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花羽眼眸深邃:“凝止,你的才能不該只是一個琴師。”
白凝止抬頭定定看著他,笑了笑:“主上過譽(yù),凝止一生只會撫琴?!?p> 花羽似笑非笑:“聽說,人太聰明了,會遭天妒的?!?p> 倏地垂下眼簾:“凝止自會安守本分?!?p> “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日不跟慕輕塵回魅族是安得什么心思,如果這一天等到了你會甘心屈居于此?”
謙卑的語氣卻總是不達(dá)心底:“主上多心了,凝止只是多年習(xí)慣了,想要留在主上身邊。”
白凝止第一次用這么討好的語氣,花羽被她的回答頂?shù)牟豢芍梅瘢捎终也怀鋈魏蔚钠凭`,甩袖而去。
“護(hù)法?!被ㄓ饎傋?,一小廝急忙上前扶住凝止。
那小廝看著白凝止額上的冷汗順著瘦削的臉頰滴下,忍不住輕聲問道:“護(hù)法沒事吧?”
白凝止望著她柔和一笑:“小葉,我沒事,讓我這樣呆著一會就好,一會就好?!毙∪~低頭看去,那原本瑩潤如玉此刻卻透著入骨的蒼白的手緊緊抓著衣擺。
小葉很擔(dān)心她,可也不知道該怎么幫她,本來要開口勸的,到最后說出來的卻是:“護(hù)法,我去求王上給你解藥?!?p> 驀的,白凝止伸出手手拽住小葉要走的衣襟:“別去。”
小葉聽到聲音回頭還未扶起她,那人便昏了過去。
小葉看著白凝止昏迷的樣子眼神擔(dān)憂,不由抱怨:“這么多年多大的仇,王上也該消氣了吧?”可她不知有些過錯是不會被原諒的,即使是付出更重的代價一樣不能原諒,因為沒法彌補(bǔ)。
月族,跟著花羽的人都知道,每月的第十六日,也是十八年前魅族天降異象的那天,也是花月公主死的那天。白凝止都會被蠱蟲折磨的生不如死。除了每個月的慣例,花羽若是突然想起妹妹也會跑去折磨她。這也是花羽唯一的發(fā)泄,所以花羽舍不得她死,她死了自己對妹妹的愧疚就再也無法彌補(bǔ)。
十八年恨意未減,只是看到那單薄的身影在冷風(fēng)中不由得顫抖,心里終泛起了一絲不忍。
白凝止屋內(nèi),小葉坐在她床邊,小聲和她說著話:“護(hù)法,你那日為何不隨君上回魅族,若你走了,等待你的不止是自由還有期待已久的光明?!蹦菇K究是魅族人,她過去的一切都來自魅族,可她這么多年從沒有回去過,一次都沒有。
白凝止聽到聲音怔了怔,眼神很木然的看著前方,空氣中很安靜,她沒有回答。
我,陽光再亮,也不會照到我。我只會活在黑暗中。自那日有了仇恨之心開始,這一切就回不去了。
閉了眼,一片黑暗,心卻突然安定。也明白,那樣明亮的光永遠(yuǎn)不可能屬于自己。
臉色如往日一樣蒼白,目光流轉(zhuǎn)如星子,里邊的光芒溫和而堅定。蠱蟲仍在噬咬,只是輕了許多。
窗外月明如水,白凝止茫然的眼神像個孩子:“小葉,若我離開這里,你可愿意隨我一起走?”
小葉望著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如果讓花羽知道。。。隨后想到白凝止的現(xiàn)狀,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我們走吧,小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白凝止沖她淡淡一笑,走。
月光下,花羽未像往常一般斜躺在琉璃榻上,只身站在羽園的一株桑樹旁,美麗的猶如神袛,秀麗的雙眉斜飛入鬢,淡紫色的瞳孔閃著琥珀色的光澤,直挺得鼻梁和厚薄相宜的雙唇是讓人一看就會義無反顧沉迷其中的美艷。像美麗的罌粟,在黑夜里也能散發(fā)出誘人的致命毒素。
“主上,你覺得聰穎如她,會不知這此間之事?”姽婳綠色的眸子透著詭異,扭著纖細(xì)的腰肢走向他?!爸魃喜粨?dān)心她會騙你?”花羽搖著羽毛,嘴角微勾,辨不清神色?!八粫??!?p> 姽婳仍不死心,“主上,若慕輕塵知曉十八年前那場宮變幕后主使是您,你覺得他會如何呢?”花羽眼幕微動,紫瞳更深。姽婳早已習(xí)慣,花羽每當(dāng)深思或情緒激動之時瞳孔的顏色便隨之加深?;ㄓ鹪缦染驮囂搅税啄?,如果不出所料,她很快就會去找慕傾塵了,這個局越來越有意思,他現(xiàn)在只需要等,有耐心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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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一抹黑影朝著白衣男子跪下:“白凝止叩見君上。”清甜的聲音攜風(fēng)而來,溫潤入耳。
她直視著慕輕塵,神色冷淡,眼底卻有種繁華過盡的春色。那種感覺很微妙,不是特意顯出的濃艷,只是不經(jīng)意間撩撥了心神,然而自己卻不自知。
輕塵疑惑的看著她,眼前的人氣質(zhì)脫俗,像是墜落凡塵的仙子,輕塵見過那么多的人,也就只有她清雅的如同琳玉。
凝止清淺一笑,隨后又道:“那天我若答應(yīng)隨君上走,君上王位未穩(wěn),花羽又怎會甘心。今日白凝止聽聞雪影繼位,特來相助君上?!?p> 我已經(jīng)不是魅族君王,而且我并沒有當(dāng)?shù)弁踔模灰┯昂煤弥卫眵茸?,我如此就好?p> 凝止緩緩道:“你不爭他們照樣要?dú)⒛悖翘煸诖蟮钌?,若你不是身具靈血有解毒之效,早膳的毒被化解,你就死了!”
