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帶著小和尚的肉身入了殿內(nèi)已有三日,又使了法障將幽冥殿圍著,我也就這樣呆呆坐在殿外三日,想著的竟全是些不著邊際的事。
——你到底是不喜歡我的。
不知何處忽然傳了句這帶著慵懶與點(diǎn)點(diǎn)悲涼的話,我捂著心口,有些發(fā)澀酸痛。
——花靈喜歡……
喜歡誰呢?
兩心似乎發(fā)芽交織,一些模糊不清的東西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在上演。
我回首看著殿內(nèi),恍惚間像是看到了一個人影,我揉揉眼睛,卻又什么也沒有,想來是擔(dān)憂小和尚擔(dān)憂出了幻癥。
我揉著發(fā)麻的雙腿起身,像是受了什么指引般的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那里還盛開著大片的水晶蘭,我嗅著這花香,猶如回到了三萬多年前。
那時(shí)我是十萬年來在這水晶蘭中唯一盛開的一朵水晶幽蘭,才有幸得被靈血灌溉有了靈體,這樣才有了三萬年的意識成了人形,司主從來不讓我出這幽冥司,他同我說過,我這一生只需陪著他即可,可我到底是自私了些,不過陪他受了三千年的孤寂竟就受不了去了凡塵,可那時(shí)我究竟想著的是什么,我記不大清楚了。
“我一向不太喜歡你?!被▍仓刑芍粋€人,我看著他輕楞:“云霄神君。”
“你原本的命數(shù),是歷劫三百年后灰飛煙滅?!痹葡錾窬掷锏木剖乔兆恚@酒司主只給心傷之人喝,我曾也偷喝過,苦入心扉并不能忘憂。
“莫問川原本是天上的掌管命數(shù)的上生神君,他逆天而為改了你的命數(shù),你若這一生不曾出這幽冥,這劫你便歷不到。”云霄神君喝了口酒蹙眉,大抵是苦到了還嘆了口氣:“莫問川不同你說這些,大抵還是覺著欠了你的那些債?!?p> “我前世莫不是犯了大錯,天君竟對我有如此大的仇恨,歷劫后還讓我灰飛煙滅?!蔽易诼愤叺拇笫^上扯出了極為難看的笑顏,云霄神君側(cè)臉瞥了我一眼:“前世的事忘了便忘了,你不必再來計(jì)較,只是莫問川護(hù)了你幾萬年,足夠了。”
“我將你引來著是為了告訴你,這劫莫問川替你擔(dān)了,今后你便不要再回幽冥了。”云霄神君閉眼又道:“你也無需覺著欠了他,他這番,本就是自作自受。作繭自縛這種事,他同我一般?!?p> 云霄神君的模樣漸漸消失,我神識頓時(shí)清明了不少,心里難受的滋味卻又多了幾分。
我委實(shí)不知我前世究竟做了多大的惡事,竟讓他人來替我承擔(dān)。
人若有兩心,連人也可同時(shí)裝著兩個不成?
我這一千年來念著便是小和尚,我是那樣的喜歡這他,這心真真切切不摻半分虛假,可為何談及司主,卻又覺著這喜歡不曾心甘情愿。
“花靈,你同他許諾過,待他長大了,便要嫁給他的。”我捏緊了手心,似乎是在告誡心里的聲音。
那是我的小和尚,我等了那樣久的小和尚,怎生會因?yàn)檫@一時(shí)的迷茫而就不喜歡了。
我看著不遠(yuǎn)處的屋子決絕的起身離去,我苦苦追尋的小和尚生死未卜,實(shí)屬不該在此想著其他毫無干系的事。
——我心中,還是喜歡小和尚的。只是這些年的束心劫,才讓他同我錯過,才讓我生出了成全的心。
——我還是,喜歡他的。
我原路走回了幽冥殿,殿內(nèi)的法障已消失,司主靠著門在咳嗽,見著我又掩唇輕笑:“我救了他,這恩情足以消了你我之間幾千年的情分,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你記著便好,日后我不會再護(hù)著你,也不會再幫你做任何的事。”
“我的劫,如今是你擔(dān)著?”我伸手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果不其然,是血。
“云霄還是改不了嘴臭的毛病?!彼局髯志潆m帶著戲謔,語氣聽著卻無比悲涼。
“小阿靈,你無需覺著虧欠我。”司主眉眼含笑:“只因前世是我害得你要受這樣的劫難,我對你這樣好,是我欠著你的。”
“僅此而已?”我又用了些力氣,這回又不知為何惱了:“你逆天改命,用靈血灌溉我三萬年,事事讓著我,便是因?yàn)橛X著虧欠了我?”
“的確如此。”司主忽然俯身同我對視:“難不成你覺著我是喜歡上了你?”
“小阿靈,我這些年莫不是將自作多情這個習(xí)慣也教給你了。”司主眸里沒有半分假意,這明明是對我來說最好的答案,如今卻又成了最讓人難受的回答。
“我……”
“花靈。”這一聲叫喚,使得回了神態(tài)。
玄機(jī)站在殿內(nèi)嘴角帶笑,還是當(dāng)年那個我喜歡的小和尚。
“玄機(jī)……”我緩緩松開了司主的衣袖,抿著唇一步一步走近,直至他伸手將我攬入懷里我才覺著眼前的人如此的真實(shí)。
“我回來了。”他低頭在我耳邊輕喃,我緊緊的抱著他,將不該有的思緒在這樣的懷里掩住。
“玄機(jī)……”我喃喃著他的名字,心頭卻是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貴重的東西一般。
“少時(shí)的事,都還作數(shù)?!毙C(jī)的聲音還是一貫的好聽,我緩緩松開他回頭,司主卻早已沒了身影。
“玄機(jī),你可知司主是如何救了你的?!蔽倚闹须[隱不安,玄機(jī)眸里是我的模樣:“不知?!?p> 我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懷里,聽著他的心跳,我的玄機(jī)小和尚,到底是回來了,這便夠了。
“甄嬋,活不了多久了?!蔽衣犞男奶?jié)奏不穩(wěn)。
“花靈,你可怨我……”
“那時(shí)你只是將我迷迷糊糊的忘記了才喜歡上了她人,怨不得…自然怨不得你。”我扯了扯嘴角,卻始終笑不出來。
“你現(xiàn)在記起那些對我的喜歡,就夠了。”我嗅著他身上的檀香,眼角微微濕潤。
玄機(jī)的手撫著我的發(fā),聲音帶著微微疲憊:“花靈,我們回去后,便尋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相伴,可好?”
我左右在他懷里蹭了蹭,口里竟不知從何處來了些苦澀。
可我執(zhí)著了這么久,不就是等他這么一句要同我一世廝守的話么?
“花靈,我長大了,可以娶你了?!?p> 恍若隔世,我緊緊的抱著他,腦海里不停地有個人在同我說
——我會娶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執(zhí)著了多年放不下,我這樣喜歡過他,如今這樣塵歸塵,何樂而不為。
“好,我們回去?!?p> 幽冥殿外,響起細(xì)微拖動衣角的聲音。
南客喬木
奈何大概再過些章數(shù)也就更完了,或許最后結(jié)局不是所想象的美好,可有些遺憾終歸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