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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花

第四十六章 櫨色心動

木香花 花瑜澤 3776 2017-12-30 16:03:07

  還未走近云府,就感到空氣的凝重。

  關(guān)星軼也在門旁站著。

  拾階而上,走到他的面前,說:“沒想到,你還有在這里值班的差事?!?p>  關(guān)星軼點頭回禮:“小姐回來了。我們大公子也在府里。”

  “噢?他也回來了?你們這么著急回來?”我驚奇的回道。

  “嗯。小姐旅途勞累,不耽誤小姐休息了。”關(guān)星軼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好?!?p>  進了府內(nèi),往來的巡衛(wèi)隊人數(shù)多了一半。

  路過云清麟的書房,喜樂正候在門旁。見我走近,笑著喊了我一聲:“水小姐,你回來了?!?p>  我也笑著點頭回應(yīng)他。

  幾個曲折迂回,一個小院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院子有三層小樓。二樓東邊的房間門口擺著一張椅子,白巧百無聊賴的坐在上面,眼睛呆呆的望著院門。

  我笑了笑,推開院門。

  “小姐!你回來了!”白巧從椅子上跳起,隔著橫欄,對我喊道。

  “白巧,你的身體無恙了嗎?”我問道。

  一個月前,我?guī)е档ご竽锼臀业摹靶∧槂杭t”胭脂來到云府,白巧出于好心,想給我尋個胭脂上妝,多聞了幾口牡丹大娘精心調(diào)制的胭脂,胭脂中有藥,是釋魂散。

  清州年輕一代的神醫(yī)翹楚黃芪告訴我,釋魂散,對于內(nèi)力很好的人來說,只是體內(nèi)的真氣受到入侵,運氣艱難;但對于沒有內(nèi)力的普通人來說,釋魂散是毒藥,只需吸上幾口,藥性便慢慢在體內(nèi)擴散,不出半個月,就渾身乏力,臥床不起。

  所以我問黃芪多要了一份解藥,委托臥夢軒將解藥帶給白巧。

  “多謝小姐的解藥,我完全沒有什么異常,只是有幾天身感乏力。”白巧回道。

  “這就好?!?p>  雨黛坐在院里的石桌邊做些刺繡,看見我,也欣喜。她放下刺繡,起身,喊了我一聲:“小姐?!?p>  “多日不見,雨黛又漂亮了許多?!蔽铱滟澱f。

  雨黛低頭靦腆的笑了。

  “小姐,大公子說你最近幾日回來,我們天天都盼著呢?!卑浊蓮臉巧媳谋奶聛?,圍著我說。

  “你們大公子是神算子嗎?這么厲害?!蔽疫`心的說。

  “差不多吧。”白巧笑嘻嘻的應(yīng)了。

  我大病初愈,不宜說話過多,所以拎著行李,穿過客廳,上了樓。

  白巧是個小話癆,終于等到欣賞她的我回來,跟在我身后,嘴上說個不停。

  “小姐,你不在云府的這么長時間,車大娘給你做了好多衣服呢,特別好看,她還給你做了兩身男裝,你可得好好謝謝我那天的多嘴?!蔽疫€沒開口,白巧倒先自顧自咯咯直笑。

  “小姐,自從你在大公子婚宴那天坐在咱們兩位公子中間的位置后,來府內(nèi)拜訪的女眷都在打聽你的身份,還有幾個媒婆來給你說媒呢!”

  “還別說,真有幾家不錯的公子,北州商城煙火山莊的二公子秦醉雪,他們家就是做煙火生意,還有火器什么的,聽說他長相俊雅,寫得一首好詩,彈得一手好琴?!?p>  “還有虹州樊城霍府的小公子霍明珠,他在家里排行老五,霍府是做糧商生意的?;舾蠣斠恍南胍獋€女兒,就給還未出世的第五位孩子取了個女兒名,明珠??蓻]想到生下來的還是位公子。不過這位五公子長了一副女兒相,天資聰穎,溫柔多情但也不濫情。”

  “最厲害的,要屬太子府,太子的三兒子,懷仁郡王李湛遣人來邀請你去太子府做客。你說也奇怪,太子府也沒派人參加大公子的婚宴,懷仁郡王怎么就看到小姐你了?”白巧皺著眉,更像是自言自語。

