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門扉
十余根堅固的石柱支撐著高懸的天頂，戰(zhàn)士走在幽暗的廊道上，金色的圣衣散發(fā)柔和的微光，照亮了眼前的路。
他的雙眸平靜，臉上沒有絲毫的狠戾與乖張，并非是個嗜殺的男人。
即使視野都扭曲的現(xiàn)在，他依舊沒有攻擊的打算。
“撒加，我沒有和你比試的意思，能把幻境撤下了嗎？”
歪斜的石柱，左右重疊的大地在一瞬后崩裂，仿佛被扯下的簾布一般，顯出了其后掩蓋的正常景色。
蒼藍的星云充斥在廣闊的大殿里，忽明忽暗，時聚時散，
數(shù)之不盡的各色星耀隱藏其中，妝點在地磚的縫隙與表面，石壁間與支柱上，仿佛將雙子宮拖進了銀河一般。
那個男人站在大殿的中心，便似吸引著雙子宮內(nèi)的諸多星芒圍繞著他運動一般。
“穆，你來雙子宮有什么事？”
見慣了以圣衣示人的撒加，這是白羊座第一次見到對方戰(zhàn)士以外的形象。
藍色單衣，白色長褲，修長的身軀中所蘊藏的強大小宇宙比之平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撒加依舊是撒加，縱使沒有了黃金圣衣也一樣。
“教皇大人召喚，今晚輪到我守衛(wèi)神殿?！?，穆簡短的回答道，接著來到撒加的身邊，“你這是在做什么？”
撒加轉(zhuǎn)過身伸出手，撫摸著身側(cè)的石壁，
“只是一些戰(zhàn)前準(zhǔn)備，我在一份古卷中找到了由神話時代的先人留下的記錄。
在創(chuàng)建十二宮之初，他們在雅典娜的指點下找到了擁有儲存小宇宙可能的特殊石材，不過數(shù)量很稀少只能用在一些小地方。
我正在摸索，希望能有些收獲?！?p> 簡略的介紹了一番，撒加就適時的打住了，因為他看得出對方好像不太有興致聽下去。
“有什么不對嗎？”
“不，沒什么。”穆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沒接著說什么，繞開撒加朝雙子宮的出口前進，“晚上我會詢問教皇大人關(guān)于古卷的事情，看看能否為你提供一些幫助。”
撒加點頭，道了聲謝，便接著研究起來。
雙子座的兄弟，他們的關(guān)系或許比我們所想的還要疏遠許多。
穆沉思著，已經(jīng)快要走到雙子宮的出口。
“他很快就會回來，你放心吧?！?p> 穆詫異的停下腳步，側(cè)過身。
撒加依舊用小宇宙探索著石壁與地磚，似乎并沒有什么改變，從容的姿態(tài)讓穆有些懷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我已經(jīng)不能像從前一樣理解他了，但他的為人我多少還是清楚的。
既然他答應(yīng)會參與此次圣戰(zhàn)，就會用盡一切方法回來的。”
穆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心頭的一絲不安逐漸淡去。
原來如此，這便是兄弟間的默契嗎？
石壁上浮現(xiàn)清晰的裂痕，撒加卻似沒有注意到一般，不斷增加著力道。
加隆，我們已經(jīng)做了能做的一切，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一定要回來，你可是——
“你想讓我記起什么呢......雅典娜的黃金圣斗士？”
猩紅的血珠從失重的狀態(tài)下恢復(fù)，澆打在地面上，注滿了地磚的縫隙間。
破碎分裂的區(qū)域在白銀權(quán)杖的力量下重新拼合在一起，從異空的盡頭回歸原本的世界。
希路達放下手中的權(quán)杖，淡漠的看著血池中倒下的戰(zhàn)士。
“你......是什么時候恢復(fù)記憶的？”
加隆單手撐著冰冷的地磚，半支起身問道。
“一開始哦?！毕Ｂ愤_雙手合在一起置于裙擺下，“原本我就沒有被奪去多少力量，只要過上一段時間就能完全恢復(fù)。而得到北極星以后，這個過程就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了。
所以我說過了，一切都是你的功勞?！?p> 加隆的腦袋一痛，那一天的記憶變得清晰起來。
“那個時候的遲疑，原來你并不是在思考是否答應(yīng)我的提議，而是.......”，
“在判斷用北極星喚醒你的記憶，與你一起脫離夢界?！毕Ｂ愤_接下加隆的話，“或者，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選擇脫離戰(zhàn)斗的紛亂，平靜的生活下去。”
加隆深呼吸了幾次，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快都傾吐出去。
“北歐的子民，就這么被你放棄了嗎？”
希路達的眸中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就消失無蹤。
“這個枷鎖已經(jīng)束縛了我的過去，如果不是夢界對心的解放，恐怕還將繼續(xù)捆縛我的一生。
我好不容易才掙脫鎖鏈，獲得真正的自由，為什么還要給自己添麻煩？
只有在這里，我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只有在這里，我才能做普通的女人。
加隆，你應(yīng)該懂的，這個世界才是我們的歸處?！?p> 她的語氣變得很平淡，就好像在說一件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
“如果你非常在意的話，我可以用神力改造這片大陸，將各個城市整合在一起。
現(xiàn)實世界已經(jīng)沒有辦法拯救，那么這片大地可以作為人類的新居所。
屆時，你可以成為新的王，或者是——神?！?p> 仿佛在印證她的想法一般，希路達朝前邁出一步，遞出了右手的銀色權(quán)杖。
北極星的奪目光彩深深刺入加隆的眼中，喚醒那沉睡的心。
呼，確實如希路達所說。
同時面對冥王哈迪斯，死神塔納托斯，睡神修普諾斯以及近乎完全建制的冥王軍，只靠十二個黃金圣斗士幾乎沒有勝算。
雅典娜的實力已經(jīng)大約能估測，圣戰(zhàn)的敗局幾乎確定。
這種情況下選擇毫無價值的犧牲，不如保存實力，在這里......
