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這里有腳印,還有只靴子定是往前邊邊跑了。”只見剛剛守山口的那群捕快氣喘噓噓地跑到了山上來。
劉捕頭看著其他人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只好親自走上前,拾起了那只靴子,看了看小路上遺留下來的腳印,也看不出什么花樣來,便返回原處雙手恭謹(jǐn)?shù)胤畹搅四歉邆€子蒙面人的手中,看這架勢,這高個子蒙面人就是這群蒙面人的頭頭。
劉捕頭見他看得入迷,頓時就咬了一下腮幫子還想要說些什么,但見那蒙面人只是擺了擺手,就卸了全身的力氣,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能上前去為兄弟們爭取休息的機(jī)會。
劉捕頭陰沉著臉地回到了捕快隊伍中,眾捕快見捕頭回來了,便七嘴八舌的問起這事兒怎么樣了,嘰嘰喳喳的吵的劉捕頭都大了幾圈。
做了這么些年的捕快,成天混跡在人群中,吃飯的本事早就被練出來了,看捕頭臉上一露出不耐的樣子,就知道情況不太妙,趕忙閉上了各自的大嘴巴,眾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推出了最機(jī)靈的捕快麻臉王四去探探口風(fēng)。
“頭兒,怎么樣?讓休息一會兒了嗎?一早便跟著這群蒙古人在這山上瞎轉(zhuǎn)悠了大半天,到現(xiàn)在肚子還空嘮嘮的,直餓得前胸都快貼后背了。”
“直娘賊,飯不讓吃,活還不讓少干,干這活還沒有一點(diǎn)油水搜刮。那群天殺的蒙古人,沒事就在臉上蒙個巾,咋的一出現(xiàn)我還以為遇到了強(qiáng)人,嚇得就差跪地喊爺爺饒命了?!币蝗翰犊炻牭搅藝帜槻犊煲业脑挘疾唤髽?,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來,就在朱重八繞路上山的之時,有一群蒙著面的蒙古人來到了山腳,讓山腳留兩個人看守,其他人上山協(xié)助搜索。
本來大清早的就被叫過來守山,到現(xiàn)在早飯還沒有吃,做這活還沒有一點(diǎn)油水,心里自然滿腹牢騷,行動未免有了些敷衍。蒙古人看見他們滿般不愿的樣子,二話不多說,直接就賞了一頓鞭子做了早飯,直抽一群捕快哭爹喊娘。
早飯吃完了,自然是要干活了,反正蒙古人的思維里就是這個理。剛上山,那群蒙古人就如同餓狗聞見了屁味,硬說是這里有血腥味,帶著他們滿山轉(zhuǎn)悠,這讓一群捕快叫苦不已,一群人在縣城里作威作福慣了,哪里還受得了這個苦。
在腳上磨出幾個血泡的代價下,終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在山洞里找到了幾片包扎過的血布,這下好了,蒙古人更是打了雞血般,繼續(xù)轉(zhuǎn)悠。
這次好像如有神助,就這么按著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圍著山瞎轉(zhuǎn)悠,硬是追上了那一老一少。
但那兩人如同泥鰍一般,剛看見人影,但一轉(zhuǎn)眼就像是鉆在了泥地里般不見了蹤影。估計那蒙古頭頭也轉(zhuǎn)煩了,親自帶頭追趕,才沒有跟丟。這不,就這么一路找,一路追,誤打誤撞找到了這里。
剛才就是王四眼尖率先發(fā)現(xiàn)了蹤跡,不認(rèn)真也不行啊,心里也苦的要死?。∵@群蒙古人根本就不講道理,一沒看見人,自己人倒是舍不得打,就拿縣里來的兄弟出氣,這不,連劉捕頭都挨了兩鞭子,何況其他在蒙古人眼里什么都不是的漢人捕快了。
而這時,有個蒙古人看見他們哈哈大笑著很是吵鬧,定是又有些皮癢癢了,吐掉了嚼在嘴里的草根,二話不說解下身上的皮鞭劈頭蓋臉地沖著眾人抽打了過去。
幫那群捕快撓完了癢,而那拿著鞭子的蒙古人則若有所思的梳理著手中的鞭條,看來還是鞭子有用,漢人都是賤骨頭,不抽不舒坦。
王四手捂著滲出血跡鞭痕的糙臉看著劉捕頭,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劉捕頭一看眾人都用著希望的眼神看著自己,見實在拗不過,自己也確實是走不動了。
只好硬著頭皮走向那蒙古頭頭躬著腰說道:“大人,你看兄弟們也追了這么久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粒米也沒下肚,是...不...是……”
那蒙面人轉(zhuǎn)過頭來用無比冷厲的眼神掃視了他一眼,這時劉捕快就如同掉進(jìn)了冰窖中,涼氣從頭頂竄到了腳后跟,連腿肚子都在發(fā)抖,差點(diǎn)沒直接跪倒在地上,這眼神里透出來的殺氣就如同剛從刀山火海里走出來一般。
劉捕頭咽了咽唾沫,根據(jù)十幾年在官場上積攢來的經(jīng)驗,現(xiàn)在還是不要說話的好,不然頭上吃飯的家伙什都有可能不保。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畢竟跟小命比起來,只是累一些又不會死,根本就還不算什么事兒。
那蒙面人用手攥著靴子,越攥越緊,手掌都微微顫抖了起來,這老狐貍還真是老成精了,自己這一路追來,也不知道被他逃過了多少次。
每次都差一點(diǎn),設(shè)好了陷阱,仿他仿佛事先知道了似的,每當(dāng)就要得手時就被他逃脫掉。而且黃家那群只知道吃干飯的廢物,這么多人,這么久了,抓一個女人和受了傷的老頭都抓不住居然讓他們從金陵一路逃到了淮南,早讓自己來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么麻煩。
