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能現在住的房子是一棟年代很久遠的泥巴土坯房,是爺爺當年的家當,后來吳能父親分家后,才分得這兩間土坯房,吳能幾個伯伯每人家里也是兩間這樣的房子。
吳能家還好,只有吳能這一個,而吳能伯伯家很多堂哥堂姐三四個兄弟姐們的,那才叫擁擠,唯一的辦法就是圍著院子再建幾間這樣的土坯房,不過90年代初期,大部分農民也沒有出去打工賺錢,只能靠那田地上幾畝土地討生活,日子結結巴巴可以說過得那叫一個緊張。
好在吳能記憶里,還沒有吃不飽的記憶,吃不好才是真的,唯一的記憶是到初中畢業(yè),都沒見到一分錢零花錢,男人沒錢就沒話語權,這句話不止是成年人,在學生時代也一樣。
吳能仔仔細細把院子里里里外外看了一個遍,這種感覺很新奇,好在平時吳能也很愛玩,周圍長輩也當他小孩子在玩耍,沒人說什么,但是吳能的內心,卻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同樣的地方,在不同的時間來看,完全是兩種感覺,這棟家族院落在1998年被拆了,后來大伯在原地址上蓋上了村里第一棟三層小樓房,而院子里幾個伯伯家也分散到了村里四面八方蓋了一層或者兩層小平房。
吳能家也到了村頭的山邊蓋了一層平房,再后來,村里的年輕人陸陸續(xù)續(xù)出去打工去了,帶著賺錢回家建房子的愿望出去打工,一群懵懵懂懂的年輕人如魚兒放入大海,命運各異,多年以后,每一個人的際遇早已經不一樣了,很多人回老家以后,再也不是曾經那種簡單的期望了。
由于交通問題,也可能是攀比心理加上面子問題,大多數家庭省吃儉用花半輩子積蓄最后到縣城里買了一層房子,也有一部分游子最后在全國各地安家落戶,從此以后,基本不會再回這個生養(yǎng)的地方了。
當然,還有一部分留在村里的,這部分人,要么是在外面買了房子,也在村里建了房子,還有一部分人,是實在貧窮,走不出去,也無法離去的那一批人,吳能一家就是無法離開的那一批人。
吳能腦海里想著曾經種種經歷,不由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頭涌動,這種感覺他上輩子絕對沒有想過,也沒有經歷過,那就是感悟,感悟人生,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上輩子為了賺錢,他做過N種工作,腦海里無時無刻不想做發(fā)財,發(fā)財后做什么,但是人的命運往往已經注定,沒有后臺,沒有資源,沒有本錢,只有一副想賺錢的心思,不偷不搶,不違法,靠做苦力賺大錢?只有做夢的時候才能出現!
人往往只有經歷某些事情,才能成長,而不是經歷過時間才成長,如果不是重生,就算上輩子不得腦癌,他就算活到六十歲,最終的結果還會是碌碌無為,最終一杯黃土隨父母埋在這個地方,隨時間慢慢化為虛無……!
村子東邊有一棟大祠堂,是整個村里的每逢大事全村人聚集的地方,平時也沒人,因為里面空曠,而且祠堂外面也是一個很大的空曠平地,旁邊是三棵大樟樹,而且能遮風擋雨。
平時全村小孩,從五六歲到十五六歲的,基本都聚集在那邊玩,吳能此時都能聽到一群小孩吵吵鬧鬧的笑鬧聲,特別現在才暑假開始,基本全村百分之六七十的小朋友都在那邊玩,如果是重生前的吳能,現在恨不得飛過去玩,心里癢癢的那種滋味,誰都曾經體會過。
盡管這些活動對于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了,但是吳能還是不想讓大家看出自己不合群,也跑了過去。
老鷹捉小雞,石頭剪刀布,誰出布誰當老鷹,誰出剪刀誰當母雞,老鷹如果越過母雞抓到小雞了,那就輸了再來!
女生用偷老師的白粉筆在平地上畫著線,跳房子,一串用塑料電池貝殼串好的東西放到地上,幾個女生跳來跳去!
祠堂角落一群十來歲的小鬼趴在地上,嘴上喊著,手上拿起彈珠對著遠處的目標用力一彈,如果彈中了,周圍發(fā)出陣陣歡呼聲,輸了的小鬼滿臉失落,手上最后一顆玻璃彈珠緊緊抓在手里,如同一個賭徒一般,慧精聚神準備下最后一把……!”
吳能悄悄地看著這群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這群小孩最少的五六歲,大的也在初三左右十五六歲,再大一點的孩子就已經基本在農村是成年人了,脫離這個圈子了,二十五年后,這群小鬼,最少的也三十歲了,最大的,已經做爺爺了,當然,其中幾位已經比吳能還更加早的時間離開人世了,有一對兄妹好像是淹死的,還有一人是得癌癥去世的,還有三個出車禍,兩個去世,一個終身殘疾……這些人的命運仿佛已經早已經天注定一般。
吳能望著眼前這一群三十多個小鬼,看著他們一個個神采飛揚,這些基本都姓吳,只有村口還有幾戶外來人家姓唐,吳能腦海里想得亂糟糟的,天南地北想著無數東西,這種滋味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前世他看過很多重生小說,主人公重生后,各種牛逼技能全開,王八之氣外露,各種美女瞬間倒貼,后宮十幾個,美女們全部安分守己等主角來草……!
