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澤已經(jīng)為官數(shù)年,遇到這種事情還不至于束手無策。
只見他立即面帶微笑,和顏悅色地說道:“沒想到楊立你年紀輕輕,卻對云國的律法有如此研究,那么此事究竟如何處理,我們確實可以好好探討一番。站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咱們就去你家里坐坐如何?”
“但憑趙大人安排?!?p> 楊立也是微微一笑,同時作了個“請”的姿勢,讓趙澤走在前面。
王承德愣在原地,見到趙澤等人向楊立家行去,也不知道是該跟上來,還是自己先離開,不由一臉茫然。
趙澤見此,心中不由一嘆:同樣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為何這兩人間的差距卻又如此之大?
不過這件事情關(guān)系到自己的名聲、征集,趙澤不得不盡全力妥善解決,所以走過王承德身前時,還是輕聲吩咐了一句:“自己跟我進來,家丁守在屋子周圍,其余人等一律不準靠近?!?p> 聽到這句話,王承德心里才隱隱明白:趙澤在明面上好像是在批評自己,其實卻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的做法,故意在偏袒維護自己。
想清楚了這一點,王承德心中略微有了些底氣,當(dāng)下忙不迭的點頭答應(yīng),然后又按照吩咐,讓家丁把圍觀的村民全部趕走。
村民們依依不舍的離去同時,有不少紛紛看向楊立家,用羨慕的口吻說道:“要是趙縣令能去我家坐坐,讓我也沾點兒官氣該多好??!楊立這家伙也真是好運氣!”
片刻之后,趙澤一行人等也都來到了楊立家坐下。
趙澤毫無疑問坐在上首,楊立坐在左側(cè),楊羽依則是回到了內(nèi)屋。
王承德本來也想坐下歇會兒,好揉揉已經(jīng)發(fā)酸的大腿,卻被趙澤用眼神給制止住了。
用不起茶葉,桌子上只有兩杯水,一杯是趙澤的,一杯是楊立的。
趙澤、楊立兩人就只是這么靜靜的坐著,除了沒用的寒暄客氣話,誰都沒有先開口。反而是一旁的王承德急得抓耳撓腮,迫切想把這事情給解決了。
趙澤默默觀察著楊立的神情,卻發(fā)現(xiàn)他一直是平靜如水、波瀾不驚,好像真的就是兩人在閑聊一樣。
“楊立,對于這件事情,你想怎么處理?當(dāng)然,在這里我需要先提醒你一下,你和王承德畢竟是同窗,有些事情弄得太僵了,對你們兩個影響都不會太好?!?p> 趙澤心中一嘆,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
談判的優(yōu)勢地位,并不是誰耐得住性子就能得到的,而是需要氣勢、心里等各方面的綜合比拼較量。
如果對面坐的是王承德,趙澤只需冷哼一聲,對方多半就會腆著臉湊過來,然后直接順著自己的意思往下做。
一個三甲考生雖然難得,但絕對比不上已經(jīng)成為元素師、并且擁有七品官位的趙澤。雙方的地位差距太大,弱勢方要想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楊立則不同,特等考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地位是比他一個七品官還要略高一些的。而且目前的狀況是楊立占理、王承德理虧,趙澤他想和稀泥,從道理上來講也處于弱勢一方。
“律法乃是國之根本,我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怎么明白如何處理此事?一切就聽趙大人的安排,我相信以趙大人的能力,一定可以妥善處理好此事?!?p> 楊立面帶微笑,絕口不提“秉公執(zhí)法”之類的字眼,倒是把“妥善”二字咬得比較重。
趙澤如何不明白楊立暗示的意思,立即會心一笑,神色頓時也輕松了不少。既然對方并不是咬死不放的愣頭青,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
若楊立是另一番態(tài)度,他可能就要考慮某些決絕手段了。
“好,那本官現(xiàn)在就說個大概的思路,你們來看看能否接受?!?p> 趙澤微笑著答應(yīng)下來,然后轉(zhuǎn)向王承德,厲聲斥責(zé)道:“王承德,你這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襲擊同窗,事情性質(zhì)極其惡劣。倘若嚴格依據(jù)相關(guān)律法進行處罰,你就得被革除控元者的資格,流放邊疆做苦役。這一點,你知道么?”
