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內,清落察覺了這幾日妹妹好像有什么心事,問她卻是什么都不肯說。清婉經(jīng)常出去尋傾塵,清落從小便極寵愛這個妹妹,心疼她,又留意到妹妹外出受了傷,這幾日心神不寧,心里是極不放心的,決定去找慕傾塵問個清楚。
清落向家中下人一問才知傾塵現(xiàn)在住在梨苑,更加深了不好的印象。他趁妹妹不在去找慕傾塵,一身華貴青衫,腰間佩戴著玉佩和香囊,發(fā)髻用上好的發(fā)帶束著,步履瀟灑,面容平凡卻不失貴氣,儼然的大家公子。
他步入梨苑,才想到自己已經(jīng)太久沒有來這里了。自從當年父親將梨苑買了回來,就一直這么擱置著。
遠遠地看到那一抹白衣身影,步履輕松的走來,語則翩翩,“婉兒是怎么受傷的?”
傾塵看著他,帶著不解,“那天遇到人追殺我們,我也不知是誰?!?p> 清落上下打量慕傾塵,隨及露出輕蔑的神色:“你以后別來找我妹妹,否則別怪我無情。她和那么多人出去沒事,怎么偏偏和你出去就受了傷,這些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若是對我妹做了什么,我不會放過你?!?p> 清落看著眼前這個人便沒有好感,住在自己家的庭院看到自己來一點為客的謙遜都沒有??汕迓洳恢廊绻侨諞]有眼前這個他討厭的人,他此刻早就不在人世了。
傾塵聽了話,反應過來:“你說我可以,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你的親妹妹?”
清落本就不高興,聽到這樣的回答,拔劍就向慕傾塵刺去,傾塵用輕功往后閃躲,風吹著白衣在空中劃過,旁觀看來他的樣子不像在比打架倒像是要起舞的。
清落本也只是斗氣,揮劍本只是要嚇嚇傾塵就算了,見沒得逞更是生氣,打的越來越狠,出招變成了真刀實劍。傾塵卻只是閃躲,而這樣的躲閃更讓清落覺得沒面子,他簡直是在耍自己,二人就這么僵持著。
梨苑外,清婉來找慕傾塵,跑了過來,抬眼看到兩人正廝打在一起,震驚的同時急忙說道:“哥,傾塵,你們別打了。”
傾塵聽到清婉的聲音,想著不該讓她為難便停了下來,卻也因為這突然地停下而挨了清落一掌。清落終于是出了氣,卻還是因為偷襲,自己心里覺得別扭憋屈,閃身到妹妹身前,拽住她的手腕,“婉兒,跟我走?!比缓髿鈶嵉钠沉藘A塵一眼,不顧妹妹的反抗,強行拖著她往外走。
清婉擔心的看著傾塵,哥哥真是,自小就是人人尊崇的大家公子,養(yǎng)了一身嬌氣。她不時的回頭,然后被清落拽著離得越來越遠,慢慢沒了聲音。
等到走的離梨苑很遠了,清婉好像做了什么決定一般對著清落說:“哥,我喜歡他。”
清落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知道有可能,可從妹妹口中親口說出,讓他真的有些震驚。在他眼中妹妹一直眼高于頂,多少公子王孫來向她示好都只得到淡淡的回應,而那個人又憑什么。
“你喜歡他什么?”
“我不知道,我說出來只是希望哥哥不要再找他麻煩?!?p> “爹不會同意的,而且他一無是處,他知你是云府的女兒,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哥,你不了解他?!?p> 梨苑,傾塵在風中站著一動不動,看到清婉走遠,放了心,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清落方才那一掌用了全力。
傾塵也不知是為什么,總覺得在她面前自己不想露出一點脆弱的樣子。自己真的沒想要連累她,卻還是屢次讓她受傷害,心里不是滋味。
清落回到家中,把妹妹送回房,叫著幾個下人,把房門上了鎖。
清落隨及將此事告知了云擎,云擎坐在主座上,眼神深邃:“多年前你妹妹降生之時曾有一游歷方士來到家中,那方士說能來這里便是有緣,便告訴我清婉身世奇異,清光環(huán)繞,前世不位列仙班也是修行之人,但那方士說他自身修行尚淺,不能看出婉兒的真身,十六年后,她命中似有一難,與身具靈血之人有奇緣,若想要避免,盡量不要讓他們往來。我想要再問些關于家族之事,詢問之后,那方士遲疑了片刻說本是不能相告的,今日道出天機也是實為救人,俗塵之事,實是不便相告。那方士說完后隨即告辭離開,而我出門追尋卻再找不到他的蹤跡。”
清落聽完了父親的話,聯(lián)想到這些天來妹妹的經(jīng)歷,覺得很是震驚雖說游歷方士的話不可盡信,但時間地點皆應驗了,寧可信其有:“父親,那,那個慕傾塵要不要查一查?”
