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尸國枯骨》
第四十二章尸國枯骨
“真是廢物,連進(jìn)入了‘水鏡結(jié)界’都竟然不知,枉你還號稱是什么天南名宿,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這一世的修行怕是都修到了狗身上去了。”那具枯骨徑直的轉(zhuǎn)過頭,對著朱老怪冷笑罵道。
朱老怪早已氣力衰竭,聽聞枯骨之言雖是羞怒交迸,面色鐵青,但卻知這魔頭素來陰毒無比,修為也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著實(shí)不敢招惹,自己還指望著對方能帶自己脫此險境,只得招過‘白龍飛舟’,反身躍入其上,盤腿坐下,調(diào)養(yǎng)生息,口中有氣無力的不住稱謝:“謝夫人援手之德?!?p> 葉爽與夕塵伊彌見那具枯骨在空中凝結(jié)成形,已是大為驚奇,四只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半空,說不出的驚駭,現(xiàn)又聽得這枯骨竟還能口出人言,心中更為大驚,悚然變色,著實(shí)想不出天底下竟還有這等奇事。
夕塵伊彌自小修行,心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諸天各界,萬族林立,能人異士多若繁星,所以也只是一陣詫異便罷。
而葉爽卻是生平第一次偶見這等奇事,雖說他半個月來已經(jīng)是奇遇連連,但這看似已失去了生命,并且連血肉皆無的一具枯骨,竟能口出人言,怎不讓他大為驚奇。
他脫口便道:“真是奇了,枯骨竟然能說人言,著實(shí)是太不可思議了,先前曾聽聞你說這留仙城內(nèi)設(shè)有奇術(shù),非人類之妖、魔、鬼、怪,皆不得進(jìn)入城內(nèi)嗎?想這枯骨會說人言,豈不就是妖類嗎?怎的便可以無視城內(nèi)規(guī)則?”
又突然想起身邊的玉石小人與玉馬也非人類,想是玉石修煉有成,化做人形,但實(shí)質(zhì)也為妖族,為何可以自由出入?
他心中雖如此想,卻又不便也不敢公然提出疑問,好在他面上戴有‘朝露流云’,外人看不到他此時面上的尷尬神情,他卻只拿眼角偷偷向玉石小人瞄去。
玉石小人何等人物,心中一動,已知他心中疑慮,淡淡笑道:“此處雖然號稱上古仙人所留的禁妖之城,但我卻非妖族,上古有仙石,受日精月華所孕,后天形成靈識,便在天地之間自成一脈,石靈所化為仙靈一脈旁支,所以身無妖氣,城中禁妖之術(shù)對我并無太大影響。”
葉爽聞言奇道:“那這世間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石靈嗎?”
“自然是有的,”玉石小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天地間萬物皆有靈性,奇石也無數(shù),又豈是我一人能得享此福份。”
此時卻見青玉石馬突然甩頭道:“我道行尚淺,不及他,如今還無法化為人型,所以就跟著他?!?p> 葉爽滿眼羨慕之色,心道連一塊頑石尚且能修行得道,化為人身,自己本就已生而為人,如何不自強(qiáng)己身,更加努力修行才是。
緊接著玉石小人又道:“那具空中枯骨,卻是大有來頭,稍后再與你等細(xì)細(xì)道來,此時卻是不能詳談?!?p> 口中言罷,只見他手中光華閃現(xiàn),又出現(xiàn)了先前的那柄‘青銅長槍’,面色凝重的看向半空中那具枯骨。
“何方妖人,竟敢附著人身,混入我留仙城?”
謝婉蓉自枯骨出現(xiàn)之時,便面露驚訝之色,心里越發(fā)疑惑:城中自古便有禁妖之術(shù),妖界諸妖如何能夠混得進(jìn)來?
