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異邦心事紛紜 道觀迷霧重重
“郡主,你回來就好,勿需如此自責……”這位老者看見珠羅深深自責邊安慰道
“大人,都怪珠羅,擅自做主,沒有事先和您請示,便自作主張,損失了七郎……”珠羅還是不能從那失落的氛圍中脫離出來
“我的計劃你已經(jīng)完成得很好了,明天我會去和王說是我的主意,你不必出面?!边@位老者頗有擔當
“可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珠羅不能讓您背負這不屬于您的罪名……”珠羅懇切地說
“你想讓王對你說些什么呢?難道要懲罰你嗎?然后讓士氣低落嗎?老夫自有方法,王一直仰仗老夫的謀略,出一次紕漏不會如何怪罪我,就這么定了?!蹦俏焕险叩脑捵屩榱_沒有可以辯駁的地方只好點點頭
“王,最近好嗎?”珠羅想了良久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嗯”老者笑了笑,“郡主你如此的關(guān)心,為什么當初王要納你為妃的時候你拒絕的那么果斷,甚至掃了王的顏面”
“大人,您什么都知道,為何還要問呢?”珠羅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透,有些羞愧
“你錯了,老夫并不知道,可以說說嗎?”這位大人似乎有著讓人無法抵擋的說服力
“珠羅愛慕王,從小便是,那時他還不是王,只一心想做他的福晉,后來發(fā)覺他并不中意于我?!敝榱_嘆了口氣,鼓起勇氣打算繼續(xù)說下去:“他成了王,有了寵妃三千,但珠羅不在乎,珠羅為他開疆辟土,為他守江山,珠羅知道他感念珠羅,但我不求他的感念,只是想真切的為他做些事而已,他要納我為妃,我明知道那不是愛情,但也曾動搖過,可是,那深宮豈是我一介武夫能久居的地方,不如自己識趣些,繼續(xù)走著我的路,默默地伴著他罷。”
“老夫佩服郡主,今天以前,佩服郡主的技藝超群,今天,折服于郡主你的心性,你真是金國不可多得的英雄!”這位大人甚至拍手叫好,看來是真心的欣賞
“大人您真是過獎了”珠羅顯然還沒有從那情感漩渦中走出,對這樣的贊揚還沒有心情接受
“不,我扎阿那還沒有佩服過誰,但今天,你是真的令老夫佩服,這樣為一個人默默付出不求回報,問世間有幾人能做到……”原來這位大人就是金朝的老謀臣扎阿那
“大人您不也是嗎?一直在為著金國付出,甘心扶植王?!敝榱_不解大人為什么這么說
“先王曾有恩與老夫,老夫甘心報恩,如若不然,老夫定不會甘心扶植?!闭f到這扎阿那看見了珠羅驚愕的表情,但還是繼續(xù)說:“老夫明人不說暗話,一直將郡主你當作忘年之交,有些話老夫不瞞你,金國的勢態(tài)每況愈下,老夫不能讓別人來毀了國家,必須擔當起來,誰來當王對我來說都一樣,因為他們都要用我的謀略來守住江山,他們必須聽我的,誰要是阻擋我維護金朝的路,我就會鏟除誰,包括王!我忠于的不是個人,而是先王交托給我的大金朝,這才是我的使命!”
“這……沒想到……”珠羅竟驚得不知說什么才好
“呵呵,不過至少現(xiàn)在,我們要忠于同一個人,我們同心協(xié)力,定能守住江山,不負先王囑托!”扎阿那說著拍了拍珠羅的肩膀,表示安慰
“是啊,王以后更要仰仗您呢”珠羅自知計謀是敵不過扎大人的,所以只能求情。再俠骨的女兒,終究敵不過一個情字……
這樣的技倆又怎能逃得過扎阿那的法眼,只好嘆息道:“王沒有愛你是他的不幸,不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試問世間哪個男子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對他服服帖帖呢,可能你太果斷,讓王無所適從,你給不了他要的溫柔,讓他感受不到男人的尊嚴……若是還有下輩子,做個普通的女人吧,成為賢妻良母,一心相夫教子,這才是你該享有的幸福!”