“你竟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
凝止淺笑:“我若真的只會撫琴,怎能活到今日?!?p> “凝止姑娘,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君王,對他們沒有威脅了,以后,他們會忘記?!?p> “他們?nèi)莶坏靡稽c(diǎn)漏洞,你以為時間長了就會放棄嗎,他們只會變本加厲。雪影還在籌劃著怎樣徹底除掉你,何況這些日子你可有過得安穩(wěn)?”
輕塵沒說話,轉(zhuǎn)身走開,背影清淡。
“護(hù)法”,小葉擔(dān)心的看著白凝止,只見她待輕塵走遠(yuǎn)后緩緩起身,拂開膝上的泥土,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清雅脫俗的容貌在這月色映照下有種說不出的寒涼。
窗案前,白凝止寫著一段話,寒風(fēng)無境,落花千影?;曩馕促?,山河永寂。小葉在一旁研磨,一邊靜靜地看著。
慕輕塵,我籌謀了這許久,你卻說不愿爭了,這君位,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冷月還是找到了慕傾塵,是東方無痕告訴她的。
她看著眼前人如舊的容顏,笑了笑:“傾塵,你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挺好的。”
冷月有些尷尬,“那個,那日謝謝你救我,如果你想,我可以動用我所有的勢力幫你奪回君位?!?p> 傾塵望著她,想從那真摯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可那一雙傾國傾城的眸中只倒映出他自己的疑惑?!拔遥幌??!?p> 他很難過,冷月看的出來。
冷月有些激動的拉住他,“你現(xiàn)在知道了,你之于他們,如同金錢權(quán)勢之于常人,云清婉是,司徒恭是,就連東方無痕也是如此?!?p> 傾塵聞言,內(nèi)心深處涌出一種極深地悲慟,是啊,難道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人是真心對我了嗎,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月兒,那你呢,你不也一樣在危難的時候棄我而去?”
“我那時候只是去找人幫你,可我回來了卻見不到你了,我拼命找你,找了很久很久。”
傾塵聽完擁住她,冷月見他抱住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委屈涌入眼眶,“你可知我有多擔(dān)心你?!?p> 傾塵靜靜地不說話,只是抱著她,他太冷了,冷的不想面對這個世界:“月兒,對不起,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p> 懷抱是這樣溫暖,溫暖的讓他可以暫時忘了以前的一切。模糊中聽到冷月的聲音,“傾塵,我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竟有人真的喜歡我嗎?!拔?。。?!?p> 冷月松開他抱著的手,定定看他:“難道你還愛著她嗎?”
傾塵輕輕地道:“不愛了。”他不愛云清婉了,從冰兒死的那一刻就不愛了,他的愛情不能踏在冰兒的性命之上,不能踩在至親的仇恨之上,更何況,清婉自始至終都不肯信自己。
冷月懇求道:“那你可不可以試著接受我,就試一試。”
傾塵松開了抱住她的雙手,清風(fēng)便吹來一絲涼意,“以前我從不信命,可我現(xiàn)在大概信了,你不該被我牽累。”
“慕傾塵,我承認(rèn),當(dāng)初接近你是因為你的靈力,可后來我慢慢發(fā)現(xiàn),你與我想象的不同,不管經(jīng)歷了什么還是一樣的善良,遇到你才知道做事情真的可以不要回報,云清婉不懂珍惜,我卻是深愛你的。”
“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你若無意,我不會糾纏,你就拿我當(dāng)個普通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