可惜現實是在這個1992年的夏天,一個還差十五天滿十四歲的少年,身高一米四五,個子瘦矮,皮膚黝黑,穿著一身深藍色的體恤和黑色的短褲,看上去像一個小孩子,或者本來就是一個小孩子,這個小孩在南方一個偏僻的村莊重生了,帶著前世四十歲的人生經歷,有著比這個時代多二十五年的眼光,這個少年是否能像一般重生小說里的主角一樣,隨隨便便發(fā)財,找美女呢?
這個問題吳能在腦海里想了無數遍,答案是:“不能”!
前世重生小說里,最常見的發(fā)財機會是隨隨便便寫幾首歌,但是被某個伯樂看到,一首五萬塊錢買斷之類的,或者腦海里帶著一個百度,隨隨便便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比如明天彩票開獎號碼是多少,假裝買十倍中點小錢玩玩……!
可惜,吳能現在身無分文,一些經典的歌曲他的確會唱,會記得歌詞,但是一個這樣一個十四歲的小鬼唱的歌,再好的經典歌曲唱出來也是鬼叫一樣,而且身無分文的吳能如何找到伯樂賣五萬一首歌給別人?
至于彩票,吳能曾經的確買過一段時間,但是,那已經是十幾二十后的事情了,如果自己重生十幾二十年后還想著靠彩票來發(fā)財,那還不如不重生吧!
吳能腦海里的確記得后世二十五年里發(fā)生的一些大事,但是細節(jié)方面基本不是很清楚,何況一切的一切都過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吳能相信自己,既然能重生了,那這輩子賺錢自己絕對有把握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正想著,突然這群小鬼騷動起來,吳能從凝想中清醒過來,吳能抬頭一看,才知道,村口有一個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的青年人到了村里了,只見自行車后面用繩子綁著一個白色塑料泡沫箱,箱子上用黑色毛筆沾著紅墨水寫著“冰棍”兩字。
這兩個字在這夏天里,對于這群小鬼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終于,有小鬼受不了誘惑,走過去問價格,其實這價格,這群小鬼心里早就知道了,只是還是問問才好確定買不買,這個年代的農村孩子可沒什么零花錢,這群三十多個小孩里面,最終只走出五個小鬼上去買冰棍……!
五分錢一根的糖水冰棍,一毛錢一根的綠豆冰棍,二毛錢的紅豆冰棍,五毛錢的牛奶冰棍……五毛錢的冰棍在這里,已經是貴族冰棍了,一般老板只進貨一根到兩根,其他大部分還是五分錢的糖水冰棍,吳能舔了舔舌頭,不由暗罵一聲,自己上輩子很痛恨小時候沒有零花錢的日子在這一刻深深地體會到了。
農村小孩子大多還是要臉面的,除了幾個小屁孩跟著哥哥姐姐后面,那五個小孩每人花了五分錢買了糖水冰棍后,帶著神采奕奕地表情繼續(xù)和小伙伴們玩游戲,可小伙伴們的眼中,那渴望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到。
那賣冰棍的青年吳能也認識,就隔壁村的,青年初中畢業(yè)后,在家里也閑來無事,用家里的二八自行車賣起來冰棍,五分錢的冰棍,進貨二分七,毛利二分三,這只是毛利,如果半天冰棍賣不出去,就得自己虧了,基本上一天在周圍十里八里幾個村子里也能賣上幾十一百來根,除了本身冰棍賺錢,還有其他方法,這種方法隨著那些付完錢買了冰棍一邊吃一邊吸引其他小朋友蠢蠢欲動的心后,那位青年再次開口了。
“兩個雞蛋換一根糖水冰棍哈~~兩個雞蛋換一根糖水冰棍哈~~又甜又冰的糖水冰棍哈~~”果然,青年的話帶著魔音一般吸引著這群小鬼,其實在這個青年來的時候,已經有些小鬼跑回家要錢去了,也有些小鬼去家里偷雞蛋去了……!
果然,不到兩分鐘,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小鬼從家里偷了兩個雞蛋怪模怪樣跑到青年旁邊,遞給青年后,飛快地從箱子里拿出一根白色的糖水冰棍,冰棍一口塞進嘴里,冰水在口里融化,冰甜感覺化為愉快的荷爾蒙,臉上的汗水和笑容開了花一般,笑得那個甜。
而有些在家里偷雞蛋失敗的小鬼,被父母抓到現行,打屁股的,打耳光的,哇哇大哭的,被追著滿村跑的,雞飛狗跳,隨著那個叫張杰的賣冰棒青年離去而結束這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