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朝她點頭,之后,又搖搖頭。
我只是覺得,她太過于神秘。
她見我搖頭,一副傷心的樣子。
那碧綠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流下兩行血淚。
一時間,那血淚,仿佛要把這清澈的湖水,全染成紅色才罷休。
我極擔心她。
拼盡全力,想要盡快游到她跟前。
然而,她卻轉(zhuǎn)身游走。
我更加覺得愧疚,但是又不知道為什么會愧疚。
恨只恨,自己是個旱鴨子,沒有什么泳技。
遠遠的,看她曼妙的身姿,鉆進了一個發(fā)著亮光地,巨大的水草叢里。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
我游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熟練。只是覺得周身的水,越來越?jīng)?。待靠近那發(fā)著亮光的水草叢時,感覺有一股吸力,要把我吸進去一樣。
果不其然,越是靠近那亮光的水草叢,那吸力越來大。
那強大的吸力,就像絞肉機一樣,開始不停地,攪動著周圍的水草,泛起一道道波浪。
隨之,那再也熟悉不過的腥臭味,從水草叢的漩渦迎面撲來。
一聞到這腥臭味,就有種不詳?shù)念A感,心里嘀咕著,大事不妙了。
想要退回去是不可能的,冰冷以及巨大的吸力,讓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力。
我像一只被蜘蛛網(wǎng)黏住的蟲子,被漩渦卷了進去。
伴隨著水草的抽打,說不出的痛苦。
伴隨著漩渦的攪動,從漩渦中心,飄出來越來越的尸體。這些浮腫尸體被湖水浸泡的已經(jīng)面無全非。
突然,只覺得有什么東西纏住了我的腿。我不停掙扎著,心里恐慌不已。
就在我回過頭的瞬間,一張血淋淋的人臉,就這么直直地,朝著我臉前飄了過來。
我大驚,不停地掙扎著。迫于恐慌無奈,我閉上了眼睛。
隨著吸力越來越大,纏著我腿的那東西,感覺似乎快要斷裂了。
這時,一個不停呵著氣泡的聲音響起:
“把(呼呼)……手(噗噗)給我!”
這聲音是這么熟悉。
我慢慢睜開眼,而眼前的,居然是那張血淋淋的人臉。
血淋淋的人臉,正打著轉(zhuǎn),在我眼前不停飄動。我四肢拼命掙扎,卻只覺得背后一雙手,突然緊緊抱住了我。
后面抱住著我的那雙手,不停往后拉著我身子。漸漸地,那張血淋淋的臉,越飄越遠,漸漸卷進了巨大的漩渦里。
我回頭忘了一眼身后,原來是她!
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看著我,嘴里不停吐著氣泡。
………………
“(呼呼)不要怕……(咕嚕嚕)跟我來……”
………………
她游得極快,漸漸地就離她越來越遠,直到她消失在視野之外,我心里又害怕起來。
等游過水草叢,細看,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光的水草叢,被其遮擋的另一處,居然是一座座小型的冰丘。
這些冰丘下半身立在湖水中,上半身冒出水面。
冰丘上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冰窟窿,像是被人開鑿過。
從水中看過去,只覺得一個人影站在冰岸上。我越游越快,那人影越來越清晰。在冰岸上一處高高的冰丘,那女人輪廓,越來越清晰。
她一手死死抱著一根冰柱,一手拼命朝我伸了過來。
是她!
