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焰徹底吞噬了洛口小鎮(zhèn),沖天而起的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刺鼻的焦味縱然是河風都無法吹散,趙不凡怔怔站在鎮(zhèn)外,眼睛里的怒火同樣在燃燒。
好狠的手段!
居然直接燒掉整座小鎮(zhèn)!
憤怒的不只是他,還有僥幸逃生的百姓和匆匆趕來的江湖人。
根據(jù)那些僥幸逃生的江湖人描述,大火是在半刻鐘之內(nèi)蔓延,而且是從鎮(zhèn)外向鎮(zhèn)內(nèi)蔓延,圍著小鎮(zhèn)同時起火,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口咬定放火的人是皇城司的司兵。
早前大火剛圍著小鎮(zhèn)燃起來的時候,本來有機會撲滅,但大量穿著皇城司衣服的司兵出手阻止,他們借著夜色一面噴灑猛火油,一面截殺意欲滅火的人,導致大火迅速蔓延到無法收拾。
這種消息被眾人口口相傳,導致悲憤交加的幸存者全都瘋狂嘶吼著要殺盡皇城司的人,而后又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發(fā)出了呼喊。
“皇城司的船停泊在河面,大家一起殺過去跟他們拼了?!?p> “對!殺掉朱伯材,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殺!殺死朱伯材!”
“……”
百姓也好,江湖人也好,全都在傷痛里失控,他們跟著帶頭的方臘和田虎匆匆殺向河灘,然后又利用堆積的漁船沖向黃河水面,一批又一批,便是武松和楊志都按捺不住。
趙不凡毫不猶豫就拉住他們。
“武二哥!皇城司是被人陷害的!不要去!我認識朱伯材!真正的兇手是早前我們在河灘看到的假朱伯材!”
“那個朱伯材是假的?”雙眼布滿血絲的武松迅速恢復了冷靜。
“我確定他是假的,他是在嫁禍朱伯材。”趙不凡說得很肯定。
“我們該做些什么?”楊志緊握著碎巖刀問。
趙不凡無奈地嘆口氣:“他們想攻上皇城司的戰(zhàn)船絕不容易,必然是場惡戰(zhàn),我們先等等,找機會救走朱伯材?!?p> “我爹爹才不用你救?!敝飙I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不凡愕然回頭,卻見朱伯材和朱鏈從不遠處的草叢里鉆出來。
不明情況的武松和楊志瞬時拔刀出鞘。
朱伯材沒有理會兩人,只是拍拍衣服的塵土便從容走到近前。
“若不是璉兒剛才給我講出實情,我真沒想到面具人就是你?!?p> “我此來有目的,不好現(xiàn)身相見,還望岳父恕罪?!壁w不凡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禮。
“你愿意娶璉兒了?”朱伯材笑問。
“此番正是因為……因為沒有聘禮,打算找童貫要一點。”趙不凡略有些尷尬。
朱伯材似笑非笑,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倒是很有魄力,三個人就敢來攪局?!?p> “做事不在人多,在于找對方向,單說此行,人多未必有用?!?p> “你有什么成果?”
“若岳父和璉兒有危險,便放棄三十萬貫,既然岳父沒危險,三十萬貫就有我的份?!?p> “你已經(jīng)找到生辰綱?”朱璉好奇地插話。
“也不算?!?p> 趙不凡微笑著看向朱鏈,但朱鏈猛然撇過了頭去,他只得尷尬地笑笑。
“目前我沒有找到生辰綱,但今晚的混亂局面正是運走生辰綱的大好機會,假扮岳父的人已經(jīng)達成坑害岳父的目的,理當會借助混亂渾水摸魚,我們只需等著他們自己把財寶搬出來就好,弄清了他們的運送時辰和運送方式,自然就能輕易劫走?!?p> “你著實成長得很快?!敝觳馁澰S道。
“岳父過獎!多有巧合,算不得本事!”趙不凡客氣地說。
“沒有去找就不會有巧合,也不會碰到線索……不過,確實還欠些火候,你有疏忽的地方?!?p> “懇請岳父提點!”
