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來到錦玉成衣店。剛一腳邁入,就看見唐圣元站在鏡子前,上下左右打量自己身上的新衣。
瞧見我后,唐圣元小眼瞪大,然后做思考狀,對著一旁的房間輕聲問道:“大哥,你說有可能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性別不同嗎?”
話聲剛落,房間的門就被打開。唐翎書一身淺灰色衣裳,飄逸,襯托出他的溫良如玉。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莞爾一笑。
“雙生的兄弟或者雙生的姐妹,長得極像的有。但是年齡一樣、性別不同卻長相一模一樣的,應(yīng)該是幾乎沒有吧?!?p> 見唐翎書如此解釋,我也不好故意逗小孩子玩,于是走上前,行了個見面禮,說:“唐圣元公子,這么快就認不出我啦?我是水曦晗呀。”
唐圣元天資聰慧,很快明白過來,湊近了,仰頭瞧我,悄悄對我說:“水姐姐,你還是做姐姐更好看?!?p> 我皺皺眉,眨眨眼,心里想著:好吧。
和我一樣,唐氏兄弟也為今日的晚宴買身合適的衣服。
“水姐姐,要不跟我們穿同一個顏色、款式的衣服唄。”唐圣元熱情的提議。
主意雖是好,淺灰色也是我愛,只是女裝所使用的顏色選擇還是與男裝不同??戳藥准?,瞧上一件淡藍色、衣袖飄飄的衣裳,它的款式、料子都和唐氏兄弟挑中的極為相似。
唐圣元非常滿意。
成衣店的衣服會在腰圍、長度等尺寸上稍微做大些,于是店內(nèi)的裁縫按照我們的尺寸把衣服修改好,白巧和唐家的小廝將打包的衣服收好。
我和唐家兩兄弟三人在前,慢悠悠的朝云府的方向走去。
唐圣元走在中間,雖然一只手擺在腰前,走得一本正經(jīng),但是他的眼睛卻滿是童真,歡喜快樂的,還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年紀。
“水姐姐,你今天也是住在云府嗎?”
“是呀?!?p> “那你住在哪個院子,我可以去找你玩嗎?”
“當然可以。等我去接你?!?p> “水姐姐,你今早穿著男裝,是不是經(jīng)常在江湖上行走?”
“懂的不少嘛?!蔽彝艘谎厶启釙?,他恰好也看向我,也是眼中含笑。這兩兄弟,很像。
“這都是我兄長講給我聽的?!?p> 果然,我就知道是他。
“那你說說,你兄長都是怎么講給你聽的?”
“兄長說,不止男兒喜歡游歷四方,女子也是。只不過如果一個人在江湖闖蕩,女裝還是不太安全,所以經(jīng)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會穿上男裝,扮成男子,這樣一來,便不會特別引起別人的注意了?!?p> “這樣的話,我也聽過?!蔽毅读艘幌?,覺得這些話異常的耳熟,但也沒去細想以前是誰跟我說過這些話,只覺得這樣的諄諄教誨,應(yīng)該很多長輩會囑咐吧?我搖搖腦袋,不再考慮這件事,習(xí)慣性從袖中取出我的小折扇,一晃一晃搖了起來。
唐圣元覺得好玩,便要去仔細看一看。
“水姐姐,這是定制的嗎?我從未見過這么小這么精致的小扇?!?p> “是呀,全天下獨一無二。是我的一位兄長送給我的?!蔽颐摽诙龃鸬?,在江湖上行走,這句話我講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我忽然感受到唐翎書看向我的目光,抬頭望去,他卻轉(zhuǎn)了視線看向別處。唐翎書眼睛深邃,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些什么,但不知為何,我第一次產(chǎn)生自我懷疑的念頭: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不過隨后一路談天談地,依然愉快。到了云府,各自回住處。
雨黛又臨時喊來兩個丫頭,把憶水閣的里里外外都仔細打掃一遍,果盤里擺上新鮮水果,茶罐里也裝滿新茶。
