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溫柔的光輝
———你真的很溫柔，孩子。但你的溫柔等于寬恕我的惡意；我還不想放棄自身正確的想法，只要我還存在，我依舊會繼續(xù)吞噬‘凡人’們的污穢來恢復力量；利用‘圣杯’的力量，創(chuàng)造出理想的世界，以及殺死妨礙我的一切……———
話音剛落，黑白的世界如同鏡子般破碎消失，‘圣杯’內(nèi)部的真實世界顯現(xiàn)而出。
黑暗籠罩了一切，大地化為般翻滾著波浪的黑色海洋；赤色的天空像鮮血一樣鮮紅；無盡的惡意出現(xiàn)，化成黑色的泥雨從天空飄落；呼嘯的風則是詛咒與哀怨；而四周則是堆積而成的尸首，以及塵埃……
簡直就和地獄一樣……
無數(shù)怨念的低語聲從不同角度源源不斷地回蕩在涅柔斯的耳膜中；憤怒、悲傷、恐懼、狂想……漫天的惡意與怨恨宛如海嘯般幾乎將他吞沒。
在混雜著數(shù)不盡的負面情感的洪流之中，男孩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一樣。感受著無盡的惡意，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涅柔斯的全身，急促的呼吸令他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換做是普通人的話，接觸這些惡意的瞬間肯定會精神崩壞吧？但男孩并沒有。
———孩子，即便身處我的精神領(lǐng)域，你仍舊認為與‘惡’共存的我是美麗的事物嗎？———
提亞瑪特表情平靜的對涅柔斯低語道。
“你才不是什么‘此世一切之惡’呢?。 ?p> 深吸一口氣后，直視著提亞瑪特的涅柔斯發(fā)出了明亮的聲音。
實在是太殘酷了……
所有的惡意全部都由她獨自背負著……
無論如何掙扎，也難以在永劫的無間地獄獲得救贖———
“的確，雖然散布惡意不是你的本愿，但并不代表我會否定提你犯下的所有罪行；可是……一直以來，你都獨自背負著所有的惡意，真的太過殘酷了……”
明明只是為了減緩污穢的增多，用自身的靈魂將其吞噬并以凈化；但過多的惡意卻讓她的靈魂被污穢覆蓋，導致理性逐漸崩壞。終究到底，提亞瑪特只是單純的希望世間不再疾苦。
所以———
“……我會幫助你的！”
沒錯，既然自己是抵消‘惡’性質(zhì)的存在，既然提亞瑪特不是‘此世一切之惡’，那么就由自己來代替她將承擔所有的‘惡’，將其轉(zhuǎn)化成無吧！
“如果世間否認你的存在，那就由我來承認你吧！你所背負的一切也由我來代替你承擔吧??！所有的‘惡’全部由我來凈化！?。 ?p> 男孩宛如宣示一般高聲說道。話音落下的瞬間，涅柔斯的身體突然散發(fā)出光焰。金色的光焰散發(fā)著圣潔的氣息，這是背負著無數(shù)希望的光芒。
看似狂涌的力量，意外變的溫順起來。從男孩的身體里溢出的光芒，把血色的天空染成了金黃色；黑色的泥雨與和無數(shù)的惡意在光芒的普照下瞬間就消失不見。
———孩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你理應將我同樣作為‘惡’，來以此消滅的?！?p> 不解的表情從提亞瑪特臉上露出，明明是初次見面的孩子，僅僅是因為得到了有關(guān)自己的記憶，卻不愿傷害自己到如此地步。
———就算你犧牲自己凈化所有的‘惡’，我可不會發(fā)生任何改變。將我一同抹除，才是了結(jié)一切的唯一手段?！?p> “我是不會這么做的……??！”
———如果你讓我繼續(xù)活下去，我會殺掉你……———
“不，你不會的……”
———我會將所有妨礙我的人殺掉，我會把否認新世界的人全部殺掉，并重新創(chuàng)造出新的‘圣杯’！———
黑色的海洋掀起巨浪涌向涅柔斯，試圖將圣潔的光芒完全吞沒；但在巨浪接觸金色光焰的瞬間，卻化為了烏有。
“是啊，所以我必須阻止你，也會幫助你?！?p> 驅(qū)散黑暗的光焰仍舊快速的延伸著，不斷的凈化著整個世界的惡意和怨恨；泥雨和黑色的海洋在光芒的照耀下被全部被蒸發(fā)。
“我不會讓倒生樹世界所有人的‘母親’在絕望中迎來悲慘的結(jié)局?！?p> 說著溫柔的話語，身體逐漸透明的涅柔斯走到了提亞瑪特面前。最后，該凈化污染提亞瑪特靈魂的污穢了。
“請相信我……”
他對她伸出了手，將是否接觸自己的選擇權(quán)交給了對方。
世間存在著惡意，但同樣也存在著善意。
———我……不明白……———
———你沒有必要對我如此仁慈……———
“因為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真正的‘母親’??！看著‘母親’由于無法拯救的悲哀而絕望，身為‘孩子’當然有義務(wù)去幫助‘母親’！”
是的，對于陷入悲哀和寂寞的提亞瑪特而言，涅柔斯想要去幫助她理所當然的事。
但對于將自己當做‘此世一切之惡’，威脅世間的絕對存在，這并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能夠讓‘黑圣杯’徹底消失，并結(jié)束提亞瑪特殘酷的命運；就算犧牲自己，自己絕對不會放棄。
