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津城市，八月午后的陽光還是非常刺眼，天氣非常的熱，今天的天氣很是晴朗，津城體育大學(xué)的網(wǎng)球訓(xùn)練場里，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正在場地里揮汗如雨，與對面隔網(wǎng)對立的對手相比，他顯得略微瘦弱一些！但卻不影響他矯健的身姿，他的動作看上去非常的優(yōu)雅，每一次的擊球都是那么的自信，包括來回的跑動都顯得那么的有范，看上去非常有教養(yǎng)的那種！對面的對手是一名成年選手，看上去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打球非常有章法，不論步伐還是節(jié)奏都掌握的很好，水平明顯比對面的孩子高很多，但是對面的小孩一點都不放松，每球必爭，非常努力的和對面選手對抗著，看的出來這只是一種教學(xué)賽，成年選手更多是在指導(dǎo)對面的孩子，如果他想贏球，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
“停吧！休息一下?！?p> 聲音來自場邊角落里的遮陽傘下，遮陽傘的陰涼下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戴著一副太陽鏡，看不清他的眼睛，他的手里拿著一個小本子，旁邊的小桌上放著一臺DV機，另外有一個水杯。倆人來回打了有近一個小時，聽到停的聲音后都停下動作，向著聲音來處走去?？磥磉@個人是教練無疑了！
“你今天的這個發(fā)揮沒有昨天好，怎么回事？解釋一下?！敝心耆藢χ莻€小孩說道。
“可能今天太熱了吧！”小孩小聲辯解道。
“熱？熱是理由嗎？那昨天比今天還熱，怎么打的比今天好？說說，說說，到底怎么回事？”男人不相信小孩的說辭。
“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打的還行?！毙『⒉环獾?。
“就那樣還行，行個什么，就你這個樣子，什么時候才能有進步，你就一直想原地踏步嗎？給你說了多少次，回球的時候要加旋轉(zhuǎn)，你的旋轉(zhuǎn)呢，沒有旋轉(zhuǎn)，沒有力量，你那叫什么回球？綿軟無力的，沒有一點威脅?！?p> 男孩默默的低下頭，不再回答中年人的問話。
“還有你，高強，你是怎么回事，叫你來是讓你打表演賽嗎？你的力量呢？為什么不發(fā)力？你不盡全力他怎么進步？找你來不是讓你磨洋工，是要你在技術(shù)上給他指導(dǎo)，讓你盡力打，是要你通過實戰(zhàn)讓他知道和發(fā)現(xiàn)自己的缺點和漏洞，你呢，發(fā)球軟綿綿的，回球沒有落點，線路不清晰，這就是你的水平？職業(yè)選手就是這個水平？你是故意配合他打順風(fēng)球嗎？”中年人不客氣的說道。
那個叫高強的男子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中年人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男孩看了幾眼，轉(zhuǎn)身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和了兩口水。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收拾一下回去吧?！蹦腥藢z人說道。
高強一聽，默默的去收拾自己的背包，然后過來打了個招呼，離開了訓(xùn)練場。男孩卻沒有走，只是默默的站在男人旁邊，等著他再說什么，而男人也沒有喊他走的意思。
“你說說你，訓(xùn)練一點都不努力，你這樣怎么成，再有幾個月全國的比賽就要開始了，你現(xiàn)在還是這個樣子，一點進步?jīng)]有，你讓我如何是好。你父親花這么大代價，請職業(yè)選手給你當陪練，你都不好好努力，怎么對的起你父親？”男人一口氣說了很多。
“我覺得我打的沒什么問題?。 蹦泻⒉环獾幕亓艘痪洹?p> “沒什么問題？怎么沒問題，你那是發(fā)球嗎？力量為什么那樣軟弱，那種球有什么威力？哪個對手會接不住那種發(fā)球？你說？”男人生氣的說道。
“我力量本來就不行，但我落點深啊，能保證落點不就行了？這不是你以前一直教我的嗎？”
“是啊，我以前是這樣教你的，可你那時候年齡還小，還沒有發(fā)育完成，確實不能要求力量，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長肌肉，再不加強力量訓(xùn)練，那你怎么提高？網(wǎng)球光是有技巧就行了嗎？”
“那我現(xiàn)在沒有力量不也一樣能贏過嗎？我不覺得力量有那么重要。那費德勒力量也不是最大的，不也一樣拿十八個大滿貫嗎？”男孩橫下一條心，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男人驚訝男孩會這樣說，更驚訝他對網(wǎng)球力量的理解是這樣的偏差，這還是他帶了六年多的學(xué)生嗎，他不相信。
“你知道什么？費德勒的力量不強只是針對極個別人的，對多數(shù)選手他的力量仍然是壓倒性的優(yōu)勢，你不能只是看到他擊球的優(yōu)雅，而忽視了他這優(yōu)雅是建立在超強的力量上的。網(wǎng)球可以打的很優(yōu)雅，但你現(xiàn)在的控制能力根本做不到優(yōu)雅，原因就是你的力量沒有達到要求?！蹦腥四托牡慕忉屩α颗c優(yōu)雅之間的關(guān)系。
