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生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威武不能屈的氣息太過濃重,已經(jīng)在床上坐定的裴念宸突然若有所覺地輕笑了一聲:“你打算就這么站著看我睡覺?”
蔚兮愣住,半天才明白過來是自己的想法齷齪了,不自然地傻笑了一下,趕緊殷勤地幫他收拾床鋪:“那裴總您好好睡,我坐旁邊守著您。”
他“嗯”了一聲,沒再說話,而是放松身子躺好,拉過被子閉上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不一會兒就睡沉了,呼吸綿長規(guī)律,在偌大的病房里輕而緩地響著。
時間仿佛也就此慢了下來,蔚兮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靜謐好看的睡顏。
不得不說,他和小時候真的不一樣了,小時候的他頑固又執(zhí)拗,哪會和她這么心平氣和地說話?
而她那時也是個驕縱的脾性,兩個人幾乎是旗鼓相當?shù)陌缘?,做什么事情都針鋒相對,她有自己的姐妹幫,他有他的兄弟團,整個茶山縣也就是他們兩個最能折騰。
可一旦他們的關系融洽起來時,又會好得連陸司南都嫉妒。她和他齊心協(xié)力去偷果子,或者里應外合地去挖番薯烤著吃,幾乎是“無惡不作”,偏偏還合作無間。
蔚兮想,她和他大概也就是這么點關系了吧,不然為什么那之后的某一天,她一覺醒來,全世界好像就沒了裴念宸這個人了呢?
那時候年紀小,很難會將一個人長久地貯藏在心中,所以自從離開茶山,她其實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都憶不起那段放肆的時光了,當然也包括那段時光里的人。
“唔……”
床上的人像是被夢魘著了,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夢囈,細密的汗布在白皙的額頭上,看上去異常虛弱。
蔚兮回過神,伸手想把他推醒,手伸到一半,還是默默地收了回來,她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最后去洗手間端了盆溫水出來。
她將毛巾浸濕擰干,輕輕地替他拭去冷汗,又重新洗了一遍,這次是把毛巾疊好放在他的額上。
“真是奇怪,我記得那時候你的身體明明好得不得了,每次偷山上的果子,都是你去打頭陣的。”蔚兮一邊碎碎念著,一邊仔細地為他掖好被子。
房間里的暖氣好像有些偏涼,床上的人在微微發(fā)抖。
她嘀咕著站起來去找遙控器,等到將溫度調(diào)高了兩度后,才發(fā)現(xiàn)裴念宸已經(jīng)醒了,睜著一雙幽深如黑潭的眼睛靜靜地望著某個方向。
蔚兮故意咳嗽兩聲,提醒他自己的所在。
他半合了眼:“幾點了?”
“十五點十分?!?p> “差不多了?!彼÷暤驼Z了一句,蔚兮沒聽清,就見他已經(jīng)掀開被子下床,額頭上的毛巾因為起身的動作而掉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病服上,單薄的布料便被**了一小塊。
臉色蒼白的男子微微停頓了一下,才抬手試了試自己的體溫,低眉笑了:“看來蔚秘書很有自覺呢。”
第一次被上司表揚,蔚兮勝不驕敗不餒,繼續(xù)自覺地去扶他,觸碰到他仿佛升了溫的肌膚,心頭一跳,語氣帶著不確定:“裴總,你好像有點發(fā)燒……”
何止是有點呢,高燒三十九度一。
進來給裴念宸檢查的還是之前那個虎背熊腰的醫(yī)生,現(xiàn)在他更沒什么好臉色,一邊調(diào)著點滴速度,一邊厲聲指責站在床旁的蔚兮:“你這個女朋友是怎么當?shù)??男朋友發(fā)高燒也不知道按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