“面對國家形勢如此,雖身為女兒身,又豈能沒有擔當,怪就怪自己沒有福氣,亂世如此,珠羅又怎能計較于兒女情長!”珠羅言辭懇懇,沒有人不為所動。
“云湖啊,昨晚是師姐說話冒昧了,傷了你的心吧?”云貞一大早起來便來找云湖
“師姐,您這是什么話,我擔當不起,云湖本是賤命一條,當年還承蒙無塵觀肯收留,才茍活至今……”云湖也說了一番客套話
“往事就讓它過去,今天來找你,主要還是有別的事”云貞終于進入正題
云湖也明白,自己是如何也擔當不起觀主的謝罪的,除非她有事相求,一切在意料之中,不過還是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師姐有事盡管說,云湖能幫上的定當盡力。”
“諸葛勛沒能把雪蛛毒的解藥留存于世,但畢竟也是從書中輾轉(zhuǎn)得知的,我想,師姐雖然不才,但也要盡一份力量,你把他遺存的醫(yī)書給師姐看看不介意吧?”
云湖雖是不情愿,但畢竟寄人籬下,不好反目,便隨意拿了些無關(guān)傷痛的書拿給云貞“師姐您盡管看去,我也就是個廢人,這些就算留在我這也無用的?!?p> “那就多謝你了……”云貞準備離開了“不過,這些時日,還要委屈你?!?p> “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就是我的榮幸了……”云湖這句話并非假話
“嗯,那我走了……”云貞離開了,云貞隨意翻了翻這些書,心中已然明白了什么
云貞懂得,小氣如云湖那樣的女子定不會輕易放過報仇的機會,就算要改過自新,也必定不會老實交出所有,諸葛勛那樣精通醫(yī)術(shù)的不世之材怎么可能只有這些淺薄的不能再淺薄的書,所以,云湖必定是有所隱瞞,只不過,她到底知不知道解方還是個謎
“云貞道長”莫太醫(yī)在路上偶遇云貞
正在思索中的云貞有些慌張,但畢竟是一觀之主“原來是莫太醫(yī)?!?p> “呃,剛才我已經(jīng)去看過昨日整理的那些藥材,老夫自愧不如,也更加相信在道長這里能學到更多,希望得到您在醫(yī)術(shù)上的幫助?!蹦t(yī)一番話真是肺腑之言,要是平日,這些話在云貞這還算受用,可是……
“莫太醫(yī)身為朝廷命官,沒有治愈楊普緣的毒傷竟一點也不慌張,還如此謙遜來討教,處事如此淡定真令貧道佩服?!痹曝懨菜圃诳洫?,但其中的諷刺也令人刺耳
“這……老夫寄希望于道長您,所以想去后山之中走走,看看有什么草藥……”莫太醫(yī)顯然底氣不足,但確是實話
在云貞眼里,莫太醫(yī)雖是官場中人,但為人處事倒還不如自己詭譎,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這后山中的藥材也不過是采回來的那些,莫太醫(yī)實在不用親自勞煩您,貧道這里有些醫(yī)書,本想拿來研究雪蛛毒,但是見莫太醫(yī)如此懇切便將這些書先借于你吧?!?p> “這、這是真的嗎?”莫太醫(yī)激動溢于言表,簡直不敢相信
“嗯,你拿去就是了?!痹曝懭绱舜蠓剑瑓s把莫太醫(yī)也做了自己的棋子
“那老夫就不客氣了,告辭?!蹦t(yī)接過醫(yī)書就興奮的回去了
云貞走回松鶴廳,發(fā)現(xiàn)慧嫻正在等她:“哦?今天這么早?!?p> “師父,您這么早就起了?”慧嫻給云貞端洗臉水進來,沒想云貞不在
“嗯?!痹曝憫械谜f話
“您去哪了?”慧嫻也知道云貞的心情不好,但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云貞轉(zhuǎn)身看著慧嫻,慧嫻自己都有些發(fā)愣,生怕是因為自己多嘴,但云貞又淡淡的笑了,似慈母一般問道“想聽故事嗎?”
