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落葉飛起,一人一劍合身向青袍中年人刺去。
這一劍來得如此之突然,如此之狠毒,如此之迅捷,已是必殺之招。
駕車壯漢劉勝不禁發(fā)出一聲驚呼:誰能想到這堆滿殘枝敗葉的小小推車里,還塞著一個人呢?他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恐慌、絕望,手中鏈子槍竟忘了出手相援。
蔡金鐘、杜老三等人面露得色,這正是他們“青狼川”的得意之作,他們的老大“冷面殺手”洪新,已在車中潛伏了三個時辰,等的就是這致命的一擊。
這次他們要對付的敵人,經(jīng)事先打探,來頭之大,武功之高,實不是他們“青狼嶺”正面能敵的,是以設下埋伏,由武功最好的老大藏于垃圾車之中,做最突然的攻擊。
馬車上青袍客滿面得意之色還來不及消散,洪金的長劍已沾上了他的咽喉喉節(jié),眼見就是血濺五步。
中年人一口真氣運轉(zhuǎn),硬生生將脖子側(cè)移了半寸,洪金的長劍在中年人頸側(cè)劃了一道淡淡的血痕,洪金這以為必中的一劍,竟然不能得手,他一擊不中,就要返身退走。
中年人兩指已夾住了長劍,洪金脫手撒劍,已飄開一丈,中年人一聲怒哼,手中馬鞭已飛起勒住了洪金脖子,洪金的一聲慘呼,給生生逼回了胸腔里,他舌頭給勒出老遠,一雙眼珠已死魚般凸出。
蔡金鐘和杜老三等人一對視,分成幾個方向,轉(zhuǎn)身就逃,這青袍客馬鞭如索命的長索,一一圈住了他們的脖子,將他們變成了死尸,他們幾人輕功雖不很是出色,但分成幾個方向,各自逃生,那馬鞭卻后發(fā)先至,幾乎是同一時間套中了他們五人的脖子。好整以暇,輕描淡寫的,便如那中年人輕輕的撣了撣他身上的灰塵一般。
伊飛心道:這青袍客好快的手法,好狠辣的手段!
這時圍上來的數(shù)十個蒙面客已經(jīng)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他們見了白衣中年人瞬殺“青狼川”群盜的情形,一個個眼里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沒一人敢沖上前來。
劉勝上車來接過鞭子,“叭”的一個響鞭,趕起馬車就要在大道上向前馳去,數(shù)十個蒙面大漢一齊朝領(lǐng)頭的那個光頭大漢瞧去,光頭大漢滿眼猙獰,猛的一狠心,拔出刀來,就要令眾蒙面大漢沖上前來。
忽聽得數(shù)聲馬蹄聲從遠處道路上隱隱傳來,緊接著一聲充斥了殺氣的長嘯悠的傳來。這一嘯氣力悠長,又尖厲又快,轉(zhuǎn)眼間壓過了馬蹄聲,來到了馬車前進的地方。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馬車前已多了一個人,那人正好擋在馬車之前,那時馬車已然起步,正要發(fā)力奔馳,那人看看就要給馬車撞上,但眾人只覺眼前又是一花,那人在道中紋絲不動,那馬車卻牢牢的釘在了原地,兩匹馬口吐白沫,渾身顫抖,馬腿發(fā)軟,看看又要翻倒在地上。
伊飛遠遠的看去,只見那長嘯客一只手按住一匹馬頭,內(nèi)勁到處,兩匹馬吃不住他的內(nèi)力,竟要軟癱在地。
劉勝一鞭當頭砸下,長嘯客一指彈出,那鞭閃電般反彈回去,直向劉勝額頭敲下,劉勝只覺那馬鞭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直向自已腦袋襲來,馬鞭雖是還掌握在自已手中,奈何不聽自已指揮,眼見馬鞭已觸到自已額頭,劉勝心念如灰,只能閉目等死。
只見那青衣中年人伸手接住馬鞭鞭鞘,伸手在兩匹馬馬臀上各擊一掌,那兩匹搖搖欲墜的白馬,竟然又挺直了馬腿,站了起來。
那長嘯客全身一震,退開三步,內(nèi)息一陣翻涌,生怕受了內(nèi)傷,便退開數(shù)步,運氣調(diào)息,卻不肯讓開道路,避去路旁。
劉勝死里逃生,長吁一口氣,馬韁一抖,便要驅(qū)動白馬拉動馬車前進,那知馬車前行不到三步,兩匹健馬齊齊一個趔趄,翻倒在地上,口噴鮮血,渾身抽搐,竟是不活了。
原來這兩匹健馬生生給青袍客和長嘯客兩人渾厚的內(nèi)力一擠,五臟六腑早已震得支離破碎,生機破滅。
劉勝一聲怒吼,一個跟頭,落在地上,鏈子槍握在手中,怒視著眾人。
那青衣中年人卻輕飄飄的下到青石路面上,仰頭看天,神態(tài)倨傲。
這時蹄聲得得,幾騎馬已沖入了街道上來。
東、南方也有隆隆的馬蹄聲響起。
四面八方,忽然擁入了黑白兩道,上百個江湖人物。便在青石長街之上,大屋之旁,里三層外三層將那輛馬車圍在了垓心。
駕馬車來的劉勝和那青袍客似乎這多人與他們毫無關(guān)聯(lián),兩人也沒突圍逃走的意思,在停住馬車上坐住了,臉上滿是不屑和冷笑。
伊飛見這么多人都圍在這小小的街道上,心想這許多人來這里,就是為了這馬車上的人,馬車上的東西。他是個年青人,年青人好事,但又不想卷入江湖紛爭,于是隱在樹上遠遠的看熱鬧。
伊飛忽然感覺到臉上涼絲絲的,原來又已經(jīng)飄緲著朦朦朧朧的細細的春雨。
這時有三騎“得”、“得”、“得”、的馳了過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漢,嘴里正“叭噠”著一只大煙桿,身后跟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身負雙斧,神情十分威猛。
那老漢噴出一口濃煙,對那長嘯客笑道:“天行老弟,你也偌大年紀了,怎的還這大火氣,事事想搶在你陳老哥哥的前面?”