我拼了命去抓住她的手。
然而,漩渦巨大的吸力,最終還是把纏著我腿的那東西,給硬生生扯斷了。
我“啊”的一聲大叫,感覺要命喪黃泉了。
身子直直被巨大的吸力卷進去。
這時,只聽見“撲通”一聲,一個身影跳進水里。那身影離我越來越近。直到一個柔弱的身子,緊緊抱住了我。
她一只手緊緊抱著我,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跟前一簇水草。
慌亂中,我朝著那只抓著水草的手看去。這是一只雪白如玉,纖細卻又有力地葇荑。
我怎么也想不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有這么強大的力量和執(zhí)念。
這會發(fā)光的水草,通體像鋸齒一樣,直直刺進那雙再美不過的葇荑。
受傷的葇荑,在流著鮮血,然而一刻也不曾想過放棄。它像老虎鉗子一樣,死死抓著水草,比之前抓的更緊了。
這齒狀水草,也是極其的有韌性,誰曾想,居然能承受住,兩個被即將被卷進漩渦的身體。
伴隨著漩渦巨大的吸力,我和她的身子像陀螺一樣360度旋轉(zhuǎn)。
我是真的被轉(zhuǎn)暈了,嘴里不停吐出氣泡。而她卻似乎并不在意這危險。
就在我覺得要完蛋的時候,漩渦里的吸力突然越來越小了。
我昏昏沉沉地,只是感覺,我的身子被緊緊抱著。
慢慢地,我和她被攪動的360度旋轉(zhuǎn)的身子,慢慢緩了下來。
朦朦朧朧中,瞇著眼睛看過去,那還有什么漩渦,只覺得眼前一圈圈地水波在晃動。
一切,終于平靜下來,我嘴里還在冒著泡。
借著發(fā)光水草的亮光,直直朝著那漩渦底部看去。
它就像一個在湖底開鑿的井,深不可測。心里不免生畏。
只覺得,那抱著我的柔弱的身子,突然撒開了那一簇救命的水草。
她縱身一躍,居然沖破了湖水強大的阻力,飛一樣,游向最近的一座冰丘上。
伴隨著水草的亮光,我被她帶到那座冰丘。
直到她覺得安全了,才松開我。她作勢讓我跟著她。而我,還沉浸在旋轉(zhuǎn)的昏天暗地里,我暈暈乎乎地像大醉了一場,輕飄飄地身子,在水中漂浮起來。
只覺得,那柔弱的身子,抱住了我。
我像是沉睡過后的孩子,慢慢地蘇醒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力氣。
她又作勢讓我跟著她,我點頭示意。
只見這一座座冰丘,就像是一座座宮殿一樣,威嚴而又美麗。
她朝著一座看似最大的冰丘游去,我也緊跟其后。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這座眼前所謂的最大的冰丘,約摸有一座房子那么高大。周圍倒是沒有什么水底生物。
想是這里太冷了,沒有哪種魚蝦,會傻到在這里安家落戶。
她鉆進一個直徑約莫兩米多的大冰窟窿里,我也跟著游了進去。
隨著她的游動,一絲絲鮮紅的血跡,從她手上流出來。
這冰窟窿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只覺得那發(fā)光的水草離我們越來越遠,光線越來越黑,一個不小心就碰到頭,再一個不小心就撞到鼻子。借著微弱的光,只見她,曼妙的身姿如魚,輕車熟路一般,在我前面為我開道。
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道彎,過了多久,眼前居然又有了光亮。
只是這光亮,并不是發(fā)光的水草那般,而像是陽光,從不遠處照過來。
我心里倍感希望,顧不得身體的疲憊,跟著她不停地轉(zhuǎn)過一個又一個彎。
漸漸地只覺得,地勢越來越高,水也越來越少。
直到那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她突然停了下來,探出腦袋往冰窟窿外看去。
她四處打量了一番,雙手抓住一根巨大的冰錐,縱身一躍,跳了上去。
我好奇這冰窟窿的盡頭會是哪里,隨著她跳出冰窟窿的同時,我終于可以一探究竟了。
當我把腦袋伸出去的那一刻,一陣寒氣差點沒把我給嗆暈過去。
我緩了口氣,揉了揉被陽光刺的生疼的眼睛。
當我慢慢朝冰窟窿外探出腦袋時,看到這冰窟窿幾十米以下的巨大寒冰世界,我的心,又懸了起來。
原來這冰窟窿的盡頭,居然是一座陡峭的冰懸崖。
我又朝上面看過去,只見她正朝著冰窟窿懸崖往上爬。
她就像一只在懸崖峭壁上,跳躍的羚羊,不見一絲怠慢,卻又是那么地靈活自如。
依靠著冰懸崖上,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冰窟窿,她最后終于爬了上去。
她朝我招手,示意我爬上去。
