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薔心如所愿的住在了清風苑。清風苑與蓬萊山莊主院隔著一個無丈崖,平日里主院那邊幾乎沒有人過來,除了司徒音會偶爾來看看凌夙寒。這里到像是一個獨立的院落,飲食都是獨立的,住在清風苑的下人有四個。尚云薔作為凌夙寒的貼身隨從,所做之事,無非就是接過下人做好的飯菜,端送他面前,或者陪他練劍,而在練劍的過程中,她只會憑輕功逃跑,要說正面迎戰(zhàn)她不是凌夙寒的對手,但逃跑的時候,凌夙寒卻也追不上她。
凌夙寒每日的生活也無非就是看看書、寫寫字、練練劍,蓬萊山莊大大小小的事都不會經(jīng)過他的手,也無須經(jīng)過他的手。
多日相處后,尚云薔才感受到這個如今叫司徒之銘的人除了樣子和凌夙寒一樣,其他地方已經(jīng)沒有凌夙寒的影子了。尚云薔曾一度以為凌夙寒應該是失憶了,但試探了幾次后,她發(fā)現(xiàn)司徒之銘是記得以前的事的,只是他所記之事和凌夙寒的過去毫無關系。通常來說,失憶之人回憶過去,是痛苦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的,但司徒之銘不是,他明明確確有一個過去。
所以到后來,尚云薔開始產(chǎn)生了一絲不安,他會不會真的不是凌夙寒?
讓她打消這不安的念頭的是,那日她去凌夙寒的臥房為他送飯菜。平日里,這個時間凌夙寒都是在書房里看書的,但今日凌夙寒未在書房,尚云薔便去了凌夙寒的臥房。
尚云薔行至臥房,未加思索,便直接推開了臥房的門。哪知凌夙寒因昨夜入睡得晚,此時方才起床,正在換衣服的時機,尚云薔便進來了。凌夙寒的上衣還未來得及換上,整個上身就漏在外面。
尚云薔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就這么盯著他看了半天。凌夙寒只愣了一會,便連忙披上了衣服,可就那一會,尚云薔卻已萬分篤定他就是凌夙寒。
凌夙寒穿戴整齊后,尚云薔方才進屋,將端在手中的飯菜擱下,說道:“公子,請用膳。”
“嗯。”
尚云薔本該離開,但她遲遲未走,凌夙寒坐在桌前,抬頭看她。
尚云薔問道:“公子,你左肩的傷?”尚云薔方才看到了他左肩的傷,那傷口和夙寒的舊傷一模一樣,那傷口還是曾經(jīng)她為夙寒上的藥。
凌夙寒不再看他,肅言道:“不該看的別看!”末了,他又補充道:“以后進我的屋子,先敲門!”
尚云薔諾道:“是?!?p> 凌夙寒事后細想,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肩上的傷是何時來的,何事造成的,可能是當初在無名崖學武的時候受的吧,只是他忘記了。
尚云薔之前在無丈崖底時,心有是有怨恨的,怨恨凌夙寒在那一刻松開了她的手。但而今再次見到凌夙寒,心中的怨恨也漸漸消失了。她相信他不是有意的,她相信他有苦衷。
不知為何,她心中就是如此的相信。
為了與凌夙寒有更多的接觸機會,尚云薔懇求凌夙寒允許她在書房看書寫字。凌夙寒覺得也未嘗不可,便同意了。如此,清風苑的書房里便又多了一張書案。
尚云薔的書案在凌夙寒的左側,尚云薔總是可以在看書的時候,隨意抬眼,看著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中找到凌夙寒的影子。
凌夙寒看書的時候,很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他近來喜歡看藥理方面的書,覺得這些書對習武之人會更有用。
許是,尚云薔一直盯著凌夙寒在沉思,被凌夙寒注意到了,他叮囑道:“看書,別看我。”
尚云薔見他總算是說了句話,便想著繼續(xù)和他說些什么,尚云薔一直以來確實不愛看書,這勉強坐這看了半個時辰,也實在悶的慌,便問道:“公子,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好在凌夙寒如今雖有些嚴肅,但性情上還是很好的,也沒生氣,便合上了書,望著尚云薔,回道:“問吧。”
尚云薔道:“公子有沒有喜歡的人?”
凌夙寒本以為她要問什么重要的問題,原來不過是些兒女情長的問題,便不再看她又打開了書,方才回道:“沒有?!?p> 尚云薔心底一陣寒意,她至今未弄清楚,凌夙寒是故意不認她,還是失憶了。雖說,尚云薔現(xiàn)在是男子打扮,但對于凌夙寒,他是可以一眼認出的。尚云薔也感受的出,跟隨在凌夙寒身邊的這半月,凌夙寒對她真的沒有半分情意,只是尋常的主仆情份。
凌夙寒見尚云薔不說話了,以為他舊情未了,而蓬萊山莊又杜絕男女之情,便叮囑道:“這里是蓬萊山莊,最好是不要有什么兒女情長?!毕肓讼?,他又補充道:“若是被義父知道,我也無法保你?!?p> “……若是我忘不掉一個人,該當如何?”
凌夙寒應道:“不去想,便可?!?p> 尚云薔又道:“如何不想?”
凌夙寒隨口答道:“看書習武?!?p> 尚云薔不依不饒,又試探性的追問了一句:“那公子,每日看書習武,也是要忘記一人嗎?”
凌夙寒愣了愣,沒明白尚云薔這咄咄逼人的架勢,究竟想問出什么。他似有些不悅,冷言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尚云薔低聲道:“我……”
見尚云薔欲言又止,凌夙寒也不打算過多深究了,便道:“感情的事,你不用問我,我沒有經(jīng)驗,書中所述也不足回答。若你有疑惑解不開,可以去請教六哥。他比我知道的多。另外,還是要提醒你。如今你身在蓬萊山莊,往日的感情最好斷干凈。別讓我和六哥為難?!?p> “我……知道了?!?p> “這書我想你也無心看下去了,去練劍吧?!?p> “是。”
尚云薔后來心想,夙寒忘了她就忘了吧。以前在碧陽宮時,她對他也并不好,他不記得那就算了?,F(xiàn)在在清風苑也挺好的,他們可以每日讀書練劍,凌夙寒也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更沒有以前的仇人,對自己喊打喊殺,也挺好。當是歸隱山林吧。相依為伴,就夠了。
不過,一日,凌夙寒卻在看書之時,突然對尚云薔說道:“沐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尚云薔被凌夙寒的話鎮(zhèn)住了,一時慌了神,忙問:“在哪見過?”
凌夙寒苦思一番,無奈道:“不記得了?!?p> 凌夙寒的話,使尚云薔堅定的認為,凌夙寒是失憶了,他不是假裝不認識自己,而是因為某種原因,他忘記了。
但其實,尚云薔不知道,凌夙寒所指之事,是五年前她墜入無丈崖之事。那時,凌夙寒見過一次尚云薔,對她的面容有了印象。
只是,凌夙寒沒有想起那個墜崖的女子和現(xiàn)在的沐云,是同樣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