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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武九州

第七章 新鮮

甲武九州 歲在乙丑 3015 2017-10-24 12:18:17

  三星鎮(zhèn),乃是一個有著千年歷史的古鎮(zhèn)。它,就像那些同樣經(jīng)歷了歲月的洗禮的古鎮(zhèn)一般,就這么靜靜地在那里,記述著那些重重復復的故事。

  三星鎮(zhèn)的這些故事,大多與其毗鄰的“云夢大澤”有關。大澤就像是一個等待著人們挖掘,卻似乎永遠也取之不盡的寶藏,蘊藏著太多的驚喜。所以,生活在小鎮(zhèn)上的人們,大多都依傍著這個寶藏生活著。

  當然了,大澤太過廣袤,那些驚喜,或許轉(zhuǎn)瞬便成了驚嚇,甚至是驚恐。那些本分了一輩子的鎮(zhèn)民,除了在大澤的外圍打打柴火時,希冀著別有什么驚嚇之外,哪里還敢渴求什么驚喜。

  真正敢于進入大澤,去直面驚喜的,除了那些身懷絕藝的武者之外,哪里還有旁人。

  不過,依靠著替這些進入大澤的武者補充必要的物資,這里的人們的生活,倒也算是滋潤。

  小鎮(zhèn)不大,一條長街,便已經(jīng)貫穿了其中。長街兩側(cè),倒也酒館茶肆、雜鋪百貨,樣樣俱全。

  只是,這里的人們依傍著“云夢大澤”生活,早見慣了那些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稀奇古怪?!拔镆韵橘F”,見得多了,也就不那么稀罕了。

  不過今天,往來于長街上的人們,卻是難得的向著長街的一角,投去了異樣的目光。

  異樣,有的時候便是一種好奇。能夠引起這里人好奇的,不多,所以更值得好奇。

  長街的這一角,有著一座小食坊。古舊的店面,不大。臨街擺著幾張桌子,就這么簡單的做起了生意。

  當然,引起人們好奇的,不是這個小食坊。而是食坊前的那顆脖子不知道歪了多少年的樹的樹冠上,盤膝坐著的那個光頭和尚。

  人道是人靠衣裳馬靠鞍??蛇@和尚一張清秀素凈的臉龐,卻是讓那一身襤褸的衣裳,顯不出絲毫的落魄,反倒多了一分悲憫與慈悲。

  和尚雙目緊閉,寶相莊嚴,就這么盤膝坐在那歪著脖子的樹冠上,竟是沒將樹枝壓彎些許。再加上在這條鎮(zhèn)上唯一的直街上,和尚如此的姿態(tài),也難怪這些看慣了稀罕的人們,忍不住的新鮮。當然,也難免會有一些如看猴戲般的戲謔。

  只不過,和尚如此端坐在樹上,人們只是這么看著,卻是沒人敢上前去問個仔細。因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因為,這事,終究是會有人去打理的。而打理這些事情人,卻不怎么喜歡別人替著他們?nèi)ゴ蚶怼?p>  平日里,打理這些事情的,是一群慣穿著青色衣裳的漢子。而這些漢子,就如長街上的人們所熟悉的那樣,很快就來了。

  這些青衣大漢,個個腳步輕靈迅捷,顯然手底下是有那么些個功夫。否則,也打理不了這些個事情。

  而長街上的人們,也在這些青衣漢子出現(xiàn)之后,便開始有意無意的將目光避開這邊的方向,卻又有意無意的將目光瞥向這邊。

  這些青衣漢子推搡著來到了這歪脖子樹下,其中一個沖著樹冠,甕聲甕氣的喊道:“哪里來的野和尚,在那上面待著也不怕被風刮跑了?還不趕緊下來,爺有話問你?!?p>  這大漢雙手叉腰,脖頸斜著向上昂起,叫嚷著的架勢很足,似乎平日里便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做派?;蛘哒f,是擺出了人們已經(jīng)習慣了的這種做派,方才習慣。

  大漢的嗓門很粗,聲音也是很大,就連那歪脖子樹,也在大漢這一聲嚷嚷里,震顫了一下??晌í殬涔谥?,和尚的眉眼,卻是分毫不動,顯得無動于衷。

  和尚的無動于衷,這些平日里架勢十足的青衣大漢,頓時覺得顏面有些暗淡。幾個眼色在幾人之間稍一傳遞,便擼了擼早已經(jīng)擼到了臂膀上袖口,向著歪脖子樹走去。

  周遭原本還有意無意著的人們,在瞄到了這個架勢之后,紛紛將臉別向了它處,收起了最后的余光。

  顯然,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他們早已經(jīng)熟悉的,再難以勾起他們絲毫的好奇,反倒隱隱會讓他們恐懼。

  然而,這世間總歸是有那么一些人,堅持著的一些東西,會使得他們戰(zhàn)勝那些恐懼。比如,信仰。

  而剛好,歪脖子樹下的那家小食坊的老板,就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

  老板姓張,家里行三,所以旁人都管他叫張三。這間食坊,是張三家經(jīng)營了三代的營生,在這三星鎮(zhèn),也算是古早味了。再加上張三人也勤快和善,糊口度日倒也不難。

