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地位低下的勞動人民階級也存在一種劃分,那么干凈的面容常常會壓抑著窘迫的臉,這讓人覺得幾乎和鴉片戰(zhàn)爭史中得到的結(jié)論一樣:一次次的侵略始終是以一種早已做好的資本主義來講,落后就要挨打便成為事實。
——周雨鴿
若平的到來給這個家增添了新的味道,至于為什么家人如此疼惜若平,不僅僅是親情的庇護(hù),最主要原因還要從王氏那一輩說起。
當(dāng)時王氏家是村子里最貧窮的,村里的很多人都瞧不起王氏一大家人,嘲諷、挖苦和諷刺層層逼近,無名義的侵略接二連三很是常見。倘若一個人陷入逆境,只會選擇逃避或去害怕時,那高于云霄九外的大鵬也不會“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恰巧有這類人物的存在,才讓這個所謂的“周家”生命得以延續(xù)并一直運(yùn)轉(zhuǎn)下去。至于這類人我覺得大家明白是誰,之所以要講是因為她在我們?nèi)羝降某砷L過程中有很大的影響。
不錯,這個人就是王氏。不知道為什么王氏打小骨子里就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氣,我想這和所處的環(huán)境一定有關(guān)。雖說是那時候還是個姑娘,可她才不會輕易服輸,十五六歲的她往往干著二十多歲年輕小伙想都不敢想的體力活。
由于當(dāng)時社會的風(fēng)俗影響,有早婚這么一說,王氏十四歲嫁入忠德的家門。在這個新的家庭中,有著傻里傻氣的公公——周安順,他整天一副呆呆的樣子,給人說話時邊說邊比劃,雖然有點傻樣心卻很好,但是那個吝嗇狠毒的婆婆——張氏就不一樣,她視金錢如命,如鐵公雞一般一毛不拔。一旦說起那個張氏,王氏簡直快要怒發(fā)沖冠。雖然如今張氏已經(jīng)過世,但在王氏的心里對張氏的那種憤恨永遠(yuǎn)磨滅不了。
之所以王氏對張氏憤恨至極是因那件事情而起:
那時候還是大冬天,天上的雪花有半個指紋那么大,育德突然發(fā)高燒,臉紅的像是涂抹了紅唇紙,面對這樣的突發(fā)事件,忠德卻外出有事沒在家。育德安靜地閉著雙眼,渾身沒有一絲勁兒,躺在土炕上一聲不吭,看來這件事還得讓王氏一個人解決。此時,村子里的路已經(jīng)被皚皚白雪厚厚地覆蓋著,輕輕踩在上面都能漫過鞋面,本來還打算把育德直接送到村診所,看到外面雪厚風(fēng)大只好暫時在家應(yīng)急。
王氏用毛巾給育德冷敷降溫,遲遲不見效果,她決定冒著風(fēng)雪抱著育德去診所,可她身上沒有錢,只好硬著頭皮去找自己的婆婆借。
“媽,娃發(fā)燒了,你能不能給我點錢,我去給娃看病?!蓖跏现缽埵系钠猓Z氣便放低了些許。
“你看你,來我家吃我的,住我的,如今添著幾個人,是想把我們這家子其他人都餓死?”盡管王氏再客氣,張氏照舊氣狠狠地埋怨王氏,還給王氏白眼看。
為了能借錢看病,王氏沒有頂撞張氏,只是站在那里希望她能借錢給育德看病。碰巧這一幕被鄰居三嬸看到了順便說道:“好我的姐哩,你看娃都燒成烙鐵色,再不看怕有危險么,那也是個娃娃命,可不敢耽擱?!?p> 張氏還算知道“家丑不得外人見”,聽罷才從口袋里掏出兩枚錢幣,她沒有直接遞給王氏手中而是扔下地上,說道:“給給給,再多也沒有了”,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去。
可這么兩枚錢幣怎么夠呢。王氏二話沒說,撿起地上的錢就抱著育德往村口的診所跑。
當(dāng)時,王氏穿得一雙紅色的手工布鞋,她每走一步,積雪就會浸濕鞋面一部分,雪甚至還會進(jìn)入鞋子里面。她沒有厚衣服穿,單薄的衣服已經(jīng)被雪花打濕。她一邊跑一邊渾身打顫,可她沒有心思顧自己,她要趕緊給育德看病。跑在診所門口,她大聲喊:“救人了,救人了,趕緊開得門來?!?p> 醫(yī)生聽外面人喊得著急便停下手中活開了門,他接過渾身發(fā)燙的育德看了看給王氏說:“好我的大妹子,你再遲來幾分鐘,這娃就沒了,可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只能盡力看,我也怕有個閃什么失?!?p> 看到醫(yī)生有些顧慮,王氏說道:“好我哥哩,你就大膽給娃看,萬一有個啥不測,只能說這娃命不好,好壞就看他的命了,畢竟娃也受了苦?!蓖跏蟽?nèi)心也很難受,自己受苦就算了,這幾個娃娃也要跟著受牽連。