正惱火著呢,劉捕頭便傻愣愣地便一頭撞進(jìn)了這火藥桶中,還好他會點(diǎn)觀察點(diǎn)眼色的本事馬上閉了嘴,沒有點(diǎn)燃引線,不然后果可能就如同那開了瓢的西瓜,被他一拳打碎腦袋。
那蒙古頭頭松開了手掌,反復(fù)擺弄著這只鞋子看了又看,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好像這陳老頭又要從自己的手掌心中逃走一般。
絕對不能再讓他逃走,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于是計上心來,哈哈大笑說道:“出來吧,陳忠,我知道你在這,放一只靴子踩幾個腳印就想把我引走?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你就是陳家養(yǎng)的一條狗而已,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搭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只要你把陳家大小姐交出來,將功贖罪,我可以向平章大人求求情?!?p> 說罷便豎起耳朵聽著四方的動靜,其實只要陳忠在附近只要有一絲的感情波動露出一點(diǎn)破綻,他就能感覺到,從而揪出他來。
那蒙古頭頭示意劉捕頭讓人搜尋下躲避的地方,自己在一旁自言自語地續(xù)著舊。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軟的硬的話都說盡了,怎樣的威逼利誘都沒有任何動靜,加上劉捕頭一直也沒發(fā)現(xiàn)人影,擔(dān)心人一會兒跑遠(yuǎn)了,也逐漸失去了耐心。
陳忠一直躲在樹洞里呼吸都沒有亂一下,仿佛這人說的話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一般,靠著泥壁閉目養(yǎng)神,害得朱重八還以為他已經(jīng)氣的暈厥過去了,一個勁地想要掐他的人中,其實在一旁朱重八看不到的角落里,陳忠的右手尾指一直都在微微顫抖著。而他的左手一直按著陳家大小姐的手臂,好不讓她因一時沖動,壞了事情。
陳忠還一直記得,老爺在書房時對自己語重心長的口氣,萬一陳家有大變,就帶大小姐離開金陵。其實在金陵平章達(dá)魯花赤福壽,在看見小姐驚為天人的那一刻,自己就知道陳家要出現(xiàn)大變了,要么直入云霄,要么直下十八層地獄。
要是老爺把小姐許給達(dá)魯花赤福壽的話,陳家與金陵平章聯(lián)手,那么陳家就會在金陵無可匹敵,一躍成為金陵第一世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有時世家之間為了需要,便會進(jìn)行聯(lián)姻,以彰顯共同進(jìn)退之意。
封建年代,世家里的人就要有這個覺悟,有大家才能有小家,犧牲你一人,幸福你我他。為了保全或增進(jìn)世家的的實力,至于怎么選擇,這筆賬誰都會算。
誤就誤在,陳家大小姐從來就沒有這種覺悟,自小就養(yǎng)成了眼高于頂?shù)男愿瘢匀皇强床簧献詮淖狭私鹆昶秸逻@個位置就沒了進(jìn)取心知道吃喝玩樂的蒙古胖子。
然而陳家不知抽了什么風(fēng),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的意愿而拒絕了達(dá)魯花赤福壽的求親,反正陳家的死對頭黃家是這么認(rèn)為。
這樣簡單直白的拒絕自然惹怒了自以為在金陵這一畝三分地上誰都要給幾分面子的魯花赤福壽,是個人都知道蒙古人是個什么德行,得不到的東西,搶也要搶到。魯花赤福壽隨后就密謀了黃家一起對付陳家,目的竟然只是為了一個女人,黃家差點(diǎn)給笑掉了大牙。
有這么好的事找上門來,自然滿口答應(yīng),畢竟把老冤家陳家給扳倒了,黃家就能全盤接收陳家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就能坐上金陵第一大世家這把交椅。
就是怎么想找陳家的罪名讓黃家絞盡了腦汁,這還是要想能夠把陳家連根拔起的罪名,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
好不容易到處搜集到了陳家之前所犯下的罪名,并添油加醋增改了一番,把其中幾項杜撰的罪名上升到了足以抄家滅族,列成一連串單子給平章送去挑選。
魯花赤福壽只看了幾項直接就揉成了一團(tuán)麻花扔了出去,有這么麻煩么?這對漢人來說可能是有些棘手,但對蒙古人來說,特別是做到了金陵平章這個位置,這都不是事兒,隨便羅列了幾項罪名,往鬧事口一貼,魯花赤福壽和黃家聯(lián)手坐實就行了。
老百姓們看到后自然是不信平日里素有良善之名的陳家會范下這么多罪狀。但誰會去管這些賤民們是這么想的,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無所謂,只要黃家和達(dá)魯花赤福壽明白就好了,元時的蒙古高官就有這么任性,想滅誰就能滅誰。
就這樣,金陵平章達(dá)魯花赤福壽隨便捏造了一連串莫須有的罪名,帶著本身金陵的守衛(wèi)隊伍,查抄了陳家,而黃家則把陳家在金陵的勢力全部清除了個干凈。
陳忠拼死帶著陳家大小姐陳雪兒從金陵一路殺將出來,一路上吃盡苦頭跟隨逃難的難民逃到了淮南皇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