再聽枯骨道出水境結(jié)界之言,汗毛盡乍,暗道不妙,心知對方竟能一眼看出此時所在之地并非現(xiàn)實(shí)世界,而是那大神通施展出來的幻境,這枯骨的法力實(shí)在是高得可怕,與天南朱老怪自是不可同日而言,口中一邊怒喝,手中卻是把自己離島之時,師尊交由自己護(hù)身的一件寶物暗暗輕扣住。
“你姑奶奶縱橫天下的時候,你那青木島還只是東海上一個不成氣侯的小門小戶,遠(yuǎn)不及你這留仙城,小丫頭,你即是留仙城現(xiàn)任城主之女,我本可網(wǎng)開一面,不與你計較,但你目無尊長,口出惡言,我今日倒是要替你家先人教教你該如何尊敬前輩才是。”
只聽得枯骨輕“哼”了一聲,伸出白森森的手指骨向前一點(diǎn),便有三點(diǎn)陰火懸浮在指尖之上,綠光眩目,繞著指骨滴溜溜的盤旋而轉(zhuǎn),猛地脫手飛出,越轉(zhuǎn)越大,向著謝婉蓉狂飆怒卷而來。
陰火碧綠陰森,陀螺旋轉(zhuǎn)成個火輪似的,綠芒閃耀,映得天地間一片慘綠,日光都仿佛被擋在了綠芒之外,半空中的枯骨在綠光掩映之下,更是顯得說不出的詭譎恐怖。
謝婉蓉只覺得一股狂猛之力,超乎想像的巨大氣浪向自己噴涌沖來,一時間胸喉如堵,難以呼吸,心中大驚,花容失色,口中忙道:“布陣——”。
又?jǐn)傞_手心,黃光閃爍,現(xiàn)出一片黃色的小玉板,揮手便向火輪打去。
葉爽見枯骨如此大放厥詞,不由得起了幾分嫌惡之意,但先前聞得玉石小人說這枯骨大有來歷,能讓玉石小人如此重視之人,必有大神通,也未可知,心中不禁替謝婉蓉?fù)?dān)心,盼著她能安然避過此招。
“爾其動也,風(fēng)雨如晦,雷電共作;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星開碧落?!?p> 青木島諸女衣袂翻飛之間,麗影憧憧,各站星位,手中劍光迸射而出,青氣繚繞,氣光交迸,形成個巨大的光球劍網(wǎng)。
黃色玉板飛起在半空,隨風(fēng)幻化成尋常人家屋子里的門板大小,幽幽的放著微弱的黃光,向陰火迎了上去。
陰火所化的火輪此時已變成車輪大小,大開大合之間,竟是想要穿過玉板,繼續(xù)前行。
不曾想黃色玉板竟在火輪通過之時,玉板上黃光快速的明暗交替,閃了三下,火輪內(nèi)三點(diǎn)陰火竟然被黃光拖住,旋轉(zhuǎn)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哧哧”之聲不斷,火星氣浪飛迸而出,四下濺射。
眾女見此機(jī)會,任那勁浪四下迸散,激得綠衫鼓舞,只揮劍向上,光球劍網(wǎng)中,數(shù)道綠光飛射而出,直奔火輪而去。
此時空中光影搖蕩,氣浪炸舞,兩下里相交,諸人耳邊轟鳴巨震,真是山搖地動。
葉爽見她們爭斗精彩,只看得頭暈?zāi)垦?,意動神搖,好在有朝露流云遮住面容,只露出睜大了的兩只眼睛,不斷抬頭左顧右望,生怕錯失了任何一個微小的細(xì)節(jié)。
“螢燭之火,也想與皓月爭輝。”
枯骨冷笑道:“我這‘蝕陰指’又哪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鞭D(zhuǎn)而目光飄向一處,接道:“你若再不現(xiàn)身,這女娃兒可就不保了?!?p> 只見半空之處耀目的光華如層層漣漪水波迸散開來,綠光大盛,黃光越發(fā)的微弱暗淡了下去,青木島眾女只覺握劍虎口酥痹不已,巨力不斷撞擊而來,喉頭腥甜直涌,難以招架,個個心浮意躁,不由自主的驚呼起來。
“夫人還請手下留情。”