  老張家,就像很多尋常人家那般,燒香禮佛。但也像很多人家那般,求的不過是個念想,卻也并不那么篤信。所謂的臨時抱佛腳,說的便是這些。

  不過,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張三的老爹也就是老張頭,卻是像是開悟了的一般,開始晨鐘暮鼓,早修晚課的念誦起了心經(jīng)。

  張三是個孝子,雖然不知道老爹為什么會如此的虔誠。但是,卻并不妨礙他也像他老爹那樣,誦經(jīng)禮佛。

  所以,今天自家店前來了這么一個和尚,他的心里卻是別提有多高興了。

  特別是,那和尚端坐在樹冠上的模樣,就如駕著一朵綠色的云彩,處處透著一股神圣祥和。張三想著,這定然是佛祖知道他家的虔誠,特意派了個大師來,正給他們家祈恩施福呢。這么天大的福氣,他老張家求都求不來,張三又怎么會讓這位大師發(fā)生任何意外呢。

  因為迷,所以信。因為信,所以讓張三戰(zhàn)勝了與旁人同樣的恐懼,攔在了正要對那棵歪脖子樹出手的青衣大漢前。

  “爺,爺,這么大熱的天,怕是累壞了吧。來,來喝口茶水,解解乏?!彪m然生出了站出來的勇氣,張三卻也是不敢對這些青衣大漢有絲毫的得罪。手中捧著個個托盤,臉上堆滿了笑。

  “張老三,別說哥幾個找事兒。今個兒就給你個面子,你去把那和尚給我拽下來,給哥幾個磕幾個響頭。這事兒,就算過了?!币粋€大漢在將張三從托盤下,偷偷遞來的一包物什,揣進兜里后,方才對著另外幾個大漢做了個手勢。

  張三見大漢松口,提起的心頓時放了下去。在一番的奉承之后,三步并成兩步爬上了歪脖子樹。

  “大師,大師。”張三手腳并用,抱在那歪脖子樹的樹干上,沖著樹冠上說道:“來,快跟我下去吧。我都打點好了,不會傷著你的?!?p>  確實,就如張三所說的那樣,只要和尚這個時候下去,以他對那些大漢的了解,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畢竟,求財?shù)牡秘?,便不那么在乎求什么氣了。不過,場面還是要走走的。

  可是,那和尚就像先前那大漢叫嚷時的那般,對于張三的話語,也是充耳不聞。

  張三見那和尚依舊無動于衷,也是有些不悅。畢竟,自己也是好心,卻不想這和尚也太不識實務了。

  但張三畢竟心善,再加上之前花出去的真金白銀,張三心疼下,也不能就這么打了水漂。

  所以,張三又試著往前爬了幾步,想要試著再靠近些,也好動手把那和尚弄下去。自己弄下去,總好過被那些大漢給摔下去。

  懷揣著好意的張三才剛往前爬了兩步,卻沒想?yún)s是傳來了一聲脆響。原來,這歪脖子樹上本就坐著個和尚。如今再加上他這么一個大活人,再也難以負荷,終于斷了。

  斷了,也有斷了的好處。至少和尚便也就算是下去了。張三心中做著如是想。然而,當張三好不容易掛住樹的斷茬,向下一看。

  著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那抓在斷茬上的手掌,嚇得差點沒能抓住。

  原來,樹下的青衣大漢們,見張三說了幾句,還是沒把那和尚給弄下來,便打算自己動手。卻沒想,剛到樂樹下,那樹便斷了。而那和尚坐著那綠色的樹冠,就這么不偏不倚的將那大漢給壓在了下面,結(jié)結(jié)實實。

  而那和尚,在有了現(xiàn)成的肉墊之下,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模樣,不動分毫。

  這下,其他的大漢可就不干了。一窩蜂的便涌了上來,對著那和尚,便是一通的拳打腳踢。

  張三掛在樹上,看著那和尚瞬間便被大漢掩埋在了里面。頓時別過頭去,心中念誦起了“阿彌陀佛?!?p>  然而,當張三聽著耳畔接連響起了幾聲慘呼,頓時覺得異樣。那幾道聲音高低不同,明顯是來自于不同的人。便再次將臉回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向下瞄去。

  只見,原本被大漢們圍在中間,一頓胖揍的和尚,竟然依舊盤膝而坐,身上的衣裳不見絲毫的凌亂。

  反倒是那些個大漢,卻是或蹲、或躺的散在四周,捂著自己的拳腳,呲咧著眉眼,顯然很是痛苦。

  張三看到的,長街上的人們自然也都看到了。頓時,再也顧不得什么恐懼,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這里。

  挨打的秋毫無傷,打人的,卻是哀聲連連。

  這事兒,放在這三星鎮(zhèn),可就新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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