那長嘯客姓馬名天行,乃是川陜一帶的巨盜,行事一向獨來獨往,他知這煙桿老漢陳立德,是川陜云貴數(shù)一數(shù)二的黑道高手,幾年前才從川陜云貴黑道盟主的位子上退下來,那兩個身負大斧的漢子,是他的兒子,一名陳子雄,一名陳子坤,在江湖上實有極高的名聲、驚人的藝業(yè)。
馬天行剛才在馬車前小受挫折,此時心中血氣一時尚不能平復,心道:這三父子居然也來了,看來這票買賣要黃!他倚仗武功高強,雖然行事偏辟乖張,囂張跋扈,卻不能不對陳家三父子忌憚,此時也只得回了陳立德一禮,嘴里卻惡狠狠的道:“陳老哥不在家里納福,大老遠的來趟這趟混水,就不怕一世英名,嘿——嘿!”
陳立德又叭噠了兩口煙鍋,吐出了一圈煙圈,那煙圈竟然凝成了一對白色的拳頭,在空中久久集不散,顯是陳立德以內(nèi)力所為。全場人見陳立德內(nèi)力如此高強,都不則聲,陳立德見自已露了一手,鎮(zhèn)攝住了眾人,內(nèi)心大悅,面上不免露出些得色來。
陳立德看了看地上“青狼川”幾個人的尸體,嘆道:“江湖故老相傳‘識世務者為俊杰’,‘青狼川’的幾位同道,自不量力,這下可連被鍋端了,江湖上可從此沒這山頭字號的了!”
他嘴里說著話,眼睛卻乜斜乜斜著那黑衣蒙面光頭大漢。
那大漢竟一時間汗出如漿,光頭上濕氣漉漉,渾身不自在,一身彪悍兇蠻的殺氣蕩然無存。
他嘴角動了動,很是艱難的道:“這樁買賣么?陳老爺子要做,俺‘黑熊嶺’劉大平當退避三舍!”說著一揮手,那群黑衣蒙面漢子齊齊退出了十丈開外,卻決有轉(zhuǎn)身要走的意思,想是想做的這單買賣太過誘人,他們雖然實力有限,不敢去啖頭道湯,但不到最后時刻,他們也不愿意放過最后一次機會。說不定到了最后運氣好,還能撈碗湯喝喝。
陳立德點了點頭,再不去瞧劉大平,卻掉頭向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的人看去,那人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退了開去。陳立德嘴里噴云吐霧,一忽兒的功夫,這“勸退”了多伙幾十個江湖好漢。一時間馬車旁邊留出了一大片空白,但來的江湖人物委實很多,馬車五丈范圍之內(nèi),還立著十來個漢子,對陳立德不理不睬。
一個白須飄飄的道長手執(zhí)拂塵,冷冷的道:“陳立德老兒,可還識得‘三清觀’清靈道人?!”
陳立德呵呵大笑:“清靈道人?二十年前,你師兄清可道人,被老子一招‘天靈千裂’劈得腦漿迸裂,你小子嚇得屁滾尿滾,一溜煙跑了,怎的,今日來尋死?。 ?p> 清靈道人目呲盡裂,怒發(fā)沖冠,拂塵一擺一送,根根拂塵竟如鋼絲般繃起,向陳立德前胸三十六道大穴戳來!
這時場中高手甚多,看了清靈道人這一招,都在心中暗暗叫好,這拂塵本是柔軟之物,清靈能以深厚內(nèi)力貫注,將它使得如鋼絲般堅硬,這份功力,實已爐火純青,一出手就攻擊敵人三十六道大穴,這份功夫,在江湖上已是一流的招數(shù)。
陳立德“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煙,煙桿揮動,向清靈道人拂塵迎了過去。
拂塵和煙桿相交,忽然火星直冒,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散了開來,觀斗眾人有眼尖的,看出是陳立德的煙鍋燙著了清靈道人的拂塵,燒去了數(shù)莖拂塵。
清靈道人一聲冷哼,腳下一轉(zhuǎn),繞到陳立德身后,剛硬如鐵的拂塵又變的柔軟如絲,一招“抽絲剝繭”旋風般向陳立德背心“大椎穴”拍下!
陳立德也不回頭,大煙斗反手后執(zhí),正好卷住了拂塵,一陣白氣蒸騰,清煙升起,清靈道人的拂塵又讓陳立德的大煙鍋燒去了不少。原來陳立德以內(nèi)力吸得煙鍋赤紅如烙鐵,正好克制住了清靈子的拂塵。
清靈道人一聲怒喝,身影電轉(zhuǎn),展開輕功,手中拂塵或圈或點或抽,狂風暴雨般向陳立德進攻。
陳立德煙桿只在身前身后挪動,以快打快,清靈道人迅如風雷的攻勢,那里攻得進一招半式去。
此時雨漸漸的下得大了些,兩道身影在場中越打越快,帶出一道道殘影,白氣霧氣水汽籠罩著,功力差的人看了,朦朦朧朧的,已經(jīng)分不清誰是陳立德,誰是清靈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