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剎那」,作為一門絕世神通,在雷音寺?lián)碛袕涀爿p重的地位。
不管受了多么嚴重的傷勢,不管體內(nèi)是否還有法力,只要施放這門神通,修道者就會瞬間恢復到巔峰狀態(tài),所有傷勢都將被治愈,而代價就是施術者自身的生命,傷勢越重,體內(nèi)留存的法力越少,則損失的生命越多,如果運用多了,無疑相當于修道者在自殺。
但若是用得時機恰當,很可能在戰(zhàn)斗中會達到救命的作用,甚至會起到反敗為勝的效果。
當然,神通都不是隨隨便便能夠修煉成功的,在修煉的過程中,其一,是要靠修道者的悟性;其二,是要靠修道者的機緣。
「花開剎那」,自然也不例外。
想要修煉「花開剎那」這門神通,首先要有憐花之意,其次要有一顆善良之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要懂得生命的蘊意。
對于最后一條要求并非十分苛刻,對生命的領悟即使只有皮毛,也能成功使用出「花開剎那」,然而就像慧心這樣,短短幾個月里,憑借自己絕高的悟性和道心的優(yōu)勢,學會了這一神通,可施展起來所花費的時間長的離譜。
據(jù)雷音寺記載,如果是修煉到最高深境界的話,一個呼吸之內(nèi)就能施展成功,真正的差距也是在這里體現(xiàn)的。
「花開剎那」變相來講是通過燃燒修道者的生命,耗費修道者的潛能來在須臾之間換取盎然的生機。
雖然在短時間內(nèi)不能連續(xù)使用,但也算是擁有了兩條性命,對于修道者來講非常珍貴。
“恩?你的法力?而且身上的傷?”血煞魔君觀察戰(zhàn)意盎然的慧心吃了一驚,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子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被自己打成了重傷,根本不可能這么快就跟個沒事人似的法力滿溢。
血煞魔君用靈識掃過,除了衣服臟破之外,一點兒被自己攻擊過的痕跡都沒有,實在是古怪。莫非是什么秘法?如果自己從她口中得到這個秘法,不就用不著修養(yǎng)百年才能痊愈了嗎,血煞魔君心中流淌過一團火熱,暗想自己真是太幸運了。
慧心的眼神瞄向黃震前方舍生消失的地方,嬌俏的臉龐顯現(xiàn)出哀傷之情,目光在莫小邪的身上滑過,柔和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堅毅,神色冷峻,誓死要保護莫小邪的安全。
血煞魔君沒有立刻攻擊慧心,眼珠一轉(zhuǎn),笑著道:“小姑娘,不如你把療傷的法術和虎魄刀的所在告訴我,然后我就把你們幾個人都放了,你看怎么樣?”
慧心不為所動,凝神戒備,思考著對敵良策,至于血煞魔君的提議,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看到慧心不說一句話,血煞魔君仍不死心地蠱惑道:“你應該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看看我說的這筆買賣多劃算啊,用你知道的兩個信息換三條活生生的人命,還與什么能比生命更珍貴的?而且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和后面的那個小兄弟的關系只怕非同一般吧,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身后的那位小兄弟著想一下吧。”
最后這句話仿佛戳中了慧心的死穴,自從莫小邪跟著他們一路走來,沒過上幾天安穩(wěn)的日子,若是因為這件事再連累他命喪此地,心理上又如何能過得去。
慧心猶豫著回過頭,卻見莫小邪淡笑著搖了搖頭,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架勢。
慧心欣慰一笑,更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感覺只要有莫小邪在背后支持她,就算面臨世界末日,她也能從容面對。
望見莫小邪搖頭,血煞魔君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泡湯了,沒有料到這幾個人都是硬骨頭,寧死也不肯說,于是血光暴漲,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爆發(fā)而出,冷哼一聲道:“哼,既然不想說,那么你們就一同葬在這萬妖之森吧。”
話音甫落,血煞魔君就操縱著法寶,帶著血煞、狂霸的法力,沖向了慧心。
本以為被舍生打散,重聚后的血煞魔君即使未死,戰(zhàn)斗力也應該十分有限,可這強烈到極點的靈力波動證明了慧心的猜想是錯誤的。
背后就是莫小邪,她不能躲,也無處躲閃,法寶的攻擊已經(jīng)將她牢牢鎖定,道疏境的道心修為作用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慧心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一個龐然大物。
“慧劍斬塵!”
