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的街頭，如往日般的熱鬧。但若是細(xì)心留意，便會發(fā)現(xiàn)會比往常還要熱鬧上幾分。當(dāng)然，若不是極為熟悉泰安的本地人，絕對難以發(fā)現(xiàn)這點(diǎn)。
小六，便是泰安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所以，他很容易便看出了那個在包子鋪與老板套近乎的外鄉(xiāng)人，正在試圖裝成在這里生活了很久的本地人。
而且，這樣的外鄉(xiāng)人，很多。
小六知道，這些都是新來泰安的江湖人?；蛘撸部梢苑Q之為探子。
為什么小六會知道這些？因?yàn)?，他也是一個探子。
探子也分好幾種，有明探，有暗探。而小六就是屬于那種，一直只在當(dāng)?shù)厣畹奶阶印?p> 因?yàn)閺某錾哪强唐穑×驮谶@泰安城中過活。所以，他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的熟悉。而這里的一草一木也對他十分的熟悉。熟悉到了，有時候就連小六自己都忘了自己探子的身份。
事實(shí)上，有時候小六都覺得自己這個探子當(dāng)?shù)恼娴挠行┛捎锌蔁o。
因?yàn)?，他似乎就沒怎么出過任務(wù)。他依稀記得，他上一次出任務(wù)的時候，好像還要追溯到好幾年前。
自那時起，小六就再也沒有接到任何的任務(wù)。甚至他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是否已經(jīng)被遺忘了。
不過，這樣也好。小六習(xí)慣了如此普通的過活，也希望能如此普通的過下去。
但命運(yùn)總是那么奇妙。但你想要的時候，你總是覺得錯過了一些什么。但卻在你不想要的時候，命運(yùn)卻又偏偏找上了你。
正當(dāng)小六如往常一樣，拾掇好他的那個首飾攤子，開門去往街上擺攤的時候。原本蕩漾在臉上的笑容，卻是瞬間凝固住了。于是，便一直這么的笑著。
因?yàn)?，在看門的瞬間，他不經(jīng)意的瞟了下門檻。然后，便看到了那個許久沒有看到過的圖案。
攤子擺好了，小六依然如往常那樣，吆喝著，笑臉迎人。但今日，他的眼睛卻變得忙碌了許多。于是，他看到了泰安城里的那些不同。
小六知道，泰安城就要有大事發(fā)生。因?yàn)橹澳菑埣垪l上，是這么說的。那是先前買了一個鳳頭釵的女子，跟她討價還價時，塞在他手中的。
小六想，原來組織還是那么的專業(yè)。于是，他也很專業(yè)的就著張燒餅，將那紙條咽了下去。
因?yàn)槟羌垪l上什么都沒寫，所以小六依然無事可做。但也多了許多事。
因?yàn)?，他是一個盡職的探子。雖然他這個探子當(dāng)?shù)挠行┟环麑?shí)。
小六的功夫并不出眾，甚至就連人境也沒達(dá)到。更別說將那圖騰獸鎧化了。但他依然驕傲。因?yàn)樗难劬芏?，作為探子，這個很重要。
所以，小六的眼睛很快就鎖定了一個人，一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的長相很是普通。是屬于那種丟在大街上，就基本很難找到的大眾臉。
但是，小六卻是第一眼，就確定了這個年輕人的不凡。
因?yàn)檠劬Α?p> 年輕人有著一雙眼睛，很是不凡。不是因?yàn)楹每?，而是因?yàn)楹芰?、很透，如水。所以看起來很冷?p> 這種冷，有別于那種見慣了生死的冷漠。非要形容，小六會說，那是冷淡。
這樣的眼神并非少見，小六就曾見過許多。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時間里，區(qū)別出來。
但小六很清楚，過往這樣的眼神，都是出現(xiàn)在了那些上了年紀(jì)的人的身上。
因?yàn)槟觊L，總是能多經(jīng)歷一些什么。所以，也更能看淡一些什么。
但小六很難想象，一個如此的年輕人，究竟要經(jīng)歷了什么，或者說經(jīng)歷了些什么，才能擁有這樣的眼神。
所以，小六確定他很不凡。
如此不凡的一個人，小六竟然沒能認(rèn)出來。那只能說明，這人以某種手段掩飾去了本來面目。也就是易了容。
一個人需要易容，那只能說明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凡。
但無論這人如何的不凡，小六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便沒有繼續(xù)了。
因?yàn)?，他是一個探子。
一個稱職的探子，固然要在任務(wù)時，隨時準(zhǔn)備奉獻(xiàn)自己的一切。但在沒有任務(wù)時，更要懂得如何保護(hù)好自己。
而遠(yuǎn)離那些不凡，便是一種自我保護(hù)。
但這年輕人能夠引起小六的注意，自然也沒能逃過其他的那些眼睛。
小六很快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著幾撥人，如自己這般盯上了那個年輕人。泰安城那么大，又哪里可能只有他這么一個探子呢？
為了安全起見，小六還是決定避開這些。于是，看著日頭還早的他，突然滑了一跤，然后便碎碎念著晦氣之類的話語，收起了攤子。
收了攤子，小六如往常那樣向著家中走去。
或許是平靜了太久的生活，也厭倦了這樣如死水般的枯燥。于是讓這生活添上了一絲波瀾。
原本想要避開一切的小六，還是沒能逃脫那玄妙不可言的羈絆牽扯。鬼使神差的，小六又遇到了那個年輕人。