慧嫻還沒有怎么反應(yīng)過來,但知道師父的話并不是個問句,自己只能像個孩子似的點了點頭
“亦如,你起得好早啊。”懶洋洋的靜純正在梳洗打扮,而亦如早就已經(jīng)在房間里等她了
亦如笑了笑,并沒有說話。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快樂似乎就不屬于她了,就連笑容也像擠出來的一般,不過卻那樣憂美。
“好了,走吧,看看你說的拿手菜是什么……”靜純拉著亦如,順便叫上與莒和貴和一起去吃飯
“嗯,這些怎么原來沒見你做過,你太厲害了……”靜純光是聞著香味就已經(jīng)垂涎欲滴了
“真是不錯哦,靜純,你怎么沒有和你的師姐學幾個手藝啊?”貴和看著這一桌子的飯感覺并不像是會出自亦如之手,不禁感嘆
“你們這幾天為了緣子的事心情都不好,看你們食欲也不怎么樣,剛來這里更會住不習慣,怕無塵觀的齋菜你們吃著不可口,便自作主張做了這些?!币嗳绲幕卮痣m然簡單,但是每句話都讓人覺得溫馨
“唉,亦如,和你一比,我真的是自愧不如,你考慮的好周全啊……”一直風風火火高高在上的靜純從未這樣自卑過
亦如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說,因為她的師叔祖說過:“少言會避免禍從口出,而微笑是最好的表達方式?!?p> “你還站在那里干嘛?快坐過來一起吃啊……”與莒雖然沒有夸贊她,但是卻最關(guān)心她
“這怎么可以,你們是客人,身份更是尊貴……”原來亦如心里還有這些顧慮
“靈芝,快帶亦如過來做……”靜純支使靈芝去拉亦如
“不要,你們快吃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亦如扭捏著,小女人的情緒暴露無遺
“亦如,你根本不用把它們當成皇子世子的,他們原來也和我一樣的,你不要顧慮那么多,他們平易近人,可以一起玩的很好的……”靜純還在試圖說服亦如
亦如還是不說話,笑著搖搖頭。
“這幾天大家心情郁結(jié),難得你讓我們放松了一回,你這個樣子,我們哪還有心思吃飯,真是辜負了一桌的美食……”與莒并沒有勸說,只是側(cè)面的慨嘆,但這才是最能令亦如松口的話
“我……”亦如不知如何以對
“快過來吧”靜純適時地給亦如臺階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們快吃,我來給你們倒茶……”亦如感念與莒的寬容,欣賞他的機智,臉竟有些發(fā)紅了
“嗯,吃了你的菜,我都不想要府里的廚子了……”與莒吃了一口便開始夸贊。一伙人正聊得其樂融融的時候,慧嫻進來了
“慧嫻見過貴客?!被蹕股锨吧钍┮欢Y
“啊,”靜純和亦如都驚慌起來,急忙起身拜見:“師父!”