朱伯材含笑接口:“你調(diào)查過河灘,而且你是最先發(fā)現(xiàn)二花子被殺的人,對不對?”
“對!”趙不凡點頭。
“你不知道生辰綱在哪里,說明二花子死后的第二天,你沒有再去兇案現(xiàn)場……既然發(fā)現(xiàn)線索,你為什么不咬著它?為什么不比對周邊環(huán)境?為什么不計算死亡地點與小鎮(zhèn)的距離?為什么不嘗試在不同時間段去觀察?”朱伯材質問。
趙不凡笑著回說:“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生辰綱早前就藏在二花子死的那一帶?!?p> 朱伯材輕輕搖頭:“這就是你疏忽的地方,什么叫早前,此刻也藏在那里,從來就沒有動過?!?p> “嗯?”趙不凡瞬間怔住。
旁邊的楊志急道:“剛才我們已經(jīng)把繩子全都撈起來,根本沒見到有東西?!?p> 朱伯材笑了。
“先前你們在河灘的時候,我也躲在那里,準確的說是我們先在那里,其后是假冒我的人過來,接著是你們來,然后是方臘來,最后是田虎來……我和鏈兒親眼看到你們在那里做什么,雖然你們的想法是正確的,但你們弄錯了地方,那里根本就不是二花子死的地方。”
“我們再三確認過,怎么會弄錯?”武松疑惑地問。
朱伯材含笑環(huán)顧三人。
“二花子的死暴露得很快,從第二天上午就有很多人查探,那些人怎么避開別人的耳目……正因為避不過,他們便找到河灘上相似的地形偽造出相同的兇案現(xiàn)場,誤導眾人去錯誤的現(xiàn)場,再把兇案現(xiàn)場的環(huán)境破壞,令大家路過兇案現(xiàn)場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若你在白天去河灘仔細觀察,甚至會發(fā)現(xiàn)河灘的很多地段都非常相似。
事實是兇案現(xiàn)場距離小鎮(zhèn)要近得多,也更容易令人大意,你的錯誤是太相信眼睛,而你本應該相信證據(jù),你明明已經(jīng)抓到線索,但你沒有追著它一查到底……縣里來的捕快為什么接連死亡?為什么在一天內(nèi)迅速死亡?他們沒有調(diào)查生辰綱的責任,僅僅是負責調(diào)查二花子的死,為什么會被謀殺?”
趙不凡恍然大悟:“他們專注于調(diào)查二花子的死亡,察覺到兇案現(xiàn)場被人偽造過?!?p> “不錯!”
朱伯材沉聲接口。
“東門客棧的店家失蹤后,我曾偷看到三個面具人去調(diào)查他們家的院子,當時我還不知道你是趙不凡,一度懷疑你們是幫兇,直到璉兒說出你的身份……此刻想來,既然去調(diào)查,為何查一遍就放棄,怎么不反復查探?”
“我沒有找到線索,擔心浪費時間?!壁w不凡實誠地說。
“東門客棧的二花子和店家老少都出事,西門客店卻沒有,不管是為什么,必然有原因,若你追著線索多去幾趟,便會發(fā)現(xiàn)花園中間的一顆樹位置不同……你看到過會自己移動的樹么?”
“花園底下有問題!”趙不凡驚道。
“如今想來,這是你第二次任由線索斷掉,若你早些發(fā)現(xiàn)那顆移動的樹,便會知道花園下面有一條通往二花子死亡現(xiàn)場的暗道,還會發(fā)現(xiàn)財物就是從東門客棧轉移過去藏到水里?!敝觳挠行闹更c趙不凡,因而語氣略帶著責備。
“那財物又是怎么送到東門客棧的?”趙不凡追問。
“眾多江湖人聚集在這里,東門客棧的生意自然很好,他們把財物藏到死豬和死羊的肚子里掩人耳目,然后再通過花園的密道轉移到河灘,如此多有幾次便好?!?p> 朱伯材含笑看著若有所悟的趙不凡。
“我在二花子被殺的當天晚上曾到東門客棧調(diào)查過二花子日?;顒拥牡胤剑罱K在廚房發(fā)現(xiàn)了一小塊卡在豬骨頭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