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耳釘男雙手撐著桌子,怒氣沖沖的瞪著將軍。
對于耳釘男的無禮,將軍并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道:“你在害怕?”
“那不是害怕!”耳釘男否認(rèn)道,然后頓了一下,說道:“那種感覺,只有你真正面對的時候,才會明白?!?p> 說完,耳釘男向后一仰,以一種十分舒服的方式,坐在了椅子上。似乎,剛才那番話,讓他直面了自己的內(nèi)心,有了一種釋放了的安寧。
“孩子,我會幫你的?!睂④娬f完,伸手朝桌子上的屏幕一按。
很快的便有敲門聲響起,一身軍裝的副官走了進(jìn)來。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耳釘男,然后便將目光轉(zhuǎn)開。似乎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眼前的這一幕。
“報告,這是你要的資料?!备惫賹⑹种械钠聊贿f給了將軍。
“很好?!睂④娍粗种械钠聊唬澳蔷桶丛ㄓ媱潏?zhí)行。”
“你會后悔的!”耳釘男竄的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這是一個渝州城黑暗的一天。
天剛拂曉,渝州的百姓便被轟鳴聲給驚醒。那是一輛輛如房屋般巨大的鋼鐵巨獸,碾軋著青石板的破碎聲,以及墻瓦屋梁抖動的咯吱聲。
所謂的黑暗,不是破曉前的視線朦朧。而是,真正的苦難。
有人破開了屋門,暴力而蠻橫。渝州人在驚愕與無措中,被拖拽到了街上。然后被拉進(jìn)了長長的隊伍里,如同牲口般。
隊伍的兩邊,有著身穿制式軍裝的守衛(wèi),堅決而又殘忍的注視著隊伍里的異動。然后,用手中那根冒著電火花的棍子,將一切可能的萌發(fā),無情的打成血花。
血與火,是最好的規(guī)矩。街道上的血痕和著破碎的石粒,給了所有新加入者最好的驚醒,也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方向。
這樣的隊伍很多,幾乎所有的街道上都有。
這樣的隊伍很長,但凡那鋼鐵巨獸所經(jīng)之處,便有人不斷的補充進(jìn)來。
所有的隊伍都在緩慢而有序的前行著,然后指向了一個相同的目標(biāo),一座山。
渝州城本就以山而建,幾乎大大小小的山頭都能見到炊煙裊裊。但這座山,卻是少有的不見人家。
他們并沒有繼續(xù)上山,而是就此停駐在了山腳下。那里,有著不計其數(shù)的鋼鐵巨獸,拱衛(wèi)成了一個圈。
所有人都被帶進(jìn)了圈里,就如羊群攆進(jìn)了圈籠。
而在面山地勢較高的那一側(cè)有一座高臺,一看便知道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此刻,一塊巨大的屏幕立在高臺中央,一個面貌嚴(yán)肅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渝州的子民們,你們好。你們可以稱我為,將軍。”屏幕上傳來了將軍的聲音,滄桑中帶著磁性。
然而這樣的聲音并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yīng),反倒是出現(xiàn)了輕微的騷動。
在如何禮貌的問候,也無法掩蓋粗暴對待的事實,跟何況,那是血腥。
“我知道你們心中有著許多的不滿與恐慌。”將軍繼續(xù)說道。
“但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看到的?!?p> “我們來自遠(yuǎn)方,我們帶著友好與和平而來??墒悄兀坑游覀兊?,卻不是你們的真摯與熱情?!?p> “而是血腥的殺戮!”將軍的話語越來越低沉。
“我的同伴死在了街頭,但兇手卻依然逍遙法外。我們需要一個說法,一個合理的解決。”
“報仇!報仇!報仇......”鋼鐵巨獸上響起了整齊的嘶吼。那是手持重型武器的守衛(wèi),釋放著心中的怒火。
“我們不想傷及無辜?!?p> “但,我們也絕不容許惡人逞兇,好人蒙難?!?p> “我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交出兇手!以血祭奠逝去的英靈!”
“報仇!報仇!報仇......”
一串槍聲響起,那是四周的守衛(wèi)在向天鳴槍。
“那是他們該死!”
人群里終于出現(xiàn)了不一樣的聲音。然后,那個聲音的主人被帶了出來。方式并不如將軍所說的那般友好。
那是一個老人,皮膚黝黑發(fā)須皆白的老人。即便是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后,眼中依然流露著不屈。
“他們都該死!”老人惡狠狠的說道。
老人的這話,似乎引起了共鳴。然后人群里開始出現(xiàn)了許多不同的聲音。這些聲音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與老人相同的那句話:他們該死!