云擎頷首,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跋肫饋砟侨涨逋裣袷窃陔[瞞什么,話說他這女兒就沒對什么人這般上心過。”忽對著清落過慎重的說,你去把他擒來先不要傷他性命,若他真是身具靈血之人那對我家族大有用處。
清落看云擎神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急急帶人出去。
那慕傾塵受了自己一掌,如今想把他帶回來很容易。清落想到這,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若他真是有靈血倒也是好事,能用自己的性命救活這么多人不枉妹妹這般維護。
未想到飛至半途,竟遇到了南宮冷月,冷月上次伺機殺他沒有成功,一直派人跟蹤著他。如今他沒在家中是絕佳時機,清落方才只覺事情緊急想著慕傾塵受了那掌應該已受重傷,事情馬上即可辦好,便忘了防備,未曾想?yún)s讓冷月察覺鉆了空子。
但看去,冷月一襲紅衣站在路中,漆黑的墨發(fā)未做裝飾隨風飛揚,如雪般嬌嫩的手握著銀白的彎刀,那刀背上花紋繁瑣,鑲刻著價值連城的寶玉,淡漠的神色好似冥間盛開的荼蘼。
當真是應了那句詩:“素手執(zhí)玉刀,翩然絕色貌?!?p> 清落看著她,殷紅的衣衫與如雪的雙眸如此貼切的融合似是這世間最完美的杰作,怪不得傳聞將她說的那般漂亮。親眼見到了,覺得再雅致的詞藻都無法形容,一時竟忘記了危險。
冷月看著清落的神色未發(fā)一言,她早已習慣別人看到她的目光,驚艷,癡迷,亦或是恐懼。她哪里有心情等他打量,以瞬移的速度和清落過了招,清落很快便知道,冷月刀法之高的傳聞所言非虛,秀美無比卻又招招致命,身形詭異的如同妖魅。
冷月反手回擊,他敏銳的躲了過去,家族中有太多人死于南宮世家的冰-毒之下了,他則因此學了不少對抗的招數(shù)。
轉瞬間,幾個黑衣人也閃身而下,清落急忙閃躲,用毒殺了不少人,然而冷月的武功卻是最讓他忌憚的,如此詭異的身形讓他覺得應接不暇。
可分明是在搏命,冷月那絕色的容貌在眼前的時候還是不由得讓人神往。
半晌過去,清落中了冷月一刀,刀上有冰-毒,那毒開始在體內擴散,他漸漸不敵倒在地上,輕聲喊出:“冷月,你今日殺了我東西永遠都得不到?!笨苫貞闹挥卸纤僚暗娘L聲,清落無力閃躲只能在地上看著她自空中飛下,緩緩走來,清冷的身影伴著如畫的眉眼,似來自地獄,又似來自天堂。
冷月很享受這樣的感覺,臨死的人總能露出一些平時不曾有的真實,而這時顯露的脆弱,讓自己有一種成就感,那種輕易掌控他人生死的成就感。而她不自知此時的她有多么冷艷高貴,風華絕倫。
梨苑,傾塵想了想,清落說的話也沒錯,自己呆在這里只會給婉兒帶來厄運。況且這次事情還鬧的如此不愉快,于是收拾好東西決定離開梨苑。
他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覺得離開了師父后,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還在想著要不要和清婉說一聲,又怕她看出自己受了重傷與他兄長起爭執(zhí)。抬眼向前看去,只看到遠方一抹紅衣的身影,不遠處好像是清落,而四周是幾具倒地的尸體。寒風吹過,有些莫名的陰涼。
此時冷月站在清落的身前,正準備給他致命一擊。傾塵有一瞬的猶豫,在自己心里清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卻也罪不至死。可看這情況,知道自己的身體其實支撐不了多久,但至少可以拖延時間讓清落趁機逃走。于是不再遲疑,瞬間擋在了清落身前。
冷月一眼認出了他,那天若不是眼前這個人,清落早就死了:“是你,又來多管閑事?”話音未落,一枚銀針便直直向傾塵眉心方向刺去。
傾塵閃身躲過,凝聚靈力與冷月對打,他對上冷月發(fā)現(xiàn)她過招奇快無比,尋常人根本看不到她出招的過程,而傾塵卻不知怎的清楚的看到了,幾十招過后已找到冷月的招式不連貫的破綻。
劍風飛舞,慢慢地攻破她的招式,冷月見不敵,連發(fā)幾只銀針,被傾塵堪堪躲過,手拿住一只,向她襲來。每一招都攻向她的弱點,幾招就到她身前,用針指向她的頸間,然而就在她頸前一寸時猛地停住,他知道此種險招不能停,出此招也是逼不得已,冷月招數(shù)實是詭異狠毒,若非如此必然落敗。
冷月心下一驚以為自己要被刺中,卻見他停了下來,如此險招他怎么?未曾細想,她從小便被訓練的狠辣絕決,本能的就趁停的這一剎那朝著他腹部攜著銀針用力一擊。
尖銳的細針刺進身體,慕傾塵摔在地上,溢出鮮血。
沒有想象的那么痛,甚至是沒有感覺,只是慢慢的無力,覺得好困。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停下了,而冷月又怎么可能因為他突然停手就放過他。
恍惚間竟在想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這傳聞是不是真的?閉上眼看到的是幼年的自己和師父還有師兄和冰兒。
溪流,皎月,楓葉,雪花,斗轉星移,四季輪回,所有的記憶似乎都涌入腦海飛快的回放著,然后快速的流逝著,原來,真的可以見到。
突然間傷口很痛,痛到不敢挪動身體,只是僵硬的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