順著枯骨的眼光所望之處,水紋漣漪層層疊疊展開,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從水紋中緩緩伸出,食中兩指并攏,向前一指,指尖幻化出一道劍氣,霓光怒放,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枯骨當(dāng)頭劈落。
劍氣一出,手的主人也從漣漪中凌空緩緩步行而出,原來是個白衣秀士,通身作凡塵世間秀才打份,頭頂高帽,氣宇軒昂,長眉美髯,眼神凌厲,呈威嚴(yán)之狀。
這白衣秀士似是知道謝婉蓉與青木島一眾后輩法力難以抵擋住枯骨所施展的火輪,在自己一指劍氣射出之后,立即反手向下拍出,掌中一股彩光螺旋迸射而出,與黃色玉板所發(fā)出的黃光相互映照,結(jié)合眾女劍陣上光球所發(fā)出的劍光,與三點(diǎn)陰火撞擊在一起,激起道道氣浪,交迸亂涌,一時間半空中火山怒爆,驚濤炸涌,宛如漣漪一般四逸開來,轟然震得地上眾人一陣氣血翻涌,站立不穩(wěn)。
葉爽等二人此時正站立在玉石小人身邊,已然進(jìn)入玉石小人護(hù)身真氣之間,反而并未被那氣浪所波及。
謝婉蓉等人心中驚駭不已,對這枯骨忌憚萬分:她到底是為何方神圣,只是隨意一指,便有如此大的威力,一旦放開手腳,全力施為,其兇威在城中又有誰可敵。
半空中的枯骨應(yīng)變極快,粉紗輕舞,身形已是詭譎莫測的凌空電弧閃過,便避開了這一道劍氣,在身形閃現(xiàn)之間,雙臂白骨向前各拍出一掌,勁力自掌心噴涌而出,狂風(fēng)似的向白衣秀士怒卷而去。
白衣秀士不假思索,忙抬掌硬接,“砰”的一聲巨響,護(hù)體真氣被撞得幾乎完全散開,氣浪四下爆開亂舞,不由得喉中一甜,更覺雙臂酥麻如痹,身不由己的被那道勁力帶得趔趄飛退,心中不覺又驚又怒,暗道對方真力深不可測,如大洋浩淼一般,磅礴無比,讓人無從抵擋,好在對方并未盡全力,否則自己早已被震得經(jīng)脈盡斷,魂飛魄散了。
“枯骨夫人,你也是成名已久的前輩人物,何苦與后輩一般見識?”
白衣秀士臉色漸轉(zhuǎn)蒼白,他強(qiáng)行壓下涌上喉頭的一口鮮血,深吸一口氣,向空中枯骨拱手一禮。
謝婉蓉在地面上伸手向空中輕搖,黃色玉板光華暗淡的從空中飛下,化做一塊寸許的小玉牌落在她掌心,牌上隱現(xiàn)裂痕,令謝婉瑩心痛不已。
此時地上諸人聞得這具枯骨竟是傳聞中,天下最為惡名遠(yuǎn)揚(yáng)的尸國余孽——枯骨夫人,都是面露驚駭之色。
“想不到這世間竟然還有人認(rèn)識賤妾——”
枯骨夫人那顆白森森的骷髏頭上竟然讓人看到一絲傷感的表情:“昔日尸國惹上無妄天災(zāi),被迫自封于冥土的地獄法界之中,當(dāng)日賤妾因一己私事而出行在外,未曾留守在疆土之內(nèi),以至于竟不得與同僚等一同出生入死,實(shí)為平生一大悔恨之事?!?p> “自被封印之后,世間已再無尸國,留下我們這些來不及與之共患難的族人,在這現(xiàn)世里奔波流浪,為世人所誤,幾遭滅頂之災(zāi),賤妾迫不得已也只能帶傷歸隱,回想起來,已是過了不知多少個春秋了?!敝灰娝p輕提起粉色衣袖,做那抹淚之狀。
白衣秀士聞言搖頭嘆息道:“夫人又何必感懷于如風(fēng)往事,前些日子里聽聞得西方小須彌境大開,十二圣為迎西方天女法駕,耗費(fèi)無量功德,施展‘大威德顯圣焚天咒’,使得地獄法界封印薄弱,尸國已然有部份國民從其中的三處凈土圣山中破印而出,夫人想必已經(jīng)知曉?!彼w身到謝婉蓉身邊,與之并立在眾女之前。
枯骨夫人聞言,空洞的眼窩中一時間仿若閃出神光:“如此大事,賤妾豈有不知之理。”
“那夫人可曾知道,今日有夫人舊識之友也在此地呢?”白衣秀士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枯骨夫人,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