  “壞人郡王?這名字不錯。”我回應(yīng)了一句。

  白巧咯咯又笑了。

  “不過我們云府女眷們的想法和他們可不一樣,”白巧斜了我一眼,狡黠得像只小狐貍,她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堂妹嘛,自是可以親上加親。”

  沒忍住,我笑了,卻搖頭,不做評價。

  “前兩日,有幾個小賊膽大包天,竟然來闖我們云府。我們這里可是武林盟主的府邸,他們的膽子真大。”

  “還有這種事情?”我歪頭看了她一眼,回問了一句。

  白巧點了幾下頭,說:“二總管不讓我們議論,也不準我們打聽,我和雨黛站在樓上,看見那一夜巡邏侍衛(wèi)手中的火把,把府內(nèi)照得通亮。大公子也是在那天晚上回府的,聽喜樂說,大公子差一點兒就抓住了一個最厲害的小賊??上?,有一個武功特別特別高的人,把人給救走了?!?p>  白巧神色黯然的說:“大公子為此,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兩天了,聽說他準備閉關(guān),繼續(xù)研究武功?!?p>  “你們大公子的武功比起常人,已經(jīng)是很好的?!蔽抑锌系脑u價說。

  白巧的眼中又顯現(xiàn)光彩:“真的嗎?我也是這么認為的?!?p>  我笑了笑,推開了房間的門。

  空氣流暢,一塵不染。白巧和雨黛兩個丫頭有心了。

  白巧把衣柜的門打開,向我展示了車大娘的作品,都是我喜歡的樣式和顏色。

  “小姐,我去給你燒些熱水,你洗個澡,換上車大娘給你做的新衣。晚些,雨黛給你做好吃的午飯?!卑浊烧f完,留我一人在房間。

  我在桌旁坐下,抬手扶著額頭,只在臥夢軒多呆了兩日,頭疼的癥狀還有一些。

  在椅子上坐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緩過氣息,把行李打開。行李中都是些長途必需品,其中并沒有木雕小人和木貓風(fēng)鈴,那兩個木雕禮物,被我寄存在臥夢軒,我想,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將衣服抖開,一塊小木片落在地上。木片上面刻了一條魚,這是曾被藏在風(fēng)鈴里那個木片。

  把它撿起,輕輕握在手心。彎腰的動作過大,帶起我的頭部一陣抽絲般的疼痛。

  行李收拾妥當(dāng),白巧也找來小廝搬來木桶和熱水。

  近幾日,我的身體不宜碰水,卻無法拒絕白巧的好意。

  熱水浴之后,雖更加虛弱,但清爽舒暢。換上車大娘給我做的一件黃櫨色裹胸裙、赤金色寬袖拖地長衫,許是心理作用,有種大病初愈的寧靜感覺。

  午飯時,白巧對我這身衣衫是贊不絕口。我聽得頭都暈了,忙賞她一袋錢幣,讓她飯后帶著雨黛去錦玉成衣店多做幾身衣服。她驚得眼睛都要石化了,半天才捂住嘴,又驚又喜的把飯吃完。

  下午,白巧和雨黛都不在,我樂得清閑,泡了一壺養(yǎng)生茶,把頭發(fā)散開,躺在三樓的躺椅上閉目養(yǎng)神。

  今日無風(fēng),氣溫很暖和,不知不覺,我睡著了。

  再睜開眼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我站在橫欄前,是云清麟。也自然想起那一日,我墜落在地,他自黑暗處漸漸走近的身影。

  “我聽說你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今日閉關(guān)結(jié)束了?”我開口說道。

  云清麟沒有轉(zhuǎn)身,只“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我只好起身,慢步走到他的身邊,又說:“什么時候來的?找我有事情?”

  云清麟這才轉(zhuǎn)頭看我,卻答非所問:“你穿著這件新衣,很漂亮?!?p>  我笑了,卻因引起頭痛皺了眉。

  “你生病了?”云清麟問我,目光清冽,毫無波瀾。

  我緩緩搖頭。

  云清麟轉(zhuǎn)身,抬頭望著三樓墻頂,說:“憶水閣有個閣樓,你發(fā)現(xiàn)了嗎?”