本身，自己就是為了做出這樣的舉動，才會出現(xiàn)在提亞瑪特面前。
———謝謝你，我的孩子……———
露出了釋然與謝意的笑容，俯下身的提亞瑪特將涅柔斯緊緊擁抱在自己的懷抱中。
身體變得好溫暖，仿佛連身心都要融化般；覆蓋靈魂深處的污穢，像雪花一樣加速融化消散。
提亞瑪特，終于從污穢的詛咒中迎來救贖———
“不哦……我應該向你說聲謝謝呢；正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才會出生在‘倒生樹’世界，并認識了重要的朋友，相互扶持到最后。最后能夠見證美麗的事物，守護美麗的事物，我一點都不后悔……”
溫柔的笑著，涅柔斯的身體燃燒的光芒已經(jīng)到達了頂點。男孩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崩毀、消散、化為細微的光之粒子。
“咧，提亞瑪特（‘母親’），不要總是直視深淵哦；就算世間丑惡，但同樣也有美麗的一面呢！所以……請接觸美麗的事物吧?！?p> 嘴唇微動，說出最后一句話語的涅柔斯徹底化為光之粒子消散。
———……你還真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孩子，但再次變成孤身一人的我又該如何接觸美麗之物？———
深深嘆了一口氣，提亞瑪特眼神憐惜的注視著飄散在自己四周的光之粒子。
———身為倒生樹世界萬物生命‘母親’，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們；可憐的孩子，為了報答你的恩情，這次輪到我來拯救你好了?！?p> 提亞瑪特祈禱著，期盼著；原先到處游移的光之粒子慢慢凝結(jié)，最后變成了一個發(fā)出微弱光芒的小小光玉。
———請讓我成為你真正的母親吧……———
（六）
半空中的‘孔’開始自我毀滅，金色的光焰從黑色的漩渦宛中溢出，并將其完全吞沒。
在眾人的注視下，‘孔’完全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周圍什么都沒有了，只變?yōu)榱似教沟幕囊啊?p> 這樣，就真的落幕了吧。
令一切為之消散的金色光焰中，伊莉莎白接受了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的這一事實。
“涅柔斯……”
輕聲呼喚著男孩的名字，回想起那位面對黑暗卻仍舊保持一顆溫柔而堅定的心靈的幼小背影，深深烙印在伊莉莎白記憶中的他，永遠不會被遺忘。
“再見了，小男孩。你可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正義伙伴啊……”
苦笑著，露西的喉嚨哽塞了，心里充滿了關(guān)于涅柔斯回憶。
“我很遺憾……伊莉莎白。”
帶著一絲陰郁和內(nèi)疚，米娜走到伊莉莎白身邊。
“沒關(guān)系，這正是涅柔斯所希望的……他一點都不后悔……”
強忍住悲傷，伊莉莎白竭力強打出一副冷靜的神情。
“伊莉莎白，還記得涅柔斯不久前曾說過：事情結(jié)束之后，自己會沉睡一陣子這樣的話，對吧？所以，請相信那孩子；終有一日，他會回到你的身邊……”
沒錯，那孩子的結(jié)局并不美好。但是，與提亞瑪特有著微弱聯(lián)系的米娜很清楚，她并未消失，她對涅柔斯保留著慈愛；所以，米娜很確定，哪怕是微小的機率，希望仍舊尚存。于是，米娜用溫柔又堅定的聲音如此說道。
“是嗎……？那就好……”
輕輕的點了點頭，伊莉莎白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ㄖx謝你替我著想……）
“差不多到了該離別的時候了呢……”
以平穩(wěn)的語氣說出這番話，路西菲羅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她的臉上帶著靜謐的笑容。
某種程度上真是個惡劣的守護者呢！自己的孩子犧牲了，卻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
“看你們的表情，肯定很想責備我這個自私的母親吧？但希望你們能夠記住，那孩子一直都有選擇放棄的權(quán)力，那是我賦予他的自由?！?p> 注意到露西和梅爾瓦獸略帶責備的眼神，路西菲羅朝兩者這邊笑著。
“那孩子比任何人都愛著美麗的事物，想要去守護美麗之物一直是他真實的心愿。身為母親，盡管有些不舍，可我還是會去尊重他的選擇。”
面對誤會自己的‘凡人’們，路西菲羅微微苦笑。沒有再說什么，露西只是嘆了一口氣。
“感謝你們能夠陪伴涅柔斯直到最后一刻。永別了，‘凡人’們……以及，愿你們有美好的未來?！?p> 那是，宛如太陽般光輝耀眼的笑容。
淡淡的光芒包著路西菲羅的身軀，這股光芒很快籠罩了整個世界。
那是非常溫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