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掉一時,卻躲不掉一世。欠的賬終究要還,幾乎變形的臉龐就是張亮做的肉償。經(jīng)過此事,他知道了,說女人不干凈,就是毀人名節(jié),這樣的話說不得。
花娘的心情好的如同此時的艷陽天空,但是虛淵閃爍的眼神就是在天空里擺了一朵烏云。
“大哥,你說女人都那么無理取鬧么?!币淮笄逶?,被粗暴的女人推倒,在臉上砸了個滿地開花,實在很郁悶。
虛淵望著天空,“我不認(rèn)識你?!?p> “不想挨揍,就老實一些?!被飺]動秀氣的拳頭威脅,若不是張亮真的如山中野人般不懂,才不會如此雷聲大雨點小地對付他。要知道,死在她手上的男人也有那么十幾個了。
吳老兒抽著旱煙,感嘆道,“年輕真好?!钡搅诉@種年紀(jì),或許就只有與旱煙解乏,與煙斗相依為命。
“您給我們講講腐尸沼澤的事情吧?!焙蚱邉澲〈?,詢問道。
所有人都希冀地望著他,那雙黑袍下的眼睛也閃爍渴求的光澤。
吳老兒深吸了一口氣,“這船遲早要毀的,若是有命逃脫,就直接穿過腐尸沼澤,經(jīng)由中碧回去吧?!?p> 船會毀掉,可是這江面平平靜靜,沒有絲毫風(fēng)波,怎么就會毀掉。
仿佛印證吳老兒所說,候七臉色有些失常,“這槳劃不動了?!?p> 吳老兒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態(tài),其他人皆是疑惑,獨眼不信邪,“奶奶的,我來試試。”
那槳仿佛被定住了,居然難動分毫。
“到底是什么在做怪,提上來看看?!苯鸢砸布尤脒M(jìn)來,三個人一起,使勁將槳提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幕,讓人有些哆嗦,一只蒼白的手緊緊抓住船槳,被帶了出來。那只手猶自冒著森森白氣,被陽光照著,蠕動的血管紅紅的就如同被烙紅的鐵絲。
三個人急忙松手,船槳被拽進(jìn)水里。
大家都望著吳老兒,吳老兒將煙斗灰敲落,又將煙斗插入腰間,“跳吧,能不能逃脫,就看個人的本事?!痹挳?,噗通一聲跳進(jìn)江里,朝著遠(yuǎn)方游去。
而此時,江面的蒼白手掌,就如同雨后的竹筍般冒出。在咬牙決定之后,噗通噗通,幾個人接連跳入水中。
船上只余下四個人沒動,張亮沒動,虛淵沒動,花娘沒動,影子沒動。
花娘的臉色蒼白得比那些手還要厲害,這樣滿是水鬼的江中,她實在跳不下去。而船周圍這樣的手越來越多,如木樁般聚集。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打破了沉靜。周遭空氣更加陰冷,花娘扶著船篷,癱坐了下去。
跳入水中的七個人,已經(jīng)有一個人遭難。
“那些紅色的東西是什么?”
“血錐,吸食活物的鮮血,無新鮮血液,便會沉睡,千年不腐,大概腐尸沼澤便是因此而成形?!?p> “那是什么促使這些腐尸攻擊我們?”那些手已經(jīng)攀上船沿,要將小船掀翻。
“不是跟你講過么,這些都是天佑朝漂流來的尸體,怨恨極大,成了水鬼?!?p> 洛興倒是無所謂,“咱們也要跳江么,我倒是無所謂,有這件法袍,絕對不能靠近我?!?p> “那你跳吧?!碧摐Y拔出誅邪劍,劍身輕微震顫,朝著水中斬去。長劍發(fā)出蒙蒙光暈,所斬之處,蒼白手掌化成霧氣消失掉。
神劍誅邪,可將邪惡化為虛無。
那些手掌也知道驚恐,紛紛遠(yuǎn)離小船。
劍圣門下,果然還是有些本事,“想把我?guī)亲永锶ィ瑳]門,我就知道你有辦法?!?p> “再有辦法,也沒你有辦法,你就不怕他們把你的皮給扒了?!庇白拥难劬Σ卦谂圩永铮床磺宄5腔锏难壑袧M是小星星,能夠把暗器隔絕的衣服,自然是好東西。
“你把這件衣服送給我,老娘給你****,怎么樣?”水鬼遠(yuǎn)離小船,她倒有心情開起玩笑來。
張亮鄙視她的膽小,“誰稀罕,如果不想跳江,就去劃船。”
她突然顯得楚楚可憐,“你們?nèi)齻€大男人,居然讓我一個小女子去劃船?!睕]了船槳,只有靠手去劃,鬼知道有沒有一只慘白的手跟你來個親密接觸。
虛淵將誅邪插在船篷上,對著影子道,“你是選擇跳江,還是劃船?!?p> 影子走到船的左側(cè),用左手劃水,虛淵在右側(cè),用右手劃水,張亮和花娘坐在船中間,大眼瞪小眼。
“你一個大老爺們,真膽小?!?p> “有你膽小,剛剛都被嚇趴了?!?p> “我若有你這樣一件寶衣,也不會害怕,你也沒什么本事?!?p> 船在這吵吵鬧鬧中前行,誅邪劍好像一盞明燈,劃破了黑暗。