慧心一上來就用上了全部的法力,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催動她的法寶明心劍,使出了她最強的一擊,雷音寺的佛門神通——慧劍訣。
不是她不考慮之后的戰(zhàn)斗,也不是她不顧忌這一擊若是沒打敗血煞魔君會有什么后果,而是她怕在這一次的攻擊中留手后就再也沒機會出手了。
明心劍對骷髏頭,慧劍訣對上血霧幻化的骷髏,眨眼間就碰撞到了一處。
血霧翻滾,金光不懈,誰也不肯謙讓一步,因為他們知道誰若是先泄氣了,那么等待那個人的可能就是死亡。
慧心的慧劍訣,就連血煞魔君也不敢小覷。
慧心鳳目怒睜,一口銀牙都快咬碎,血煞魔君須發(fā)亂舞,雙眼通紅,神情癲狂。
對決總會見分曉,就如同夜晚終會降臨。
“咔擦——”一聲脆響,如雞蛋殼破裂的聲音。
滿是裂紋的血玉色頭骨,終于不堪重擊,破碎成漫天晶瑩的碎末。
明心劍披荊斬棘,擊碎血煞魔君的法寶,穿過叢叢血霧,攜著弱上不少的金光,刺往血煞魔君本人。
側(cè)了側(cè)身形,在一聲震破耳膜、狼嗥鬼叫的嘶吼中,一潑鮮血帶著一截手臂,被慧心的明心劍斬下。
血霧沒了明心劍的抵擋,也如萬馬奔騰般長驅(qū)直入,盡數(shù)打在了慧心的身上。
“砰——”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聽在耳中異常分明。
慧心那婀娜的身子像一道柳絮飄落,輕柔的倒在了地上,她用佛國凈土布下的防御在血煞魔君的攻擊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瞬間就被攻破,力道生猛的攻擊像雨點似的打在身上,然而自始自終她都不曾后退一步。
“姐姐。”莫小邪焦急地呼喊道,聲音極為干澀。
這場對決血煞魔君勝了,他以一只手臂的代價換得慧心再次重傷,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有心無力了。
帶著滿身傷痕緩緩轉(zhuǎn)過頭去,慧心對著神色關切的莫小邪輕輕一笑,宛如春水映梨花。
可是不知為何,看到姐姐安慰的笑容,莫小邪竟有種哭的沖動。
斷臂之傷似乎并沒有對血煞魔君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反而激起了他壓抑己久的兇性,眼中閃著濃郁的血光盯著被擊飛的再次不能行動的慧心,殺意如刀,滲入皮膚。
顯然談判崩裂,血煞魔君也不打算從他們口中得到什么信息,只想要殺死他們,報那斷臂之仇。
一步步逼近,死神緩緩降臨在慧心幾人的心頭,如同永暗的黑夜,帶給人們的只有絕望。
難道自己此時就不能做點什么嗎?
莫小邪恍惚之間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那雙冰寒至極的雙眸,想起了那久經(jīng)不散、帶有淡淡蘭花香氣的潔白手帕。
抬起手伸入懷中,將那方一直貼身攜帶的手帕掏了出來,清新的香氣在這籠罩著血腥氣味的場所猶如荒漠中的一彎清泉。
輕輕打開手帕,莫小邪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怔了一下后,突兀的在這片荒石坪上輕笑起來。
不管是露出兇殘笑容緩緩走來的血煞魔君,還是重傷倒地的慧心和不知所措的黃震都驚愕的看著莫小邪,不知他為何發(fā)笑。
“英雄”
手帕上用清秀的筆畫寫著這兩個字,字呈紅色,不難分辨是用血液一筆一劃寫出來的。
莫小邪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踉踉蹌蹌地慢慢站了起來,頭顱微微低垂,夜色晦暗,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聽見他用略顯嘶啞的嗓音,喃喃的聲音,如夢中囈語,說道:“姐姐,你還記得進入萬妖之森后我對你許下的誓言嗎?!?p> 慧心好像想到了什么,美麗的眸子中閃爍著點點流波。
莫小邪內(nèi)心深處,一顆沉寂、黑暗,宛若種子似的東西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我說過,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慧心眸子中的流波擴大,形成了一潭澄澈的秋水。
莫小邪拖動略顯沉重的身軀慢慢移動,心中的那顆種子又多出了幾道裂縫。
“我……不想做什么英雄?!?p> 春風習習,牽動著慧心的心,如同坐在漂浮的小船上搖曳。
“我……只想履行我的承諾。”
莫小邪的聲音多了些力量,鏗鏘地說道。
“我……怎能食言”
莫小邪發(fā)自內(nèi)心的吶喊,像是來自靈魂的誓詞。
心中被黑暗包裹的種子,瞬間破開無數(shù)道罅隙,外層的黑暗轟然破碎,至高神圣的金光如烈日當空,照耀在他的心間。
慧心此時已經(jīng)是淚眼婆娑,晶瑩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沿著秀麗的臉頰滾滾而下。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面對莫小邪,心里時而涌出的那一份悸動是因為什么,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但是她現(xiàn)在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作為佛門弟子,永遠不能觸碰的情感。
注視著已經(jīng)繞到她身前,傲然挺立的背影,心中五味交雜。
血煞魔君早已停下了接近莫小邪的腳步,看著慢慢站起、走近,還有那算不得魁梧的身影,不知為何,他的心里居然升起了恐懼。
對方只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少年,我這個幾千歲還是道疏境修為的魔修竟然會害怕他?開什么玩笑。
即使血煞魔君心里如此想著,可生理上的反應是真實的,即使面對舍生也沒出汗的他,額頭上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汗?jié)n,一滴汗水順著下巴滑落,滴在青石地上,發(fā)出了響亮的聲音。
制住顫栗不已的軀體,血煞魔君睜大雙眼朝莫小邪望去。
視線透過莫小邪左側(cè)垂下的頭簾,他那血絲漫布的眼珠瞬間抖動起來,瞳孔縮成了一點。
不怒自威,如太陽一般耀眼、奪目的金色瞳孔逐漸清晰,并且在他的眼中不斷放大,直至占據(jù)了他的整個腦海。
血煞魔君豁然發(fā)現(xiàn),此刻的他,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