“亦如,師祖有事找你。”慧嫻的頭一直沒有抬起來,聲音有些清冷,“貧道告退。”
亦如回首看了靜純一眼,兩人點了點頭,但在門口的時候有些不舍,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但還是要緊跟師父的腳步“師父,師祖找我是什么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慧嫻的聲音依舊有些冷
亦如不知道為何今天師父如此古怪,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異于往常,心里有些納悶,不過容不得多想,轉(zhuǎn)眼就來到了松鶴廳
“你進去吧。”慧嫻連正眼都沒有瞧亦如
“師父您不和我一起進去嗎?”亦如看著師父的背影,有些奇怪
“我在外面等你……”慧嫻頭也不回
亦如進了松鶴廳先給云貞行禮“師祖”
“嗯,你來了”云貞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笆遣皇且苫鬄槭裁磫为毥心銇恚俊?p> “嗯?!币嗳绻Ь吹攸c點頭
“其實我是有事找你幫忙?!痹曝懣粗行┮苫蟮囊嗳缋^續(xù)說,“我知道,這些年來,云湖一直在幫你學習一些東西,我沒有阻止,并不是因為我不知道,而是我也想培養(yǎng)你,我明知道,云湖私下培育你是違反規(guī)矩的,但是我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請師祖懲罰?!币嗳缏牭竭@里有種東窗事發(fā)的感覺,連忙跪下主動請罪
“你不用這樣,我知道這并不是你本意,這么多年我都沒說就算是一種默許,今天我要你幫的忙就與此有關(guān)。”云貞扶起面色蒼白的亦如
“師祖有什么吩咐盡管說……”亦如現(xiàn)在還是有些驚慌
“你不要怕,之所以我會和你說,就是因為你們這一輩的觀主我屬意于你,不過有些事情你可不能瞞我,必須要聽我的……”云貞的話前半句溫柔,后半句卻嚴肅起來
亦如雖然有些懵懂,但大致怎么回事已了然于心,不禁有一種找到靠山的感覺,便點頭
“雖然我知道云湖會單獨訓(xùn)練你,但是我并不知道她具體教你些什么,也不知道你掌握到什么程度?”云貞有些拐彎抹角,但亦如聽得真切
“自幼師叔祖就督促我的武功,后來教習棋法,書法,詩詞而已,有時還會傳習一些廚藝和女紅……”一如小心翼翼的回答,但卻是一字不漏
“嗯,這些對你都大有裨益,可是她沒有教習過你醫(yī)術(shù)嗎?”云貞細細查問
亦如并未察覺有什么不妥,依舊一五一十的回答“師叔祖近兩年來有讓亦如認識藥材,但并未涉及醫(yī)術(shù),她說醫(yī)術(shù)較難,現(xiàn)在我還不能很好的懂得,要循序漸進,在學習樂理的的空閑再去了解藥理……”
“嗯,計劃不錯……不過這就難辦了。”云貞裝得有些憂愁
亦如并不知道自己已在圈套中“有何不妥嗎?”
“你應(yīng)該明白,你師叔祖心高氣傲,他要知道我是在寬容你們心里一定不好受,面子上也會掛不住,所以有些事我還不能去和他說,無塵觀是不準私藏書籍的,所以要你去借一些書……”云貞終于說出了最后的目的
“嗯,亦如會去做的?!币嗳缈紤]一下,這對誰都沒有壞處便一口答應(yīng)下來
“我知道你和緣子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更知道你們的感情,如今緣子出了這樣的事,你能做的就是去研讀你借的書,你愿意嗎?”云貞軟硬兼施
“我?”亦如有些驚訝“為緣子做事是應(yīng)該的,可是,我怕我不行……”
“你已經(jīng)熟悉了兩年的藥材了,平時也會接觸一些醫(yī)術(shù)常識,叫你去研讀醫(yī)術(shù)自有我的道理。那雪蛛毒是何等的雜難,我們這些人只會用常規(guī)的思維去思考,那醫(yī)書就算是讀千百遍也再難發(fā)現(xiàn)其中奧妙,這個瓶頸,只好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去突破,你一定會發(fā)現(xiàn)一些不一樣的見解……”云貞的一段話不僅打消了亦如的顧慮,還鼓舞了她
“亦如定當竭盡全力”亦如一步一步步入了陷阱,是好是壞都是未知
“還有,今天的談話不要和任何人談起,你師父、師叔祖都不可以,包括靜純,還有昏迷的緣子,這是咱們兩個人的秘密,也算是對你的一個考驗吧……”云貞最后還不忘保守秘密
“嗯!”亦如堅定地點頭
“好了,你去忙吧,把你師父叫進來……”云貞裝作有些累的樣子,示意她可以走了
“亦如告退……”亦如行完禮后便去叫慧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