,人們更為的信奉和敬畏河神的存在了。
大岳城,每一年,都會有獻(xiàn)祭的儀式,這是被證明過的,河神接受的,對所有人都有用的行動,帶來了平安。至于付出的代價,那就是祭品了,或是童男,或是童女,或是各種的天材地寶。
“無論如何,這人選,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到底是為什么?”陳乾最終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二長老有些出人意料地開口回答了。
他瞥了一眼陳乾,“四大家族,是大岳城的主人,但是如今,我陳家興旺發(fā)達(dá),因此,還是不可逆轉(zhuǎn)地成為了第五大家族!但只是第五。此番獻(xiàn)祭,正是給四大家族一個交代,說明我們是位于其下的第五大家族,畢竟,他們可從來沒有用自家人獻(xiàn)祭過!”
“再有一個,就是你這廢物,丟盡了陳家的臉!趁你還是十五歲,童男一個,干脆獻(xiàn)祭了,省得眼不見,心不煩!嘿嘿!”長老身后,陳乾姑姑的兒子,陳無缺也開口道。
二長老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頓時,把他看得冷汗直冒。
“二長老,我,我瞎說的?!彼Φ?。
二長老卻是沒有再說什么,顯然,某種程度上,還是默認(rèn)了陳無缺的話。
“自家人?呵呵。”陳乾黯然一笑。
他被帶了出來。
外面,正是陽光燦爛,這種明亮,對于陳乾,有些刺目,他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上方。
“替他沐浴,焚香,更衣!”陳家之中,可謂是往來繁忙,一片忙碌,十分的熱烈。這氣氛,不像是陳家要死掉一個嫡孫,反倒有種過年的感覺,張燈結(jié)彩的,眾人興高采烈。大家都在為獻(xiàn)祭儀式作著準(zhǔn)備。這一個儀式,能給陳家?guī)碚嬲牡谖宕蠹易宓牡匚唬泻芏嗟暮锰帲?p> 是一場盛事,帶來大岳城的平安。
諷刺的是,陳乾這個當(dāng)事人,是唯一利益受損的。
付出代價的,是他。當(dāng)然,除了他,沒有人在乎,也只有他一個人在憤恨。
“楚兒呢?怎么沒看見楚兒!”
陳乾雙目在人群之中,不停地掃視著,尋找著自己心中那個熟悉的倩影,卻是毫無發(fā)現(xiàn)。這么大的事情,難道,林楚兒不知道嗎?
“真是可憐……”有侍女經(jīng)過,低語提醒,“外小姐被禁足了……“
“小婷,閉嘴!”旁人連忙呵斥。
這個侍女有些大膽了。
“多謝!”陳乾聞言,心中微微一松,或許,不讓她看見自己這一幕,也是好的吧!
他整理著儀表,抬了抬頭,昂首挺胸起來,“我陳乾,死,也要站著死!”
陳乾也明白,獻(xiàn)祭,的確是不會有生機(jī)了。
一番準(zhǔn)備,在轟動起來的大岳城眾多修行者和百姓們的尾隨觀望之下,陳乾,穿過了原本寬敞,此刻卻密密麻麻布滿了人群的大街,被陳家?guī)诉@座巨城之外。城池雖大,可是,面對著幾乎浩瀚如大海一般的大江,洶涌的無邊的江水,又是那樣的渺小了。
城外,早有準(zhǔn)備。
同樣,在大江的岸灘邊,也是充斥了螞蟻一樣的人們,肅穆靜待。
一直昂首,一刻不低頭的陳乾,被帶上了一座十幾丈高大的祭壇。
這是一座位于大江之上的浮島,有浮橋與岸邊連接。
冗長的儀式,對于陳乾來說,毫無所謂。他只是緊緊地盯住了浩渺的江面波濤,雙目似乎要刺破湛藍(lán)的水,看看有些碧綠,有些黑漆漆的深邃下方,會有什么?
“切斷浮橋!”最后,陳家長老下令。
轟??!
一聲響,禁錮在祭壇上的陳乾,連同這巨大的祭壇本身,頓時順著江水,向著下流而去了。
轟隆??!