“學(xué)生知錯?!蓖醭械滦÷曕洁斓馈?p> 趙澤見王承德只說了這么一句就完事,頓時有些氣結(jié)之感,不過他還是得繼續(xù)循循善誘道:“僅僅一句知錯就完事了?人家楊立剛剛可是經(jīng)受了生命威脅,若不是本官出手及時,你還能在這里站著?早被就全蒼州通緝,逮到大牢里喂老鼠去了!”
王承德這才恍然明白,咬著牙道:“學(xué)生……學(xué)生會拿出一些禮品,好好補償楊立!”
“具體一點兒!”
趙澤依舊不甚滿意。
“學(xué)生愿意賠償三百兩白銀!”
看王承德那副咬牙啟齒的模樣,似乎是心在滴血。
這次趙澤并沒有直接表態(tài),也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楊立。
而楊立卻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什么都沒見到一樣,繼續(xù)慢慢品嘗著自家的涼白水。
趙澤微微皺眉,再次對王承德道:“三百兩太少了,殺掉一個平民身份的人,才只需要賠這么多錢。楊立身為你的同窗,你怎么也該多拿出點兒誠意出來?!?p> 王承德立時瞪大了雙眼道:“三百兩還少?學(xué)生我……”。
趙澤沒有容他繼續(xù)說下,直接斬釘截鐵地說道:“五百兩,現(xiàn)在就拿出來!”
這一次,趙澤并沒有再去詢問楊立的意見。
既然是談判,雙方都有一個底線,不可能一味的軟弱退讓。
“好,好,我這就拿……”
王承德一看趙澤又有發(fā)怒的跡象,趕緊把身上的銀票全部掏了出來,然后放到桌上開始清點。
“呃……好像只有四百六十兩……”
王承德神情尷尬,再次看向趙澤。
“余下的四十兩,就由我來付好了?!?p> 趙澤說著的同時,作勢要自掏腰包來墊付。
然而一直沉默的楊立見此,卻立即站起身來,笑著說道:“趙大人的錢,學(xué)生怎敢收入自己的口袋?這不足的四十兩也就算了,王兄只要以后別再針對我,我就心滿意足啦!”
“一定,一定!”
王承德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趙澤則是替楊立下了逐客令,冷聲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這就回家去吧!”
“趙大人,學(xué)生這就告辭了?!?p> 王承德巴不得早點兒離開,幾乎是飛奔著出來,然后帶上家丁、騎上駿馬,一路逃也似的急馳而去。
等到王承德走遠,趙澤才繼續(xù)悠悠說道:“楊立,你可知道我為何親自來土橋村?”
聲音很小,只有他和楊立兩人才能聽到,這讓正在里屋偷聽的楊羽依不由一陣秀眉微蹙。
“學(xué)生明白?!?p> 楊立也饒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趙澤,也是小聲答道:“不過據(jù)我猜測,這件事情影響太大,應(yīng)該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否則就不止趙大人您一個人來了?!?p> “聰明!”
趙澤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意,展顏微笑道:“確實如此,所以現(xiàn)在我們只能暫時給你一個三甲考生的名頭,最終的核準還需要朝廷批準。據(jù)我估計,大概七天之后,你就能收到朝廷的正式文書確定特等成績,附帶還有極為豐厚的賞賜和封爵獎勵?!?p> 說到這里,趙澤似乎有想起來了什么,輕聲問道:“這些事情,你妹妹楊羽依可都知曉?”
楊立知道趙澤在擔(dān)心什么,輕輕搖了搖頭。
“茲事體大,在塵埃落定之前,少一個人知道就是少一份危險,你不告訴她是對的,這樣她自己也更安全。小孩子畢竟容易說漏嘴,并不是每個人,年紀輕輕的就能跟你一樣……”
跟聰明人對話就是輕松,趙澤只感覺心里舒暢了不少。
關(guān)于楊立自身的信息,他已經(jīng)在張虎那里基本上都已經(jīng)能夠打聽到了,所以在繼續(xù)寒暄了片刻之后,便起身準備離開。
楊立也沒有挽留,起身相送。
臨走之時,趙澤突然又問道,“王承德剛進土橋村的時候,你是不是在故意激怒他?開始我以為這只是少年心性,遇到事情氣血上涌只知道硬碰硬,但從后面一連串的表現(xiàn)來看,卻又不像你的行事風(fēng)格……”
“就算真是如此,大人認為我會承認嗎?”楊立笑著反問。
趙澤也笑了,心中再無疑慮,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