我很欣賞她們的態(tài)度和行動力,于是挑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交給白巧和雨黛,讓她們看著安排。
雨黛說什么都不要:“府內(nèi)的吃的用的只要申請就好,用不著錢?!?p> “快拿著吧,趁著我還沒花光。你們可以看外面有什么好玩好吃的買些,沒有的話就自己留著花吧?!?p> 盛情難卻,兩人只好收下。
我在房間內(nèi)休息到晚宴開始前,梳妝完畢。雨黛不太喜歡見外人,于是還是由白巧領(lǐng)著我赴宴。
云清麟的書房門外站著一個男子,看著裝,像侍衛(wèi),又不是普通的侍衛(wèi)。年齡最多十七八歲,中等身高,瘦,面相溫和。
見我從院前走過,遠遠的,這個侍衛(wèi)向我握劍行禮。
“這是大公子得力的手下,關(guān)星軼。雖然年輕,卻是府內(nèi)的侍衛(wèi)隊副隊長?!卑浊上蛭医榻B。
晚宴設(shè)在內(nèi)堂,走過幾個院子才到。
一張大圓桌,一旁有侍女負責(zé)把客人引到相應(yīng)的座位。
我是第一個到,侍女剛朝我走來幾步,就停住,她朝我身后看去,隨即向我身后和我行禮,退回原處。
我回頭一看,是云清麟。
云清麟穿著第一次見時那身深藍色長袍,從我身邊走過,坐到圓桌最下方的位置。他的身后跟著關(guān)星軼,看關(guān)星軼的眼神,總覺得不太對,似乎,他認得我。
關(guān)星軼見我看他,又送我一個拱手禮,然后走到云清麟的身旁,饒有深意的朝他點點頭。
云清麟安靜片刻,似是在思考。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我,抬手,示意我坐到他的右邊。
我眨眨眼,不得其解。但也沒在意,于是走過去坐下。
緊接著,唐翎書、唐圣元和唐郡陽出現(xiàn),唐圣元坐在我旁邊,和唐翎書、唐郡陽分別坐在右側(cè)的第四、三、二位置。
互相打完招呼,云清麟多看了一眼唐翎書和唐圣元身上的衣服,又看看我身上的衣服。
隨后到的是潘奕維、潘語辰父女,再后是甄展齊和王義夫。潘語辰緊靠潘奕維坐,其他三人的座位依舊。
云翊磊的座位換到了云清麟的左邊。
云玥瑯和聞人思最后落座。
“家里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對不住各位,”云玥瑯說道,“中午招待不周,晚飯我們好好聚一聚?!?p> 摒去左右侍女和侍衛(wèi),云玥瑯繼續(xù)說:“在座的,是和我有二十幾年交情的朋友,還有我們的后輩。在吃飯前,我先給大家看一樣?xùn)|西。”
云玥瑯從手中拿出一塊木牌,比平日所見的腰牌要小一號,顏色深且暗。云玥瑯另一只手送出一陣掌風(fēng),隨即一陣淺淡的檀香傳來,仔細再聞,似乎味道里還有其他的成分。
“攝魂令!”王義夫神色大驚。
甄展齊臉色也大變,冷厲的看著那塊木牌,問道:“云兄,這從而何來?當年不是已經(jīng)全都銷毀了嗎?”
潘奕維冷面霜眉,只聞著味道,就開始深思。
唐郡陽一言不發(fā),盯著木牌。
聞人思眉頭凝重,看著眼前的茶杯。
云玥瑯看看眾人,說道:“沒錯,正是煙云澗的攝魂令?!?p> “這個木牌浸了煙云澗的秘制藥水,可以在外力作用下?lián)]發(fā),對人進行攝魂。十五年前,我們幾人還有唐彰謙,一起攻入煙云澗,將他們的秘術(shù)秘藥等盡數(shù)銷毀。卻沒想到今天,攝魂令再次出現(xiàn)?!?p> “這塊攝魂令是在什么地方出現(xiàn)?”甄展齊問道。
“宴席上,樂府小姐被抬起的時候,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云玥瑯說完看向聞人思,后者肯定的點點頭。
“那照這么說來,樂府小姐的死,和煙云澗有關(guān)?”潘奕維突然開口問道。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痹偏h瑯回道。
“如果和煙云澗有關(guān),那今天的事情更有可能是針對云府。樂府雖是清州第一家,卻一直本分做生意,據(jù)我所知,并沒有參與到煙云澗的事情中?!闭缯过R說。