他搖晃著站起身，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腦中卻浮現(xiàn)了一些不相關(guān)的片段。
【那些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并不是重要與否的問題......只是我作為時間之神，有必須完成的工作。】
【依照你們?nèi)祟惖睦斫?，大概就是?zé)任?！?p> “......”，
加隆突兀的停下，猶豫一點點消失。
“抱歉，我差點就忘了。
夢，終歸是夢，做的再好，都無法改變現(xiàn)實的?！?p> 希路達的眼中，那男人的嘴角浮現(xiàn)一抹自嘲的笑容，
“喂，女人。我和你不一樣，之所以活到今天，可不是為了享受自由的?！?p> “是嗎？”，希路達面色轉(zhuǎn)冷，銀色權(quán)杖閃耀，那奧丁的虛影再現(xiàn)。
“那我就只好結(jié)束這場鬧劇了?！?p> 加隆微閉起眼，緩緩道，
“的確，鬧劇......該結(jié)束了。”
一只有力的臂膀扯住希路達的肩，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把她拉入了懷中。
雙手被單臂箍住，希路達仰起臉，身后倚靠的自然是那再熟悉不過的男人。
“為什么，你不是應(yīng)該在那里——”，
希路達驚訝的朝王座之下看去，只見那里原本加隆所站的位置，景物一片扭曲。
直至異狀解除，那失去力量控制的雙子座圣衣，終于在沒有主人支撐的狀態(tài)下，散落了一地。
“圣衣里......是空的？”
“雙子座的黃金圣衣，其使用方法不是僅僅穿在身上這一種而已?！奔勇〉拖骂^，在希路達耳邊輕聲說道，“我以前就告訴過你，并不是擁有了力量，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p> 怎么可能？我怎么會被那種東西欺騙？
希路達突兀的感覺到疲憊，腦部隱約有些痛楚。
對了，那個時候，他的光速拳好像......
“幻朧拳？！”
“沒錯，那一擊沒有打偏，從看到光速拳留下的偏移痕跡開始，你就已經(jīng)中了魔拳?！奔勇【従彽馈?p> “既然你已經(jīng)控制了局勢，為什么還要拖延時間？”
希路達緊咬銀牙，問道。
“我雖然成功使出了魔拳，但在奧丁的神力影響下也無法太接近你的位置。所幸你終于還是留下了一點空隙，讓我抓到了機會。”
加隆頓了頓，接著道。
“另外，我也抱著一絲幻想，或許能說服你打開門，和我一起回歸現(xiàn)實世界?！?p> “你現(xiàn)在放開我，自然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毕Ｂ愤_哼了一聲，掙扎著說道。
“......”，加隆并沒有做出回應(yīng)，只是靜靜的看著希路達。
三年的時間，已經(jīng)改變了許多。他也好，希路達也好，如果是在沒有圣戰(zhàn)的世界，就這么糊里糊涂的活下去也不錯。
可惜......
“你就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嗎？”，加隆問道，
凝視著加隆的臉，希路達嘴里的搪塞之詞終究沒有說出來，
“阿，我不愿意回去。
我很清楚，一旦脫離夢界的影響，回歸現(xiàn)實，我就會再次被北歐的命運束縛，永遠失去自我?！?p> “是嗎，這里才有你要的生活？”
“沒錯，你教會我的，人要為自己而活。”
加隆放下了手臂，擁住希路達。后者亦沒有繼續(xù)掙扎，就這么靠在他的懷中。
兩人保持著默契，享受最后的溫存。
“我會把權(quán)杖帶回北歐?！?p> 他淡淡道，另一只手輕輕按在少女的喉間。
冰玉的眸中，映出一張冷漠的臉。
希路達微笑著道，
“真是一個可悲的男人。”
須臾的寂靜后，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留下。
王座漸漸淡化，原本的位置上靜靜佇立著一扇金色的大門，徐徐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