醫(yī)生聽完后拿出一把小刀,從育德的耳后劃出一道口子來,只見得黑色的血如墨水般往外流出,當(dāng)黑色的血變成紅色的時候,育德才開始有反應(yīng)哭了起來,醫(yī)生止血包扎好傷口處,這下育德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王氏的那顆快嚇到喉嚨眼兒的心才算給一下子放松了。聽得咚的一聲,她坐在了地上順便說著:“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外面的雪飄得慢了,有了微微的陽光從云縫里擠出來,育德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見周圍有人,自己還躺在一張白床上,有氣無力地問著王氏:“媽,這是哪兒,”
王氏回應(yīng)到:“為了把你從閻王爺那里要回來,這下好了,算是回來了?!?p> 對于好轉(zhuǎn)的育德,王氏卻不知道怎么付這個費(fèi)用??诖锏哪莾擅杜療岬腻X幣壓根拿不出手,她正準(zhǔn)備給醫(yī)生說醫(yī)藥費(fèi)能不能先欠下,被醫(yī)生搶先一步開了口:“大妹子,你冒著這么大的雪也怪不容易,趁現(xiàn)在雪小了早些回去”
“可......這藥費(fèi),我......”王氏哽咽著。
“我還以為什么事呢?救死扶傷本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也就動了動手,還怕把娃娃給劃疼了,這小點事不說了,趁現(xiàn)在雪小,趕緊抱娃回去吧?!蓖跏辖o醫(yī)生道了別就離開了。
一路上她想著,這把育德抱回去還是得牽連,可不抱回去著小娃娃家怎么辦,她左右為難,最后決定既然命硬就不怕受這點罪。
不過想想在忠德和王氏真正舉辦婚事時,村子里的人很郁悶,連最瞧不起的人都有了婚事,對仍然光棍的家庭來講無疑是一種間接性的恥辱和打擊。
時光似乎在抽打下過得更快,王氏對這個家庭的失望感愈加愈烈,甚至開始產(chǎn)生了要離開這個家的念頭。她心想:真的是一個有用處的人都沒有,今后還不把自己累死,真的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既然張氏嫌棄那些孩子,倒不如一走了之,省得她見了有發(fā)起牢騷。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怎么能回自己家,然而就在那天讓她打消了要走的念想。
那時人們總是喜歡把自家做好的飯端在門外吃,說是“好日子炫耀好飯碗,窮生活端著坐門檻”,雖然都坐在自家的寬門檻上,言語上還能說得過去。這時突然有一個中年男子有些按捺不住,在王氏家門口跺了三下,不知這是故意還是別有想法。
他指手畫腳地說:“我就想不通,這村子里的人還有些都是光棍兒,偏偏讓我忠德叔占了個便宜來?!边@個男人叫栓娃,按輩分來講,還稱忠德為二叔,這句話說的讓在正吃飯的王氏有些惱火。
“我說栓娃,別人看不起你忠德叔,連你都來瞎摻和,就憑你今兒這話,你就等著看,我定讓這個家變個樣子來,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沒瞅下個姑娘來,在這里給自己尋歡來了??!蓖跏险f完沒有再搭理栓娃,把飯端了回去。她下定決心不走了,一心得把這個家重新翻個滾兒,讓那些人不敢再瞧不起。
當(dāng)時王氏還在公社里,都是憑自己賺的工分換取家里用的或者糧票之類的東西。王氏每天在公社從早忙到晚,總是想著多賺點,到時候分也就分的多了,在她的心中沒有“怕”這一說。
寒冬凜冽,一陣風(fēng)吹過都能割傷人的臉,還略微帶點疼痛感。此時天是越來越黑,四周時而發(fā)出幾聲蟲鳴聲,然而一條長長的隊伍出現(xiàn)在樹林里,這都是去砍柴的人,現(xiàn)在完工正往回趕,王氏也在里面。
這時候,遇到一個僅限于單人過的獨(dú)木橋,大多數(shù)年輕人的雙腿頓時都嚇“癱”了。在他們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這下是回不去了”,可對于在場的王氏來講,情況并非如此糟糕。
“怕什么怕,一個個都是年輕小伙子,連這點困難都不敢克服,以后還怎么走南闖北,既然沒人走我先走,你們瞧著?!彼姆磻?yīng)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背著自己的那捆干柴,徑直的跑向了橋那邊。這簡直讓當(dāng)時的那群年輕小伙都有些敬佩,這橋走都得小心翼翼,王氏倒還跑過去了,甚至有人在懷疑這是一個女人敢做出來的?