“煙云澗如果要復(fù)仇,自然是要找我才對。只是目前還不能推斷,這是煙云澗的后人所為,還是被其他人利用這段過往,試圖再度挑起武林風(fēng)波?!痹偏h瑯說。
“煙云澗的后人?!”王義夫明顯嚇了一跳。
甄展齊回憶說:“煙云澗雖然當年攪和江湖大亂,人數(shù)極少,武功高強,個個性格剛毅,在被我們抓獲后全部吞毒自盡。但要說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后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唐郡陽的面色突然變得難看。
“唐二爺,你怎么了?”甄展齊眼尖,問道。
“當年在煙云澗,我見過一個兩三歲的小孩,打扮很普通,看見我還沖著我笑。我一向不做殺生的,剛想把小孩拉住細問,那小孩一轉(zhuǎn)眼就跑沒影了?!碧瓶り柾掏掏峦抡f。
眾人聞言,皆陷入思考。
“不過是個普通的幼兒,有什么好怕的?煙云澗的法器秘籍全被銷毀,很難再掀起波瀾?!闭缯过R不屑的說。
“斬草不除根,這是留下大隱患啊!唐二爺!你糊涂??!”王義夫激動的說。
唐郡陽看似想辯解,卻選擇沉默不語。
“是男孩,女孩?”聞人思謹慎又有點緊張的問道。
唐郡陽仔細回想,說:“看不出來,褐色的小襖,毛邊小帽,只記得長得很漂亮。”
我注意到聞人思的眼皮忽然抖了一下。我也眨眨眼,靜觀大家的反應(yīng)。
“這樣一來,可能性就很大。以防萬一,你們也要多加注意。”云玥瑯面色凝重,想了想,說道。
王義夫聞言,有些坐立不安,思前想后還是開口:“盟主,是否可以派出些人手給我們支援?”
云玥瑯心如明鏡,說:“你們也看到了,我府上雖然戒備森嚴,還是出事了,足見對方心思縝密。不過我選派了一些人手,明日出發(fā),暗中保護各位的安全?!?p> “謝盟主!”王義夫很激動,看神情,已是輕松許多。
“麟兒,晚些時候,你可與幾個晚輩一起商討下,盡快查明這次樂府小姐的事情?!痹偏h朗這樣安排,看來也是給云清麟鋪路,抬一抬兒子在新生代中的地位。
“是,爹。”云清麟心領(lǐng)神會的應(yīng)下。
我觀察各位“二代”的反應(yīng),倒也沒瞧見不服氣的樣子。
這頓飯吃的,怎么形容?長輩們各懷心事,意思意思填飽了肚子。晚輩們譬如云清麟,也冷著一張臉,隨便就近吃著幾道菜;唐翎書默默的吃飯,不時給唐圣元夾菜;唐圣元的年紀還小,雖然聽懂大概,但也只是有個概念而已,于是主要心思還在吃飯上;潘語辰倒是習(xí)慣不改,一直指揮伺候的侍女們換個碟子,夾個菜,盛碗湯;云翊磊雖是二公子,卻最是正義凜然,雖然長輩們不再議論,他卻十分上心,欲言又止的,看情況,飯后少不了單獨去找?guī)孜婚L輩探討。
圓桌不小,上面幾十道佳肴,很多都是我愛,尤其是手掌大的獅子頭和蛋炒米飯。蛋炒米飯里面有新鮮的青豆和牛肉丁,最精致的要數(shù)雞蛋,呈絲狀,米飯粒粒清晰,雞蛋絲絲可見,整體是香脆可口,美滋美味??上?,不能表現(xiàn)得胃口過好,只能稍微嘗嘗。好在我為人實在,拼拼湊湊,也算填飽了肚子。
飯后,云玥瑯將我單獨留下,簡單問了我一些水氏族人的情況,我也一一作答??此纳袂?,雖有所慰藉,卻更添傷感。
走出院子,太陽還未落山。
白巧在一旁候著,見我出來,迎上來,說:“小姐,幾位公子小姐都去大公子書房了,大公子說讓你也過去。”
“唐圣元小公子也去了?”
“唐二公子一個人玩也沒勁,也一起跟著過去了?!?p> “那走吧。”
到了書房,關(guān)星軼見我過來,將房門打開,請我進去。
房間內(nèi)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很安靜。唐翎書坐在我曾經(jīng)坐過靠窗的椅子上,見我進來,給我倒了杯茶。唐圣元在研究角落里的滴水時鐘,潘語辰在欣賞書架上掛著的幾把精致獨特的匕首。云清麟坐在書桌前,翻著一本古舊的冊子。云翊磊好像不在屋內(nèi)。
突然,潘語辰取下一把匕首,在手中比劃幾下,就朝我擲來。
今天我是吸鐵石附體了?這么招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