  我不想再頭痛,所以直接張口回道:“發(fā)現(xiàn)了?!?p>  云清麟今日的衣衫還是深藍色,深藍色衣衫帶起的風(fēng)旋轉(zhuǎn)過我的側(cè)臉,他踩著兩側(cè)墻壁的凸起處,推開樓頂?shù)姆秸景?,進入閣樓。

  我在心中嘆了口長氣,提起氣息,踏著墻壁,也飛身而上。

  進入閣樓后,騰空一個旋轉(zhuǎn),卻并未停穩(wěn)。我的身體比我預(yù)想的差一些,頭部的劇烈疼痛制約了我的靈活性。條件反射的伸出左手,用食指用力按住太陽穴,一個踉蹌,朝一旁歪了半步。

  云清麟眼明手快的扶住我,我靠在他的胸前,閉上眼用力呼吸,試圖快些平復(fù)腦中突然而來的疼痛。

  “你生病了?”他又問,聲音有些沙啞。

  我“嗯”了一聲,腦中飛轉(zhuǎn),我回他說:“一個月前,你大婚那天,我遇見了牡丹大娘,她熱心的送給我一盒胭脂?!?p>  “釋魂散?”云清麟問。

  我委托臥夢軒將釋魂散的解藥帶給白巧,關(guān)于此事,云清麟肯定也是清楚的。

  “嗯,那只是胭脂里的毒。她還將帶有侵蝕性、至寒的藥物浸入胭脂的木盒,這段時間,我多日在外趕路,又外感風(fēng)寒,所以藥性發(fā)揮得很快。”

  “我去請人來給你看看。”云清麟說著,便要扶我出去。

  “沒事,現(xiàn)在不用。我用了些藥物調(diào)理,只是些后遺癥罷了。休息幾日就好了。”我的氣息已緩和,頭中還有鉆心的疼。

  云清麟不再多言。

  我運功,用內(nèi)力安撫繃緊的各處神經(jīng)。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半刻鐘?一刻鐘?我睜開眼,閣樓中間的琉璃下,一束光如夢如幻,照亮了閣樓的每一處角落。東西兩側(cè)雙開的木窗打開著,溫暖的空氣輕柔在水月夫人的畫像左右。

  “好些了?”云清麟問。

  把頭從他的胸前移開,我試著點點頭,確實頭疼減輕了。

  提步走到水月夫人的畫像前,我對著畫中如月一般的女子問道:“這是盟主畫的?”

  無應(yīng)答。

  我回頭望去,云清麟還站在原處,垂目深思。

  又走到他的面前,我抬頭,不解的眨眼看他。云清麟的瞳孔聚焦在我的眼中,他的眼中有一些感情在涌動,由淡漸漸轉(zhuǎn)濃。

  有些事情,如果說我沒有憧憬過,那是假話。

  可是,自從冷易君的拒婚,我之后轉(zhuǎn)而成為了殺手,為任務(wù)而生,婚約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婚約。那天,云清麟一身新郎的紅衣,近在眼前,卻只有我生父賦予我的名字才是另一位主角。

  還有那一位,自在逍遙秋色里,夜幕繁星飛紫杉。他一步步走來,為的都是我?把水氏族長的二女兒殺手藍許配給彩七殺的地位最高者,那不過是慕香夫人——我娘的一個說法而已。她隨時,都可以把它另作他用。就像是樂府和云府的婚約。

  很多時候,我更相信,我像是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生命,因為憧憬愛情而喬裝進入輪回,可惜姻緣譜上沒有我,而我也早已忘記本屬于我的歸宿。

  所以云清麟對我的心動,讓我迷茫,也讓我膽怯。

  在清州樂府的花溪苑,落日霞滿天,我雙手伏在唐翎書的胸前,他的雙手攬著我的腰。他低頭看著我,目光深邃得有如無底之洞。

  我見唐翎書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認識我,可是當(dāng)年的人皮面具不僅僅是擺設(shè),更是約束和規(guī)章,我不敢去深思他的身份。所以他看我的眼神再怎么深邃,我都不會去揣度。

  命運偷偷給我了小小的驚喜,而我身不由己。世間很大,我可以找到我命運的突破口?會有嗎?會是嗎?

  我收回視線,再次走到水月夫人的畫像前。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是我爹回憶所畫?!痹魄鬻胍琅f站在原處,隔了片刻時光后,回答了我的問題。

花瑜澤

“自在逍遙秋色里,夜幕繁星飛紫杉?!边@一句參考了“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唐·李賀《雁門太守行》。   嗯,難得給云清麟和水曦晗來點兒小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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