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園丁考核(下)

　　萬向道掂量著手頭的瓷瓶，臉色陰晴不定，該種子在曬完這幾天的月光后變得日益飽滿了，表皮竟變得光亮有光澤，似乎下一步就能裂開。

　　然而萬向道卻高興不起來，第一輪考核結(jié)果他自然是十分，泰加列同樣是十分，只有庫巴這倒霉蛋零分，虧他在進(jìn)小房間前自信滿滿說給萬向道好看，結(jié)果評分一公布，像霜打的芭蕉蔫了。泰加列不愧是演技派，聽到萬向道十分的驚奇表情，和萬向道陰陽怪氣諷刺他“厲害啊，竟然能設(shè)計出這樣的坑中藏坑”的愕然，表情轉(zhuǎn)換如此恰到好處，真乃老戲骨。

　　第一輪考核暫時不能拉開差距，還不至于讓萬向道如此心神不寧，重要的是在考核后希拉克總管經(jīng)過他身邊時響應(yīng)在他腦海的話：“想活命的話，下面兩輪最好不要贏?！?p>　　最好不要贏，是威脅還是勸告？萬向道蹙眉，按道理希拉克貴為總管應(yīng)該沒必要威脅自己這樣的小人物，而且這近五年感覺對自己沒惡意才對，那么是勸告

　　，難不成贏了這次考核有致命危險？

　　萬向道深深嘆口氣，老希，你難道會不知道，不贏就沒風(fēng)險？贏了有未知危險，可是輸了喪失領(lǐng)主府這塊護(hù)身符就鐵定死了。就不信你看不出這點，那為何。。。。。。

　　考核難度離奇加大，希拉克提及的危險和幾天前出現(xiàn)的斗篷人，還有不知多少暗中盯住他的雙眼，都給萬向道前所未有的緊迫感，他急需一些底牌增強(qiáng)底氣。眼前除了這枚神秘莫測的種子，萬向道實在想不出其它法子。

　　“所謂奇跡只有發(fā)生才是，如果人死掉就成笑話了?！比f向道握緊手心的瓷瓶，惡狠狠說道。

　　同樣是四個綠白紅黑的月亮當(dāng)空，只是月色比之前的都要皎潔幾分，萬向道盤膝坐在大青石上，跟前放著一枚飽滿圓潤的瓜子狀種子，還豎立著一件瓷瓶。

　　清除雜念，放空心境之后，雙眼緊閉的萬向道嘴里念出一句句古澀難辨的咒語，似祭祀文，又像禱告，細(xì)聽卻像頌佛經(jīng)，神奇的是隨著咒語的念誦，那些咒語似乎圍而不散，化成朦朧的古篆文托著緩緩升起，好不容易將全部咒語念完，萬向道的額頭已布滿汗珠，卻無暇顧及，趕緊咬破食指滴出一滴精血，離奇的是此血滴落不墜，妖異懸空。

　　“煌煌血祭，亙古長存”

　　“追溯求源，締結(jié)盟約”

　　“吾與汝。。?！?p>　　就在這刻，萬向道神情變得驚恐，他突然發(fā)現(xiàn)嘴巴竟不受自己控制，吐露出與本意相悖的語句。明明是想說今日一力，來日倍還，卻變成下面讓人抓狂的。

　　“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話語剛落，包裹萬向道的古篆文迅速化為一抹流光沒入青石上的種子。

　　“等下！”失去古篆文浮托著的萬向道急墜，可他只顧攔截那道流光，根本無法分神止住身體落勢，“嘭”砸在地上的萬向道依舊回不過神來，臉色慘白，嘴里不斷念叨著“不應(yīng)該這樣的，怎么會變成伴生咒的？我分明是念祈生咒的呀？”

　　“轟”，闖入精血的神秘種子飛速騰起，卷起陣陣狂風(fēng)，其間伴隨著七色光芒狂閃，萬向道只得抬起雙臂擋住拍打臉龐的風(fēng)沙，不一會，感覺風(fēng)停了，才好奇望向那枚種子。

　　哪有什么灰不溜秋的模樣，只見一枚和他有著血脈相連感覺的種子，如同一塊晶瑩通透的美玉靜靜懸浮在空中，內(nèi)部中心區(qū)一團(tuán)彩色交織的法則鏈條有序游動著，邊緣有滴血在稀釋分散，原本透明的膠質(zhì)正被逐步渲染成淺紅，深紅，最后整體如同一塊圓形的血色琥珀。

　　萬向道這此時才發(fā)現(xiàn)，四顆顏色相異的月亮不知何時已分別投射下對應(yīng)的實質(zhì)光束，綠白紅黑四道明亮光束一起匯集到這枚種子外圍的白色光團(tuán)上。

