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口婆心地說了半天,好容易把拓跋燾說通,剛一轉(zhuǎn)眼,又嚷嚷著要回平城,頓時讓宗愛極為不解。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皇上嗎?還是那個雄心壯志、一往無前的太武帝嗎?還是那個雷厲風行、決絕果斷的拓跋燾嗎?那個叫蘭渤的家伙,究竟給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湯,竟能讓皇上如此失態(tài)、如此反常?”宗愛在心里犯著嘀咕。
“還愣著干嘛呢?快準備一下,待我修書一封,即刻起身!”拓跋燾沖宗愛喊道。
“可是,這……”
拓跋燾望了宗愛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道:“哦!忘了告訴你了,剛才平城那邊,崔浩來信,說是胡夏國主已經(jīng)被擒住,正待朕回去親自處置!“
“夏主赫連定?”宗愛疑惑道:“怎么給擒住的?這可真是太好了!”
“就是他,這個狗賊!怎么被擒,信上并未言明,只說是吐谷渾幫忙抓獲的,現(xiàn)已送至平城!”拓跋燾興奮地說道。
“既然已經(jīng)被擒,倒不必急著回去。等古弼將軍從和龍城返回,當面說明事情原委,再走不遲呀,皇上!”宗愛說道。
拓跋燾聞言,臉色一變,熱情洋溢的笑臉頓時冷了下來,生氣地說:“究竟古弼是皇上,還是你是皇上?朕要如何去做,還必須經(jīng)過你們的應允,聽從你們的安排才行嗎?”
“罪臣失言,還請皇上息怒!”宗愛雙膝跪地,頭也不敢抬一下,匆忙說道。
“起來吧!速速找人安排,準備返回平城!不要讓我再說一遍了!”拓跋燾說著,便走到一張書桌前,拿起毛筆,開始寫信。
宗愛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心里埋怨道:“說的好聽!還不是為了帶蘭渤回平城醫(yī)治!就算沒有這封書信,想必結(jié)果還是一樣!”
拓跋燾在信中寫道:古弼將軍啟,和龍城久攻不下,勢必非三兩日可破。今,夏主被擒,押守于平城。胡夏之事終須了斷,于眼下伐燕之戰(zhàn)亦有裨益。故,朕將疾回平城,并將伐燕之大任交付于爾。燕國之大半,已在魏之掌控,望將軍穩(wěn)字為先,莫要求勝心切!未及面別,特此告知!靜候?qū)④妱P旋而回!
留下書信,拓跋燾便和宗愛一行,帶著蘭渤出發(fā)了。
路上,宗愛便起了歹念。心想,太武帝對這個叫蘭渤的小子,似乎過于關心,已然超越了君臣之禮,甚至比親人更在意!平日里,跟隨拓跋燾寸步不離,也沒見他對自己哪位兄弟這般在乎,就連他的妃子,生個病之類的,這個皇上也從未因之而驚慌失態(tài)。
看來,這個蘭渤將來必定是拓跋燾的寵臣,地位也必然極為顯赫!如果真是那樣,自己辛苦經(jīng)營了這么久,豈不是輕易敗給了這個小子?再加上,此前刑訊花明,與蘭渤結(jié)下了梁子,如果蘭渤日后得勢,哪里還會有他宗愛的好日子?
“不行,我得想辦法把他除掉!凡是擋我路者,只有一個結(jié)果,那就是死!”宗愛在心里拿定主意,現(xiàn)在只差時機了。
可是,一路下來,拓跋燾對蘭渤的看守實在過于嚴密,半步也不舍得離開。宗愛幾次三番險些得手,可還是功虧一簣!甚至到了后來,他的魯莽已經(jīng)讓拓跋燾有些生疑了,看向宗愛的眼神里,也多了一絲警覺和戒備。
眼看著就要到平城了,宗愛還是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索性便放棄了。宗愛想道:“我就不信你堂堂一個皇帝,能日夜守著這個家伙,什么事情都不干嗎?別的不說,信里提到的,夏主赫連定,你總要去審問一下吧?待我知道這小子的安身之所,看他還能活到幾時?”
到了平城,回到皇宮,拓跋燾命人把蘭渤一同帶進了宮中!這更讓宗愛納悶了,難不成拓跋燾還要把這小子放到自己的寢宮?
拓跋燾并沒有把蘭渤安置在自己的寢宮,而是離自己寢宮不遠的丹房!
“這不是師父的地方嗎?這下似乎有希望了!”宗愛不禁有些興奮。
拓跋燾帶人把蘭渤送到丹房,親自交到丹房主人手里。這丹房的主人,正是宗愛的師父,國師寇謙之!
寇謙之,成公興的徒弟,道家一代宗師,不僅道法精湛,武藝非凡,而且精通玄術(shù),還有煉丹之術(shù)。自從寇謙之做了這魏國的國師,篤信道教的太武帝拓跋燾,便在自己的寢宮旁邊,特意收拾出一間丹房,交由國師寇謙之在里面煉丹。
拓跋燾把蘭渤交給寇謙之,便喝令閑雜人等退下了,只留下宗愛他們?nèi)齻€人。
“這次就有勞國師了!朕把此人交付于你,希望國師可以把他救醒,朕必然重重地賞賜!”拓跋燾說著,臉上的熱情,頓時一收,話鋒突變,“如果他在你這里,出了別的什么差錯,有任何閃失,朕便拿你是問!”
“皇上請放心,老臣自當盡心盡力!”寇謙之回道。
拓跋燾又交待了兩句,把蘭渤送人丹房內(nèi)的密室,便帶著宗愛離開了。
這下,宗愛心里便有了底了。到了傍晚,該吃晚飯的時間,宗愛主動要求替換師父寇謙之,讓寇謙之去吃飯。
“你這平日里都不曾來過一次,如今這是怎么了,不但來的次數(shù)多,而且還主動要求看守丹房,實在讓為師的想不通!”寇謙之不解地說道。
宗愛回道:“弟子平生自負武藝高強,深得師父真?zhèn)鳎晌í氝@煉丹之術(shù),不曾學到半分皮毛!這幾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總是想著煉丹的事情?!?p> “中午送過來那位公子,可是皇上的貴客。剛好他最近在師父這邊,皇上特意吩咐弟子,讓弟子多來看看。弟子不敢怠慢!”宗愛編造著借口。
“那你好生看著,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別說你,就連為師的腦袋都是要落地的!”寇謙之臨走,不忘叮囑宗愛。
宗愛允諾著,把師父寇謙之給打發(fā)走,丹童也被騙離。偌大的丹房,只剩下宗愛一人。他按著之前的記憶,摸索到密室的開關,搗鼓了好一陣子,這才把密室給打開。
緩緩走到近前,看著熟睡中,不知是生是死、一臉安靜的蘭渤,宗愛狠狠地咬咬牙,壞壞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