“快看,那些水鬼不見了?!睆埩林噶酥附?,那些漂浮的手消失掉。
虛淵將誅邪取回,凝重地望著愈發(fā)平靜的水面?!皠e高興太早,這些水鬼消失,多半是因為有更加險惡的存在?!?p> 湖面開始起霧,頃刻之間,便伸手不見五指。虛淵和張亮還算鎮(zhèn)定,對這種邪異的事情見怪不怪?;锖陀白用黠@有些慌亂,活在不語怪力亂神的凡塵,遭遇這些志怪小說才有的事情,委實有些承受不住。
四個人如同木偶般定在船上,而靈魂融入這霧氣之中。
張亮看見了蓬萊島,滄瀾海的天空碧藍(lán)如洗,青鳥巨大的翅膀在天空中迎風(fēng)拍打。
“高點,再高點。”
星辰之上的碧云天是那么的讓人向往,但是聽爺爺?shù)目跉?,為什么碧落人過得也不自在。
是的,沒錯,碧落人是三神族中最厲害的種族,他們在星辰之上開辟了碧云天,一切星辰運行都在其腳下。但是那又如何,蓬萊人和云州人在擺脫命運束縛時,至少沒有如碧落人那樣狂?;靵y。
“飛不了,再飛就要掉海里去。”
木之極,在那高聳入云的星空木上,張亮和青燁幻想著滄瀾海另一頭,碧野人的生活。
“聽說,碧野大陸很熱鬧,不像是咱們這里這般冷清。”
“爺爺說,碧野大陸很危險,咱們適應(yīng)不了哪里的生活?!?p> 青燁遙望海天一色,拽著小拳頭,“總有一天,我要去看一看海的那一頭有什么?”
“那你還不如回云州呢,你一個云州人,連云州都沒有見過?!?p> “云州沒意思,不然,他們也不會流連于五極之地,就連死了,都要歸葬在虛空中。張亮,你長大了想去哪里?”
張亮望了望頭頂?shù)纳n穹,“我哪里也不去,就呆在蓬萊島。”
青燁指著他抿嘴偷笑,“那你長大了不成親?”
“我有未婚妻的。”張亮驕傲地?fù)P起了脖子。
多年之后,曾經(jīng)花費三天三夜爬上的星空木,如今兩位仙族人只花半天時間就竄了上去。
“青燁,你真的要去碧野?”
“是的,我想去碧野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吧?!?p> “不去,爺爺不讓去。”爺爺不讓去,不代表不想去,那顆跳躍的心也渴望去見識一下別樣的風(fēng)景,滄瀾海的海天一色幾乎讓人絕望。
是的,我會去,等爺爺走了,我才去。
他將青燁送離了蓬萊島,又迎接他的回歸。
短短十年,對于仙族來說,就是做一場夢的時間。但是卻讓一個人頹廢、消沉到了無生趣的地步,他究竟在碧野遇到了什么,竟不死不顧地修煉回溯之術(shù)。
在乘上青鳥的那一刻,他掩不住的喜悅。他也想看看彼岸的盡頭,看看異域的風(fēng)景,見識一下別樣的人群。
蓬萊人將永恒,無數(shù)前輩預(yù)測星象得出的結(jié)論自然不會錯。所以他會成親生子,延續(xù)蓬萊人的血統(tǒng)。
他執(zhí)著她的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以碧野的風(fēng)俗舉辦了婚禮。他從未瞧見過碧野人的風(fēng)俗,然而卻生生的將自己嵌入這樣一場人生大事之中。
高高的紅燭閃爍紅光,將新房映照得很是喜慶。新娘坐在床頭,只待他掀起紅蓋頭。
他掀起紅蓋頭,醉眼朦朧之下看見了一張嬌羞無比的臉,而霎那間冷汗直流,突然驚醒。
此時的宣京,也正準(zhǔn)備一場的婚禮。新科狀元蕭正迎娶張相女兒,皇帝賜婚,天作之合。
襄王府內(nèi),泰王怒不可遏,跪拜的下屬戰(zhàn)戰(zhàn)兢兢,“讓你們綁一個人,你們都能綁錯?!?p> “泰王恕罪,哪里知道張府還有一個表小姐,那些人都說是張府小姐,故而抓錯了,屬下這就去將真的張家小姐綁來。”
一腳將其踢倒,“你個蠢貨,人都進(jìn)了洞房,怎么去綁?!?p> “不好了,泰王,郡主,郡主不見了。”
“蠢貨,快,去蕭府?!?p> “蕭正,你給我出來。”
護(hù)衛(wèi)攔不住章華,擁有鼎天劍的她早已今非昔比。
“相公,誰呀?”張家小姐自己掀起了蓋頭,蕭正半天沒有動靜,只顧喝著酒,這讓她很是氣惱,加之外面呼叫的女子,饒是脾氣再好,也滿是抱怨。
“你走吧,只當(dāng)我們從未相識?!?p> 蕭正朝著門外大聲說道,而章華的眼淚若懸河。
“蕭正,只當(dāng)我瞎了眼,看上了你,從此之后一刀兩段,形同陌路?!?p> 鼎天劍揮動之下,房檐上懸掛的紅燈籠,從上至下一刀兩斷,而他們,也如同斷線般分離兩端,至此,再不相逢,或許相逢,也若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