　　他正憂慮這異象招來窺伺，不料神秘種子的吸收就猝然停住，被強(qiáng)力吸取的月光放大束縛，整個星空頓時恢復(fù)原樣，只剩下一團(tuán)白光包裹的種子滴溜溜旋轉(zhuǎn)著。

　　萬向道似有所感，眼光不由投向神秘種子的方向，仿佛有兩道無形的之力將它剝開，種子流光溢彩的表皮被無聲裂開，從中躍出一枚縮小版的白潔種子，那層褪下的表皮黯然掉落。

　　“?！?，仿佛世界萬籟俱寂，一枚種子破殼探出萌芽的聲音響徹于這個天地間，萬向道悚然，因為他竟發(fā)現(xiàn)天上四個綠白紅黑的月亮“消失”了，替代它們的是圍成圓環(huán)的小一號的七個顏色各異的月亮，分別是黃青藍(lán)紅紫黑白，只是除了紅黑白這三個月面明亮外，其余四個只有朦朧黯淡的輪廓。

　　然而就在此刻，萬向道腦海一片空白，全身如木偶般竟無法動彈，心臟以驚人頻率急速跳動，因為他“感覺”被五道從九天俯瞰的強(qiáng)悍無匹的神念鎖定了，這五個可怕的存在哪怕有一個興起毀滅他的念頭，恐怕他真的會灰飛煙滅。

　　“總算找到了！”

　　“呵呵，等得夠久了”

　　“真夠弱的，隨手解決掉算了。”

　　“有意思，這次居然選個異鄉(xiāng)人，位面意志這次真的被逼急了呢”

　　“小友，有機(jī)會咱們光明神殿見！”

　　萬向道心頭滿是苦澀與絕望，這些強(qiáng)者根本沒想過屏蔽心頭的想法，每個存在的貪婪欲望甚至殺意和各種齷齪念頭都如此明顯呈現(xiàn)在他腦海，這不是疏忽，是赤裸裸的無視，像巨龍那會有揣摩過腳下的螻蟻的想法，他落在這些存在眼里簡直是命若塵埃。

　　就在萬向道絕望念頭一起，掉落在地的種子竟如有感應(yīng)般帶著刺眼的光芒沖天而起，在蒼穹之上放出一圈席卷震蕩整個位面的無形波紋，其中五道凝練之極的神念被生生震散，破碎散落的精神印記更是被波紋攜帶散落到大陸位面的無名位置，如此讓諸強(qiáng)最后定位的心思也隨之落空了。

　　“可惡的位面意志，我是不會放棄的！”

　　遠(yuǎn)離位面的某個異度空間傳來一聲怒吼。

　　其余的神念帶著好奇或惋惜甚至幸災(zāi)樂禍的心理撤回各自的領(lǐng)地，只是五人心底不由掠過同樣的念頭:“位面意志對這小子還真是不一般的看重啊！”

　　不提那五位至強(qiáng)者的各自的思量與籌謀，隨著束縛著身軀的禁錮一散，萬向道一下子軟倒在地，就連小臉趴在被碎石刮傷沁出血珠都無力爬出來。他大口喘氣，全身汗流浹背，過了好一會，他才坐起身，東倒西歪走到一個地方將那枚突出乳白色胚芽的種子揣入懷里，然后爬向小石屋的木床，在接觸床沿的一剎那，萬向道眼前一黑，失去全部意識。

　　“這第二輪考核稍微復(fù)雜點，你們要到指定的藥園位置護(hù)理一株盤蛇蘭，三株盤蛇蘭都經(jīng)過我們的檢驗且記錄下它們的發(fā)育狀況，你們要做的是在這沙漏流盡的時間里悉心照料它們，我們評委根據(jù)你們的成績打分?！币琅f是昨天的禿頭中年人扶著一個巨型沙漏笑容可掬地說明考核規(guī)則。

　　而昨天四位評委照舊坐在之前的位置上，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的希拉克總管老神自在，看不出什么異樣，而新的變化是帶氈帽的陰沉瘦子臉色緩和多了，居然少有地露出笑容。其他人就老樣子。

　　萬向道三人依舊排隊抽簽，這次萬向道被安排在首位抽到綠球。其實關(guān)系不大，畢竟植株就算相差也在理解的范圍內(nèi)。

　　照萬向道看來，以前這株盤蛇蘭應(yīng)稱盤蛇藤更恰當(dāng)。碧綠油亮的盤旋的莖葉如同一團(tuán)盤身作勢噬人的毒蛇，其末端生著一朵黃色花苞，看起來就像毒蛇吐露的舌信。然而細(xì)辨它細(xì)管狀的莖葉會發(fā)現(xiàn)是由扁平的葉片卷曲而成。