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上面。這冰窟窿離她在的上面的距離,居然有五米之多。
如果是在往常,別說是五米,就是十米,我也可以縱身一躍,幾個輕盈的彈跳,就可以攀到上面。
畢竟我可是盜門的人,天天玩的就是這爬上爬下的功夫。
只是現(xiàn)在不同往日,這里是一個掛在冰懸崖中間的冰窟窿。如果一個閃失,腳下一滑,我就會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我摸了一下那個巨大的冰錐,它異常的堅硬。我不敢怠慢,學著她之前攀爬的樣子,順著她的路線,一步一個腳印地,攀爬到了極頂。
我們的確是離開了那要命的湖底。
而眼前的,是一座小島。
我環(huán)顧四周,這時才發(fā)現(xiàn),隔著這座小島,居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季節(jié)。
小島一端是寒冷的冰山,綿延不斷。而另一端則是漫野的蔥綠。
我不禁感嘆,沉醉其中。
“謝謝你救了我?!?p> “其實,也并不是我救了你,是避水珠。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要感謝,就感謝你肚子里的避水珠吧?!?p> 我示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不到世間居然會有這么神奇的珠子。
她慢慢走過來,一雙碧綠色的眼睛盯著我:“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地方,湖心島?!?p> “原來是這里。這里真美……”
“唉,不知道老刀他們怎么樣……”
“有占堆在,他們應該沒事的。”
“占……占堆?”
“就是那個船老大?!?p> “???這么說,你和他認識?”
“嗯,他救過我的命?!?p> 平靜下來的我,有太多問題想要問她。
而她又讓我感覺,就像眼前的冰山一樣,美麗又神秘……
“你曾跟我講,你經(jīng)常來這里采藥,那你一定熟悉這里的一切了。你跟我講講天吳神宮的事情吧?”我說著,又回到冰崖走去,朝著就近一個冰窟窿走去,想一探究竟。
“別……”她慌忙跑過來,要拉住我。然而,還是晚了。
當我腦袋探進冰窟窿的那一刻,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這么莽撞了。
這冰窟窿里,居然是一具完整的尸體。確切的說,是干尸。
“這……這冰窟窿里,怎么,怎么有具尸體……”
“……希望你,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
“他們,他們是些什么人……”
“他們,他們是世世代代的占堆族人……”
“???占堆族?你是在說占堆族?”
“是的”
“也就是說,那個船老大,他,他的族人?”
我說著,朝另外一個冰窟窿看去,卻發(fā)現(xiàn)里面并沒有干尸。
她拉著我,示意走開,然后說道:“占堆一族,是降妖除魔異族。世世代代的占堆族人,都有著過人的本領?!?p> 這時,我才想起來,她在湖底漩渦救我時,手因為死死拽著那鋸齒水草,手還在流血。
“你的手……”
“沒事的,習慣了流血。流著流著,也就不痛了?!?p> 我不忍看她流血,便用手扯了衣角,像繃帶一樣包在她手上。
“那……那,占堆加布,他是?”
“占堆加布是降妖除魔之王。是船老大占堆的先祖,他們世世代代與天吳共存……”
“與天吳共存?那他們豈不是和天吳是同類?”
“不是的,他們與天吳的關系,應該是,相生相克的?!?p> “相生相克?我還是沒聽明白……”
“他們生前是可以克制天吳的,也以天吳為生。但死后,是要把身體供奉給天吳的……”
“啊!……”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占堆加布的墓葬,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老家那里。而且還用了陰煞聚鼎這樣的風水術(shù)……”
“他……他是個例外?!?p> “姐姐,我一直想不通,你,到底是不是慕容家四小姐,慕容輕衣?還有,你說過,要告訴我真相的……”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回過頭去,輕輕吟唱道:“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