小六再遇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就在自家的那條小巷中。
這里住著不過四戶人家，加上鄰里彼此熟絡(luò)。所以小六確信，這個年輕人絕不是尋親訪友的什么故舊。
而且，沒有一個尋親訪友的，會在手中提著一柄劍。而那劍尖還在滴著血。
那血，來自于小巷里的那幾道身影。小六的眼睛很毒，所以他很快就認(rèn)出了其中的那幾道身影。
那是先前在那街上，盯上了年輕人的那些眼睛里的幾個。當(dāng)然，此刻這幾雙眼睛，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閉上了。
不知是刻意的掩飾，還是許久不曾經(jīng)歷過如此的血腥，那擺攤的擔(dān)子，卻是從小六的肩頭滑落，掉在了地上，發(fā)出了“砰”的一聲響。
此時，不管是刻意還是不經(jīng)意，小六只能努力的讓自己顯得恐懼些，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那依然還在滴血的長劍，顫抖著。
小六沒有像許多畫本里所描述的那樣，驚恐的高喊著“殺人啦，死人啦”之類的話語。
其實(shí)，他也想這么喊上幾嗓子。但卻不知為何，他的手指輕顫著指著，但嗓子眼里卻是怎么也喊不出聲來。
或許，那是因?yàn)樾×惺艿搅四枪呻[隱約約的冰涼。
冰涼，是因?yàn)槟前褎?。也可能是因?yàn)槟请p眼。冷淡，也冷漠。
事實(shí)上，當(dāng)那擔(dān)子掉在地上的時候，那把劍已經(jīng)悄然遞到了他的跟前。但卻不知為什么，卻沒有刺穿他的喉嚨。
一陣冰涼間，小六仿佛聽到了一句話，“收拾干凈?！?p> 因?yàn)樗莻€探子，探子本就擅長做這些。但小六不清楚，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可以做這些。
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己探子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至少在這個年輕人這里，是暴露了。
于是，小六將小巷里的尸體不加掩飾的清理了個干凈。沒有驚動任何人。
做完了一切，小六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回到了家中。
盡管已經(jīng)住了那么多年，但在推開門的那一刻，小六突然覺得這里變得陌生了許多?；蛟S是因?yàn)槲堇锒喑鰞扇艘粋€人。
一個探子，家里突然多出了一個陌生人，當(dāng)然不會習(xí)慣。但小六卻不得不習(xí)慣，因?yàn)槟前褎芾?，而人更冷?p> 后來的幾天，小六依然上街?jǐn)[攤，然后收攤。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不同，但小六清楚，差別究竟在哪。
因?yàn)?，以往是他去擺攤。而今，是那個年輕人讓他去的。
這天，小六依然挑著擔(dān)子擺起了首飾攤子。然后，便又就著燒餅咽下了一張紙條。
當(dāng)然，在咽下去之前，紙條上的東西還是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上面要他留意一個人，雖然上面沒有什么具體的特征。但是小六突然覺得，那個人，就是如今在他家的那個年輕人。
小六是個探子，按理來說為了任務(wù)，他應(yīng)該毫無保留的付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此刻他最應(yīng)該做的，便是將那年輕人的行蹤，通過那些繁雜的渠道送出去。
但他卻沒有。
他依然如往常一樣的收了攤，然后挑著擔(dān)子回到了家中。
然后，看到了家中的那個年輕人。
小六清楚，他為什么沒有履行自己的職責(zé)。那是該死的好奇心在作祟。
他想弄清楚，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為什么來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就是因?yàn)楹闷妫驗(yàn)樾×闹庇X告訴他，這個年輕人可能是他探子生涯里遇到的最大的那條魚。
可以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這么一條大魚，小六不想錯過。
小六是個稱職的探子。但是從這一刻起，他便不再稱職。因?yàn)樗_始好奇了。
既然不再稱職，自然便會流露出更多地東西。比如，情緒。
在接到了具體的任務(wù)的那刻起，小六的情緒便有些起伏。雖然，這種起伏很不明顯。不容易被人察覺。但終究還是會被發(fā)現(xiàn)。
因?yàn)椋笠婚_始，小六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年輕人的不凡。
那么，那人自然也能看出那么些的起伏。
“怎么了，接到任務(wù)了？”
這是小六回家后，便聽到的一句話。也是這么多天來，年輕人跟他說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句話里的一句。
于是，小六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