巨大的沉悶之聲,響起,江面上,竟然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巨大的迷霧,煙水籠罩,縹緲而又帶著未知的恐懼。嘩啦!嘩啦!一個巨大漩渦,猛然出現(xiàn)在祭壇的下游,詭異的是,這個漩渦,竟然不是固定的,而是在隨著祭壇的前行,在同樣的前行著。
這張恐怖可怕的大嘴,顯然在等著吞噬陳乾。
“顯靈了!河神顯靈了!”岸邊,一陣喧嘩,歡聲雷動,大家大叫著,紛紛跪地添拜。
隨著河水流動,人群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了,連他們的聲音,也化成了江水的嘩嘩聲。
四周茫茫,空無一人,無邊無際,又看不到盡頭。而下游,似乎是河神的巨大嘴巴。深邃的藍(lán)黑色江水下,似乎有著未知的龐大身影,猙獰扭曲,十分可怕。陳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生出恐懼。
轟!
終于,巨大的漩渦,不動了!它越變越大,就像一張大嘴,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窟窿無底洞!十幾丈的祭壇,在這巨大的漩渦面前,只是一個小水泡罷了!
“來了!”
一番天旋地轉(zhuǎn),陳乾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嘭!
江水拍打過來,使得他渾身生疼,冰冷的水,令他分外的清醒。
無力,無助,毫無依靠,陳乾只感到自己如昆蟲落入到了一個巨大的竹簍中,又像是一顆黃豆,落到了石磨磨盤里面一樣。黑暗之中,一股巨大的吞噬之力襲來。無根浮萍,失重的陳乾不由自主地,落入到了巨大的漩渦之壁。
周圍全是水,陳乾只見到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我這就死了嗎?被河神的大口吞吃了……“他只留下了這樣一個念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軀之上傳來了一陣刺冷,把陳乾驚醒。他沒想到,自己還有再度醒來的一刻。
“咳咳!”咽喉下,心肺中,肚子里,似乎都積滿了江水,陳乾費(fèi)力地喘息著,咳嗽著,往外用力吐著水,十分的難受。
“這里,是哪里?”
上方,是一片巖石穹頂,巖石縫隙里,似乎鑲嵌著一粒粒夜明珠,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腳下,是流淌著水的濕漉漉褐色石塊。自己,似乎在一個地下大坑洞里面?
“怎么會,不是在大江上,落到了漩渦里,進(jìn)入河神口中么?”
陳乾揉著十分疼痛的頭部,驚奇地自言自語。
他正要抬腳,走起來,四周看看。
咔!
一聲響,陳乾發(fā)現(xiàn)自己頓時就飛了起來。
呀!
他痛呼,原來,是一只巨大的令人惡心的軟乎乎觸手,布滿疙瘩,緊緊纏繞住了他,并且,把他舉了起來。陳乾下意識的,拼命掙扎,卻是絲毫無用。他順著這巨大的觸手望去,依稀的光芒下,終于,看見了遙遠(yuǎn)前方,兩盞黃中透紅的大燈籠。
這巨大的燈籠,足有一丈之大!
黃燦燦的光輝,底下帶著絲絲黑芒,很是滲人,更別提,那猩紅的血色,狂暴、暴虐、殘暴!這,只有一個答案!它們,是河神的一雙大眼睛!陳乾的心神被壓倒性地震懾住了,升起一陣惡寒,難以抑制地散發(fā)著恐懼。
呼呼!
捆住自己的,只是觸手最邊緣的一小段罷了!
自己,不過是一只小螞蟻!
巨大的眼睛之下,是河神那巨大的身軀,幾乎布滿了整座洞穴一個方向的全部空間,它身軀的周圍,是數(shù)十條巨大的觸手,不知道有多長,在不停飛舞著。
碰碰!碰碰!
巨大的心臟跳躍之聲,同時傳來,令陳乾耳朵轟鳴,眼前發(fā)黑,時間,似乎都慢了下來。
“這是一只巨大的章魚!怪物!大妖怪!這就是河神的本體,真面目!”恐懼無力的陳乾,麻木呆滯了很久,腦海里,才好不容易泛起這個念頭。至于逃生,留的一命什么的,他完全沒去想。
這只巨大怪物,舉手投足間,輕易就可以毀滅那似乎屹立不倒的大岳城!
“自己這個祭品,連塞牙縫都不夠吧?河神,這就要吃自己嗎?”
陳乾的身軀在發(fā)熱,恐懼的同時,又分外的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