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央看著小蝶走遠,理了理發(fā)髻,悠悠道:“世間,貴賤高下有別,且不相通。高處的風清雅華靡,下處的風污濁腐臭,更何況是樂趣。若民女說了,怕是辱了陛下的耳?!?p> “哦?風擇貴賤,可能是寡人不夠用心,不夠體恤民艱,今后定會好好治理,使得暢快無阻,讓天下之人盡享天地之氣?!背形渎糟@入了車內,放松一坐,“說說你的樂趣,寡人來分辨分辨,貴賤是否能相通?!?p> “草民能信陛下嗎?”崔留央意味深長問道。
“古書有言——夫信者,人君之大寶也?!背形渎孕ρ缘?。
“冒瀆而忘僭越,觸犯天子之怒,還請擔待小人無德?!绷粞腼@得幾分誠懇。
“但說無妨?!背形渎孕Φ?,這女人何時對他口下留德過。
“既然如此,那晚的承諾,求問陛下何時踐行?”留央眼中有光,聲音壓低仿若自語道。
“聽是低轉,實則咄咄,是僭越的很。這就是你的樂趣嗎?”承武略又是貼耳相問。
留央不敢輕舉妄動,回道:“非我不知收斂,是陛下詢問‘為何不笑’,小人如實回稟罷了。”
好一個如實回報,拐著彎說他承武略的錯。
女人的嘴,是越磨越利,磨礪了劍鋒,女人太過鋒芒可不好,承武略露出嘴角不易察覺的暗笑,暗中觀看她臉色已是好了許多。
“明日需換批人馬前行,正是送她們母女三人之時?!背形渎宰⒁曋粞氲?,“這兩日來,令人撒了錢財,派了人馬運作。一旦寡人心愿達成,就是你收網之時。到時,徐將軍的命,生殺予奪由你做主。你覺得這樣如何?希望你能在今冬之前達成寡人心愿,那樣你的心事也能速速了結。相互兩全。”
良久,崔留央未有回應,承武略的算盤,比她精得多。崔留央還想與其周旋,最怕承武略其事成之后,反手就賣了她。當年她救助承武略與翟云嬌二人之際,吃過的苦頭,可忘不了。他失信在前,不能迷于其蠱惑,留央不得不防。
“你意下如何?”承武略道,他不想再拖延時日。
“口說無憑,最好蓋章為憑,立字為據。有憑有據,若是他日君食言,白紙黑字總歸公道在人間?!贝蘖粞氲馈?p> “公道在人間?一句話就能葬送他人性命。若是你那余郎知曉你這般陰狠毒辣,陷害百鉞忠良,會作何感想?”承武略譏誚道,“白紙黑字一揚,徐將軍之死就大白天下,你認為合適嗎?”
“若是陛下不立字據,我誓不離此。”崔留央很是堅定,不做退讓,“即便去了萬卷樓,陛下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助力。若是我得到了我所想的,小人定當竭盡全力相助于您。陛下英明,分得清輕重,知道該怎么做?!?p> 她真是塊硬骨頭,難啃是難啃,為了江山基業(yè),不得不啃下來。
承武略笑了笑,道:“只要你不怕天下罵名,寡人立馬奉上?!?p> “天下知又如何?”崔留央回敬道,她知道后果,也確信自己的目標。江上百來條的人命,需要有人為此償命。
面對亂了綱常的天下,她無力挽狂瀾,無力改變,可也不會退縮。再多的痛苦,她都擔下了,也不怕多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