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你看風(fēng)景時很近，看我時很遠(yuǎn)。
待兩人的車子行至老督軍門前，就有仆人站在門口迎著了，顧然先下車來，朝為首的人打了聲招呼。
“王叔！”
“少帥可是許久都沒來了，前天老督軍還在念叨您呢！”
正說著，就見顧然牽著一位女子從車上下了來，王叔沒見過柏青，亦不知要如何稱呼。顧然便開口介紹道。
“這位是王叔”，又轉(zhuǎn)頭看向王叔說，“這位是柏小姐?！?p> “王叔好！”
柏青笑著與王叔打了聲招呼，王叔亦了然笑了笑。
“柏小姐快里面請！”
兩人這才被眾人簇?fù)碇M(jìn)了門，王叔邊走邊說，“少帥，老督軍正在院內(nèi)晨練，我去通報他一聲?！?p> “王叔，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父親，順便帶著柏小姐去院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p> “那好?！?p> 顧然帶著柏青來到后院，就見老督軍在練太極拳，那一招一式透露出的勁道，足以看出這位老督軍真可謂老當(dāng)益壯，顧然也不上前打斷，只在遠(yuǎn)處看著，待老督軍打完了一整套拳才上前去。
“父親！”
老督軍聽見他的聲音也面露喜色，只在看見柏青的那一刻神色稍頓，一會又恢復(fù)正常。
“你小子還記得有我這個父親吶！”老督軍半是埋怨半是疼愛的看著這個兒子。
“父親，您就別怪我了，我這段時間挺忙的，這不，一得空就趕過來看您了?！?p> 父子二人雖說著話，但是老督軍一直注意著站在顧然身旁的那個女子，她不因二人冷落了她而面露不快，反而毫不在意，一派安然。
“這位是？”老督軍這才將話頭轉(zhuǎn)到柏青身上。
柏青見老督軍在問自己，施了個禮，便開口道。
“柏青見過老督軍。”
老督軍沒想到這就是那位讓顧然心心念念許久的柏青，但細(xì)細(xì)思量又覺得合該就是她，這個女孩靜時波瀾不驚，卻讓你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動時又進(jìn)退得宜，禮數(shù)周全。他滿意地點點頭，對柏青笑著說道。
“原來這位就是柏小姐啊，百聞不如一見?！?p> 老督軍這般愛開玩笑的性格著實讓柏青驚訝了一番，瞬間臉就紅了，顧然趕忙救場，。
“父親，我看您剛剛打的那套拳又是一套新拳法，改天也教教我吧！”
“你這么忙，哪有時間學(xué)這個，太極拳重在堅持，是要天天練習(xí)的?！?p> 顧然點了點頭，老督軍這才想起來，“我不知你今天要來，家里正好沒酒了，你去酒窖提一壺上來，今日咱們爺倆可要不醉不歸！”
老督軍雖是這般玩笑話，但顧然也聽得出，父親是想把自己支開，有話單獨跟柏青說，他擔(dān)心柏青不習(xí)慣，便借故推脫。
“父親，您讓我去，就不怕我多偷您一壺酒，到時候您可別心疼，還是讓王叔去吧?！?p> “你這孩子，說什么偷酒，我看你就是偷懶，我現(xiàn)在就指派不了你了是吧！”
顧然見狀也無法，只好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柏青，這一眼正好被老督軍看在了眼里，他暗罵自己這兒子沒出息，一個女子就把他心給拴住了，一邊又想了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便只得搖頭認(rèn)命了。
待顧然走后，庭院內(nèi)只剩下老督軍與柏青二人，其實柏青大約也能猜到老督軍此舉意欲為何，她心想若是老督軍誤會了自己與顧然的關(guān)系，那她還是盡快澄清的好，畢竟離一個月的期限也只剩下短短的幾天了。
“柏小姐，那邊有一個亭子，你陪我去那坐坐吧！”
“是。”
柏青這便跟著老督軍來到了一處涼亭，老督軍在圓桌前坐下也示意柏青坐，柏青便坐在了圓桌的下首。
“柏小姐，一年前，就是在這，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柏青不解地?fù)u了搖頭，老督軍繼續(xù)說道.
