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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監(jiān)國

第六十三章 最后的寧靜

布衣監(jiān)國 王蜀黍 2065 2016-10-01 23:35:41

  回到家里給他們安排好了住處,白墨便給那二十個昆侖奴找到了第一個工作——去后院挖兩個池子,大些的用來養(yǎng)魚,小些的用來洗筆洗硯,取的名字沒有多講究,就叫鯉魚池和洗硯池。

  房東是個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的貴婦人,白墨對她走得時候會把這兩個池子填平,她則只是回應(yīng)了一句“要修得漂亮點,填平大可不必”。其實以白墨現(xiàn)在的財力,要買下這處宅子并不算多大的花銷,但他從赫氏手里支出大把金銀的事兒除了赫衛(wèi)、赫鐵、孫獾以及他自己知道,連家里的女主人赫彩都不知道,他也樂得讓別人對他財富的估計保持在“不窮不富”這個檔次上,畢竟自己做官之前是窮人還是富人,是庶民還是貴族,其實也是政治資本,并且沒有好壞之分,各有利弊。

  昆侖奴雖然比鬼奴要孱弱不少,但二十個人,干個十來天,這兩個小池子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只是鯉魚池里還沒有養(yǎng)下鯉魚,洗硯池也沒有因為殘墨太多而發(fā)黑,甚至現(xiàn)在池子里的沙土還沒有完全沉淀下去,看著有些發(fā)黃。

  白墨坐在藤椅上,身后的妻子正在給他揉肩,暮紫和晨枝在一旁看著,并細(xì)心聽著赫彩的囑咐。這兩個丫頭年歲都不大,相貌算尚可,至少不丑,但這兩個姑娘都長著一雙修長又細(xì)膩的手,所以赫彩欽定她們倆以后就專為相公揉肩了。

  “你們倆一定要記住啊,老爺比較敏感,不喜歡力氣太大的,揉肩的時候已經(jīng)要輕,但又不能完全沒有力道,不同的地方力道要變換著來,你們要是見老爺精神萎靡,就可以稍微力氣大些,脖子也要揉揉,脊背也要捶捶,明白了嗎?”

  暮紫與晨枝一起點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夫人的動作。

  白墨看著仍泛著黃的兩個池子,打了個哈欠,繼而囈語道:“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這么快就有了個家,與師尊各處漂泊,十年便過去了,那些日子雖然有些時候精彩得很,大多數(shù)時間卻都在路上,路啊,走不完的路,我對那些路的記憶甚至比跟師尊一起領(lǐng)略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還要印象深刻。在路上的時候,真是寡淡得很?!?p>  赫彩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用下巴抵著白墨的肩膀,雙臂輕輕的環(huán)抱住白墨的身體,音聲溫暖,吐氣如蘭:“相公,你現(xiàn)在有家了,不必再去漂泊,兒家會一直在家里守著你的?!?p>  白墨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驀然間嘆了口氣。

  “未必。”

  “此去侍奉天子,定然風(fēng)波無限,極有可能還要漂泊?!?p>  赫彩的臉頰貼著白墨的臉,弄得白墨有些癢。

  “相公,就算你以后還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至少已經(jīng)不再是無根之萍,你會知道,有人在等你。因為你知道有人在等你,所以,你會很快就回來?!?p>  白墨抓住了赫彩的手。

  “此生得君,實乃最大之幸事?!?p>  ……

  “老爺和夫人真是恩愛啊,而且那談吐修養(yǎng),那情話說得,跟話本似的,羞死人了?!?p>  “是啊是啊,將來我家郎君要是有老爺一半涵養(yǎng)、一半情深,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家郎君?誰呀?”

  “還沒呢,這不是在說將來么?”

  “難道不是那個濃眉大眼的得溫?”

  “哎呀,可別瞎說。”

  暮紫和晨枝一邊擦著地板,一邊聊起了天來,白家的家法松弛得很,只要沒有賓客,就算在老爺夫人面前,他們大多時候都敢跟著一起調(diào)笑兩句,何況現(xiàn)在屋子里只有他們倆人,說起話來就更肆無忌憚了。

  “阿紫啊,你說大夫人跟兩位小夫人,哪一個更漂亮點兒?”

  “當(dāng)然是大夫人!人家可是公認(rèn)的京城第一美人呢!那身段,那臉,那舉止風(fēng)韻,我要是男人,我也肯定想娶大夫人?!?p>  “我覺得冷夫人也不錯啊。”

  “冷夫人是也漂亮,但是我都不敢與她說話,氣場太強啦!”

  “對了,說起冷夫人,之前那倆小黑孩——”晨枝指的是云前和云端,兩個鬼奴,因為這些丫鬟仆役們也有點以貌取人的意思,平時都不大樂意與他們倆親近,甚至連名字都不用白墨給取得,大抵是覺著他們黧黑的膚色配不上“云”那個字,再加上他們年歲最小,于是便都叫他們“小黑孩”。

  “怎么最近見不著啦?”

  “我聽說鬼奴的活兒吃了能壯陽……”

  “忒也嚇人,快別說了!小心這話被老爺聽到!老爺那么和善,也不可能是那種人啊?!?p>  冷玉煙并不知道她們的腹誹,如果知道,估計就要定點家法出來了。

  冷玉煙其實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

  現(xiàn)在她并不在家里,而是在住莽山的半山腰處,這是一片不大的草地,離清溪不遠(yuǎn),正是之前她與白墨、老楚曾一同結(jié)廬而居的地方。那三個小小的草廬本已在風(fēng)雨的侵蝕之中坍塌,但最近,它們又再度立了起來,成了居所。

  云前正在草廬前劈柴。

  云端小小的手里拿著劍,正在向一個人形的木樁揮舞,非常吃力的砍了兩下,手中的劍又換成了匕首,冷玉煙則在身后指點著他的動作。

  “方才你換匕首的動作太慢了,如果在交戰(zhàn)之中,你的手已經(jīng)被敵人砍下來了?!?p>  “我會努力練習(xí)的……”

  云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黝黑的軀體隱隱散著熱氣。

  當(dāng)冷玉煙知道云前其實是一個姑娘,云端是男兒,卻被人閹割了,她就明白,這兩個小小的生命注定不能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且現(xiàn)在的人都相信,閹割過的人更忠誠,因為他們比常人少了一半的欲望。

  這樣的人想要靠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主人,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冷玉煙正是在給他一條能夠獨立生存的路——即便他將來最可能的選擇也許并不是獨立生存。

  終于,云端氣喘吁吁的趴在了地上,他再也沒有力氣揮舞刀劍了。

  冷玉煙冷笑一聲,讓云端感到有些害怕。

  之后,冷玉煙丟給了云端五個銅錢。

  “下山買菜,日落之前我要看到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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