　　熟悉它的萬向道更進(jìn)一步明白，一旦它成熟，它卷曲的葉片會舒展開，花兒散發(fā)一種沁人心脾的異香。

　　只是萬向道很奇怪，這次考核到底搞什么鬼？都是一些冷門古怪的植物，在魔藥園都很少見到。對此萬向道只能當(dāng)成考試中遇到一些怪題。

　　除蟲，修剪，甚至萬向道還專門祭出自己獨門殺手锏，調(diào)制營養(yǎng)液。

　　在搜尋旁邊其它植株枯萎的枝葉，凋謝的花瓣，甚至附身枝葉隱秘部位的害蟲都不放過后，萬向道根據(jù)自己的藥性理解調(diào)配出了專門的營養(yǎng)液澆灌上去，臉色蒼白的萬向道再也提不起勁折騰了，何況除此他也沒別的辦法了。

　　評分結(jié)果出來后，萬向道驚訝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六分，而泰加列十分，庫巴四分。

　　在看到泰加列那株盤蛇蘭懶洋洋爬出一條小蛇后，萬向道心服口服了，盤蛇蘭沒有蛇盤上花開后釋放的異香不可避免清淡不少，只是好奇的是泰加列怎么喚它來，看來這家伙還真是深藏不露啊。萬向道不動聲色看向泰加列，不料他正望過來，臉帶得色，顯然他對評分結(jié)果很是滿意。搞得萬向道郁悶不已，下一輪就要你好看！

　　在萬向道接過考核要求后，他總算明白了剛剛帶著冷色“摧殘”那株魔藥的希拉克總管的真正用意，因為接下來竟是魔藥搶救。

　　萬向道深吸一口冷氣，夠變態(tài)的，要救助這樣被破壞到枝莖僅剩表皮相連

　　的植株，無亞于醫(yī)生救助一位生命垂危的病人，難度可想而知。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沒有存活的植株一律零分！！

　　萬向道心頭嘆息道，看來泰加列贏定了。因為在今早出門前，萬向道答應(yīng)了斗篷人的合作，并且得到那個信息，泰加列竟然也是異鄉(xiāng)人，而且身具不死能力。傳說身具如此異能的人身上的一滴血，便能讓頻死的人起死回生。泰加列會救不活一株植物嗎？

　　萬向道想想都搖搖頭，最后在無人察覺時刻不動聲色掏出懷里一個瓷瓶，倒出一點黃色粉末加進(jìn)鼓搗的“救命液”里，這是昨晚那枚種子褪下的舊殼磨成的粉末，想那種子的異象，那它的邊角料應(yīng)該不會差勁吧，萬向道也很無奈，最后的努力了，希望有點用處吧！

　　抱著低頭認(rèn)命的心態(tài)，萬向道竟然聽到意外萬分的結(jié)果。

　　“班貝茨十分，庫巴四分，泰加列零分?！倍d頭中年人神情詭異宣布結(jié)果。

　　萬向道望向臺上的三盆植株，他那株生機(jī)盎然，還多開一朵花，而庫巴那株“腰折”了，聽說是抬上這里的時候才突然折斷的，由于剛凋亡不久，所以評委給他四分。只是庫巴看起來并不高興多少，換言之，萬向道發(fā)現(xiàn)他惡狠狠望向自己，讀懂了他的唇語，變態(tài)！

　　至于泰加列，萬向道好奇看向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他，他臺上的植株葉子都枯萎干癟了，看來凋亡多時了。

　　泰加列為啥不救那植株？難道他不想贏？等等，不對，泰加列作為一名異鄉(xiāng)人怎會不想，除非，他不能??！是啦，一旦救活它就可能暴露自己的能力，那樣只會死得更快，原來所謂的天賦有時候竟是個致命傷！

　　萬向道不由對被針對的泰加列升起一份同情，可很快就被自己一個閃過的想法嚇得一身冷汗，真有這么巧，難道不會是一個局？不過這般想，這次奇怪的考核就全說的通了，一個針對泰加列的圈套，看來黑手是瞄準(zhǔn)了他的能力而來，那么我呢？這次暴露的“神奇”豈不是更讓黑手注意？

　　走在湖面都能絆到石頭，萬向道笑得比哭還難看，原來早已注定是個兩難的死局了，可笑的是掙扎半天的自己居然選擇的是相較更慘的那個。老天真是愛捉弄人啊，給我金手指，我卻不是主角。

　　“希拉克，我想已經(jīng)找到要找的人了，不過你不介意買一送一吧，這兩個我都要了！”

　　兩只龐大的黑色濃煙凝聚成的爪子分別猛然抓向低頭的泰加列和驚恐萬分的萬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