“是顧然跟我說他要娶你為妻?，F(xiàn)如今，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你與顧然之間的事，我也從別人口中得知了個大概。這一年多，顧然征戰(zhàn)沙場，我見他的時間并不多，偶爾提及此事，他也不愿多談，可是我知道，他不談并不代表忘記，而是放不下。”
柏青沒想到老督軍一下會跟她說這么多，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又或許她一直就沒想過與顧然之間還能有什么好的答案。老督軍見她不語，遂繼續(xù)說道。
“顧然的身世你既已知道，那我就不便多言，我這輩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認(rèn)了顧然這個兒子。他長這么大，沒什么事讓我操心過，唯獨在娶妻這事上，他始終不聽別人的，所以，柏小姐，我想聽聽你的看法?！?p> “老督軍，曾經(jīng)我以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擁有疼愛我的家人，我擁有一切，可是這些在一夜之間突然不見了，我失去了我的父親，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候我真的想過去死，可是您看我現(xiàn)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p> 柏青現(xiàn)在論及過往就像是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無痛亦無哀，“我已經(jīng)放下了，所以我希望少帥也可以放下。老督軍，您放心，再過幾天我就會離開承平。少帥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p> 不知為什么，柏青一見這位老督軍就生出許多熟悉之感，仿佛他真的是她的一位親人長輩，所以也就將自己的真心話吐露出來。
老督軍當(dāng)時聽聞了柏青孩子的事情，也是一陣唏噓，畢竟那是一條小生命，而且還是他們顧家的第一個孩子，只是沒想到柏青的性子竟這般倔強(qiáng)，倒讓他想起年輕時候的某人，他欣賞柏青這姑娘，所以選擇尊重她的意愿。
只是顧然真的會如她所說有一個好的未來嗎？她說這話不過是在讓自己安心罷，老督軍這一輩子閱人無數(shù)，他一眼就看得出，柏青心里還有顧然，而且永不會忘記。
“柏小姐，你看到那棵樹了嗎？”
柏青循著老督軍的目光看過去，正看見一顆樹，到了這個季節(jié)，樹下滿是落葉。
“看見了。”
“人老了，就愛閑坐庭間，這兒看看，那兒瞧瞧。我看著這棵樹從抽發(fā)嫩芽，到滿樹郁蔥，再到如今枯黃凋落，看了好多個輪回，它的每一個輪回都像是一次新生，短短一年，便是它全部的生命周期。人不也是一樣，短短一生，何苦要把自己真實的情感埋藏在心里，勇于放下，及時行樂，才最珍貴?！?p> 老督軍的一席話并不針對誰，只是作為長輩給晚輩的一個提醒，一句忠告，柏青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老督軍的良苦用心，老督軍也甚為寬慰。
恰巧顧然提了酒回來，見老督軍與柏青坐在亭內(nèi)，故而快步前去。
“父親，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顧然走得急，聲音還有點喘，老督軍聽了，怪道，“跑得累不？瞧你那樣，我還能把柏小姐給吃咯！”
說完便起身出了亭子，倒弄得柏青有些不好意思，顧然見她紅了臉，才解釋道，“老督軍就愛開玩笑…”
“少帥…”柏青打斷了他，繼而說道，“老督軍待我很客氣，你不用著急?！?p> “你知道我著急?！蹦阒牢抑?，為何還對我如此冷淡。后面的話顧然沒說出口。
柏青知道他想表達(dá)什么，只是現(xiàn)在的她已沒了一年前的勇氣與愛人的力氣，她退后一步說道，“您多日未見老督軍，想必有很多話要說，還是趕快進(jìn)屋吧?！?p> 顧然見她依舊如此模樣，心里終究惱怒，轉(zhuǎn)身拂袖而去。柏青看著他的背影離去，也不想跟上，便繼續(xù)坐下來，看滿院落葉。
雖然他有面對千軍萬馬時的霸氣與智慧，可是他在面對自己時永遠(yuǎn)都只有孩子氣，孩子氣般地留自己在身邊，孩子氣般地負(fù)氣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