漸漸地,人們對王氏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甚至還開始有了贊賞,從那以后再沒有人瞧不起這個“周家”。
話說回來,好來運(yùn)轉(zhuǎn)的時刻,王氏的名聲已經(jīng)被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村子周邊都知道王氏這個人。也就是王氏的父親——王天化,他不以此事為榮。正因王氏的那股魄力,好多事情都和她有了關(guān)聯(lián),那時大隊上表演,村里的人都極力推薦叫王氏加入,可王天化總是不情愿讓王氏去干那些事情。
這一天大隊的隊長親自找王天化商談這件事情:“王叔,沒看咱王氏在屋么,大隊上有個群體表演哩,大家伙們都極力讓王氏一起,你看這事......。”
還沒等隊長說完話,王天化就說:“王氏這娃早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沒在家?!逼鋵嵧跏险诖驋吆笤海辉敢庾屚跏铣鲞@些風(fēng)頭,一個女娃娃家怎么凈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反正就是不行。
王氏的父親坐在炕頭沒有再說話,只是抽著他那拿在手里的旱煙。他并不是不給隊長這個面子,而是擔(dān)心王氏,這演出不光在自己村子,還要去很多地方演出,這樣一來就更放心不下。
“誰說我沒在屋,呀,隊長你咋來了,有啥事你就說?!贝驋咄旰笤旱耐跏峡吹角拔萦袆屿o,她忙跑過去瞧瞧??吹疥犻L,她很熱情的問候,不知是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這把隊長嚇了一跳,差點煙嗆到自己的父親,害的自己被父親還說了幾句。
“也沒有什么大事情,就是咱大隊上有一個群體表演缺人,大家都極力推薦你去,我剛還給你爸說了,就看你愿不愿意?!标犻L剛準(zhǔn)備細(xì)說,他看到王氏的父親緊皺的眉毛和有點殺氣的眼神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去呢,去呢,什么時候走,現(xiàn)在還是啥時?!蓖跏虾芩斓木痛饝?yīng)了,隊長給她說了時間。
王氏本想送送隊長,可還沒來得及表現(xiàn)就被王天化叫住了:“你給我站那里,哪兒都不準(zhǔn)去,你看看你,哪像個女娃子?!?p> 王氏把家里所有的事情處理完后,收拾自己要帶的東西。這時王天化問道:“你這是鐵定了要去表演是不是?”
他問王氏的聲音變輕了,原有的皺眉也變得坦平,哪個做父母的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況且他也想通了,要去就去吧。
“對著哩,你就放心吧,一天別想的太多,啥都好著就是去表演,沒啥,忠德若來找我,你順便給他說一聲?!闭f著把自己的東西拿好急匆匆的走了。
走在排練的地方,人是真是多,到處都是穿著花花綠綠的人,她們看到王氏很是開心。平日里,王氏還真沒見過這么多的人,這么盛大的場面,更何況這么耀眼的衣服。
“王氏,你終于可算來了,你來了我們大家更有勁兒了。”一不留神就被表演班子的人認(rèn)出來了,對于第一次演出的王氏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不過也沒有什么。
“王氏,趕緊把這衣服換了,一會兒我們就要準(zhǔn)備排練了,好好弄?!蹦莻€人拍了一下王氏的肩膀說著。
王氏接過要嶄新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還真有些樣子,顯得更年輕,更有活力。
看到這樣的自己,內(nèi)心都能笑出花兒來。她從來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喜悅感涌上心頭,讓她扁平的嘴角微微地有了弧度。
真正表演的時候到了,一個個在舞臺上生龍活虎的跳著,王氏更是帶勁兒,看起來他已經(jīng)忽略了身邊的搭檔,她好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隊長也夸王氏跳的好。
正如《人脈攻心術(shù)》中所講的多臺效應(yīng)那樣,當(dāng)一個人頻繁多次的在同樣的空間點亮自己的光芒時,人們會靠“萊斯托夫效應(yīng)”將她深深地記住,并被她的能力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