“我不管兇手是誰?我也不在乎兇手與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些都不重要?!睂④娎^續(xù)說道。
“重要的是,我要兇手!”
“我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把他交出來?!崩先苏f道。
將軍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而是轉(zhuǎn)而說道:“我們自遠(yuǎn)方而來,對這里并沒有太多的了解。”
“所以,這些天來,我看了許多書。都是與這里有關(guān)的書?!?p> “我記得,在書里曾有這么一個有趣的地方。那個地方明明只有亡者,卻隱藏著重生的秘密?!?p>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如今我身后的這座山有一個有趣的名字,豐都。一個流傳著相同傳說的地方?!?p> “我很好奇,這樣一個地方,竟然沒有現(xiàn)象中的鬼氣森森。不過沒關(guān)系,我相信從今天起,這里必然鬼氣森森?!?p> 將軍的話語依舊低沉,充滿了那個年紀(jì)所特有的磁性。但是他所說的話,卻猶如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所有人的心頭。
“大家請看。”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男子走上了高臺。隨著他的出現(xiàn),屏幕上的將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組跳動著的紅色數(shù)字。
“這是一個計時器,或者按照你們可以理解的說法,就是用來記錄時辰的。”
“從現(xiàn)在開始,只要這里的數(shù)字跳動一次。”男子指了指右邊的第二個數(shù)字,說道:“我們便殺一個人,直到我們看到兇手為止。”
最右邊的數(shù)字,代表了秒數(shù)。而男子所說的第二個數(shù)字,代表著十秒。也就是說,每隔十秒,他便要殺一個人。
一分鐘有六十秒,一小時有六十分鐘,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
也就是說,一分鐘里就會有六個人死去,一小時就是三百六十人,一天就是八千六百四十人。
殺戮,被他說得就像是吃飯睡覺般的尋常。而且,還是如此龐大數(shù)量的殺戮。
年輕人一個示意,便有兩個人架著那個老人來到了他的面前。他掏出了一把手槍,頂在了老人的腦門,“你們這里流傳著這么一句話,老者為先,那么,就先從你開始吧?!?p> 一聲槍響,老人頹然倒地。
年輕人的冰冷,以及溫?zé)岬难?,很快的引起了人群里的騷動。死亡的迫近,激起了隱藏在僥幸下的血性。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鄉(xiāng)親們,他們不是人,橫豎是個死,怎么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一呼百應(yīng)!
人群開始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些鋼鐵巨獸涌去,無論男女,不分老少。
可是,迎接這些人的,是一片密集的槍聲。
那些鋼鐵巨獸裝備著最為強大的火力,面對著這些普通人,就如同鐮刀收取草芥一般的簡單。
有人倒下,再倒下。終于有人在后退,再后退。
“其實我本人不是太愿意見到血腥?!睂④姷挠跋裨俅纬霈F(xiàn)在了屏幕上,“所以不要嘗試挑戰(zhàn)我的極限?!?p> 將軍說完,影像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依舊是那組數(shù)字。數(shù)字血紅,猶如跳動的鮮血。
十秒是一個很短的時間,很快便有人再次被架上了高臺。而下面已然有著第二個、第三個在準(zhǔn)備著。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們的那位英雄?!闭f著年輕人再次扣動了扳機。
“看吧!你們的英雄并不如你們想象般的神圣?!?p> “正是他的怯弱,你們才會陷入如今的境地。”
......
男子每扣動一次扳機,便會高聲的說著煽動的話語,也有一條生命就此逝去。
扳機再扣動,話語再繼續(xù),生命在流逝。但如那些故事里所記載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沒有所謂的英雄歸來,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逆轉(zhuǎn)。
或許,就如年輕人所說的,沒有人不怕死。沒有會無條件的為他人的活著,而舍棄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命運,命運讓戰(zhàn)艦來到了這里,也是命運讓那個乞丐出現(xiàn)在了這里,而命運也為這里抹上了黑色。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按照理論的計算,應(yīng)該有三百六十人倒在了高臺之上。
當(dāng)然,真正的數(shù)字遠(yuǎn)不止這個。就在一個小時前,倒在那些鋼鐵巨獸跟前的數(shù)量,便遠(yuǎn)不止于此。
戰(zhàn)艦上,將軍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他這些天里翻閱了大量九州書籍。
那些書籍里記載著大量與九州有關(guān)的民俗風(fēng)情外,有一句話讓他印象極為深刻。
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既然有異,那么死再多的人,又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就在這時,戰(zhàn)艦突然響起了聲音,持續(xù)不斷。聲音尖銳刺耳,聽了讓人毛骨悚然。
伴隨著這聲音的,還有一連串的電子音:“警報,入侵!警報,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