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進東屋之前,于老太拉著我的手,意味深長道:“你和那姑娘,是真有緣……”
一直到半夜,我冥思苦想,根本睡不著。心里想著,這個姑娘到底是誰。輾轉(zhuǎn)反側(cè)間,把腦海里。認(rèn)得所有女子想了個遍。最后,也沒想到,和這姑娘相仿的女子。
渾渾有了一絲睡意,卻聽見西屋的于老太,房門“吱~”的一聲響起。之后,她輕盈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漆夜的寧靜。
一個男人咳嗽了一聲,然后哭訴道:“小燕,你啥時候來……咳咳,來陪我,我在這邊太孤單了……”
我以為于老太的兒子,在半夜回來跟他媳婦調(diào)情,也就沒太在意。
漸漸,傳來一個蒼老的女人哭泣:“峰真,等過了后天,我就去那邊陪你……”
我輕輕開起房門一角,頭昏門縫,朝著客廳里看。
客廳墻上掛的鐘,正不停左右搖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0點整,于老太怎么還不睡?
這時候,從未閉嚴(yán)的窗子外,飄來一陣柔風(fēng),吹得高臺子兩旁的蠟燭,閃著微微光暈在輕輕搖曳。那掛著老頭黑白照片的高臺子旁,于老太雙手捧著一個血紅色的泥人老頭,不停地哭泣……
她將紅泥人又?jǐn)[回原處。我見她也無事,就準(zhǔn)備回床上休息。
剛走到床前,客廳里傳來一個老頭的咳嗽聲。
“咳咳~”
我以為是過度勞累產(chǎn)生了幻聽。
突然,那老頭咳嗽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咳咳~”
我急忙又回到門前,透過門縫,眼睛朝著客廳里掃了一圈。只見,于老太正對著那紅泥人,小聲地喃喃自語??蛷d里也并沒有其他人。
“咳咳~”
定睛看去,這咳嗽聲響起的同時,那祭臺上的紅泥人,像是輕輕抖了一下。
紅泥人發(fā)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小燕兒,我好渴……”
那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聲音從紅泥人嘴里發(fā)出:“小燕兒,不要聽他的話!”
我頓時大驚失色!
這時的于老太像著了魔一樣,伸著指頭往紅泥人嘴邊靠。
紅泥人張開嘴,一口咬住了她手指。手指被咬破的那一刻,鮮血被紅泥人吸進嘴里。
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再看過去時,那紅泥人身上的顏色,比之前變得更深,更紅……
我回到床上,反復(fù)回想著看到的一幕幕。
祭臺上的紅泥人,是不是于老太口中提到的,那個沾了水峰真血的泥娃娃?
難道它是靠吸食于老太血液長大?但前后反復(fù)推測,還是說不通。既然這樣,為什么它會長成水峰真的模樣?難道水峰真的魂魄被困在這紅泥人里?
對比紅泥人嘴里發(fā)出兩種不同的聲音,仿佛這紅泥人里面,困了兩個不同的魂魄。
一個是想吸食于老太血液的邪靈,一個卻勸說于老太的另一個靈魂。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紅泥人里面,有一個魂魄是水峰真,而另一個魂魄則是邪靈。假設(shè),他強迫水峰真的魂魄,幻化成水峰真的模樣,以迷惑于老太,借機吸食于老太的血液。
那問題是不是就出在,當(dāng)年于老太制作的泥娃娃身上。
這個泥娃娃是怎么被邪靈附體的?根源難道是制作泥人的雪膠泥?
如果根源是雪膠泥,為什么其他被制作的泥人,體內(nèi)沒有類似的邪靈?
我陷入沉默。
慢慢,身心疲憊迫使我漸漸沉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清晨,我醒過來直奔客廳的祭臺。我拿起紅泥人仔細(xì)端詳,發(fā)現(xiàn)它與其他泥人,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不論是重量還是手感,似乎也沒什么怪異之處。
對于我昨晚看到的一切,開始產(chǎn)生懷疑……
我把紅泥人又?jǐn)[回原處。這時候,于老太推開門,她看了我一眼。
說道:“小伙子,這么早就醒來了?”
我微笑著說:“昨晚……一直沒睡好……”
她強笑著說:“是不是……我把你給吵醒了?!?p> “沒有,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
她似乎是有意躲開話題,轉(zhuǎn)過身子,說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們熬點粥?!?p> 我點著頭,然后追上她。說不能老是白吃白住,要去給你打打下手。
她擺手說著不用,我卻注意到,她食指上纏著的白膠帶。
吃完早飯,我和老刀忙活著給于老太收拾東西,幫她一起去集市擺攤。
來到集市上,人山人海,各路小販齊聚集市。
吹糖人的,磨剪子菜刀的,趕廟會的,雜耍的……
賣油條豆腦的,買菜還價的,吵著買糖葫蘆的,好生熱鬧……
于老太來到集市,找到路邊一棵老柳樹下,從地上鋪上一層布,我和老刀開始幫她擺泥人。
一時間,圍觀上來的人群,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一臉好奇的孩子。
這時,從人群里擠過一個女孩。她約摸十八九歲年紀(jì),扎著兩個麻花辮兒。白凈的瓜子臉上,一雙丹鳳眼眨啊眨,一臉的天真無邪。
她拿起那個跟我極像的泥人,問道:“老奶奶,這娃娃多少錢?”
我以為這女孩,就是于老太昨晚說的那個約定的女孩。我朝她問道:“是你?是你每年都過來取這娃娃?”
于老太站起身子,對我搖了搖頭。之后又對那女孩說:“姑娘抱歉,這泥人,有人付過錢了。”
這姑娘很執(zhí)著,拉著于老太的手,撒嬌道:“老奶奶。我給您雙倍的價錢,我想把它買下來,可不可以?”
于老太見她也執(zhí)著,很是為難。
老刀突然也站起來,對著那姑娘說:“丫頭,看看別的。實在不行,也可以讓老太太給你做一個嘛?!?p> 這姑娘卻說:“我不,我就要這個!”
人群里一個渾厚聲音的男人說道:“零露,你又瞎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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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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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背著籠子的高瘦男子,從人群里擠過來。
細(xì)看,他清秀的臉上,略顯寒意。劍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蘊涵著無限的堅定和沉穩(wěn)。
這個叫零露的姑娘,轉(zhuǎn)過身子,對那男子說:“寒隊,人家哪有瞎鬧,只是想買個中意的泥人。”
那個男子說道:“買東西要隨緣。”
零露丫頭拿著泥人,朝那男子眼前晃,說道:“你看,這泥人像不像他?”
那男子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泥人,目光突然轉(zhuǎn)向我和老刀。他堅定的目光直看著我,然后說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