“球場這么大，我只需要把球打到對手夠不到的地方不就行了，力量只需要適可就行，沒必要那樣專注，我覺得技巧更重要?！蹦泻⒔K于說出了他的想法。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可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一種想法，畢竟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有可能你想的東西一輩子都做不到呢？”
“不可能，我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會做到的?！蹦泻⒖跉夂艽蟆?p> “你對網(wǎng)球的理解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偏差，我真希望你能醒悟，如果沒有力量，我怎么可能達到現(xiàn)在的高度?！蹦腥嘶貞浧鹱约旱木W(wǎng)球生涯，還是不甚感慨！
快算了吧，你倒是號稱東亞大炮，可你從來拿過一個世界冠軍了沒有，哪怕亞洲冠軍也好啊，再不了，全國冠軍也行啊，可你拿過嗎？你的力量怎么沒有效果啊，為什么從來沒有贏過嚴肅，男孩心里根本瞧不起眼前的男人。
“我就是喜歡費德勒和嚴肅那種優(yōu)雅自然的打法，不喜歡老師你這種滿是暴力的發(fā)球，暴力的擊球?！蹦泻⒋竽懙幕貞?yīng)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的神情。
男人很震驚男孩會這么看不起他，忽然他覺得自己一下子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孩子了，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對他事事言聽計從的小孩子，他已經(jīng)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突然一種巨大的莫名的失落感襲上他的心頭，也許是時候了，是時候放下了，可能他真的錯了，他的那一套可能真的錯了。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男孩回去吧，他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好好考慮一下他很久以來的一個決定。
男孩什么話也沒說，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球場，留下男人一個人落寞的坐在角落的陰影里。
李老師下班回到家，妻子去女兒的學(xué)?？磁畠喝チ耍€沒回來，晚飯沒個著落，正準備挽起袖子做飯，放桌上的手里忽然響了起來，是他同事高斌打過來的。他抓起手機按了接聽鍵。
“喂，老李，在家嗎？”
“在，什么事？”
“沒什么事，看你回去沒有。”
“回來了，正準備做飯，沒什么事我就掛了?！?p> “先別掛，我找你有事和你說?！?p> “那你倒是說啊，凈說些沒用的！”
“這樣吧，你也沒吃飯，我也沒吃，你出來吧，咱們到上次那個地方去，我家里還有瓶洋河，咱倆一起把它消滅了。”
“喝酒就算了，有事你就說?！崩罾蠋熛肫鹕洗魏茸砗蟮那樾危睦锊幌朐偃ズ染?。
“來吧，來了我告訴你，我先去占個座，你趕緊的。”說完就掛了電話。他根本就沒考慮過李老師會不會不來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他肯定來，尤其是聽到有好酒的時候。
李老師放下電話，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披上衣服出個門去，沒辦法，他跟高斌的關(guān)系在那放著，快二十年的同事，倆人相處的非常好，興趣愛好都一樣，又都好那么一口，高斌是拿住他的弱點了。
他很快就到了，這是一家湘南菜館，他最喜歡的家鄉(xiāng)菜，他是湘南人，很早就來到江城，在這里學(xué)習(xí)，一直到在這工作生活，這里就是他的第二故鄉(xiāng)，但他一生沒有忘記的就是家鄉(xiāng)的味道，所以他很早就找到這些地方，而高斌和他一樣，也很喜歡吃辣，本來江城本地人也很能吃辣的，所以倆人很快就成了鐵哥們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一直保持了二十年。
高斌已經(jīng)等了一會兒了，正笑著沖他招手，看到他來了，直接就把酒瓶擰開了。李老師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到底啥事，非得出來說。”
“你先坐么。”說著拿起酒瓶給另外一個空杯子里倒?jié)M酒端到李老師面前。
“有個事我想和你說說?！?p> “什么事，你先說，說完再喝。”
“你是不是和長虹體校的曹校長比較熟悉？”
“嗯，她女兒上高中分數(shù)不夠，我給他找人幫忙來著，他欠我一個人情，怎么，你有事找他？”
“你也知道，我那個兒子現(xiàn)在也上高中了，他以前一直跟我練習(xí)長跑，現(xiàn)在也沒有中斷，基礎(chǔ)還是不錯的，但這孩子不怎么喜歡學(xué)習(xí)，現(xiàn)在上了高中還是那個樣子，我曾問過他，他說他想走體育的路子，想去學(xué)習(xí)足球，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如果只是聽我的意見，那還問曹起云干什么？看來你是已經(jīng)考慮好了的?！?p> “我是有這個想法，但不知道是不是成熟，所以才找你來商量的?！?p> “按說高勇練長跑也快七八年了，你又是專業(yè)體育教師，他的體能什么的還是不錯的，天賦方面我看也還行，就是他沒怎么練過足球，現(xiàn)在轉(zhuǎn)大球，他還能行嗎，那可不是一個光跑步的事，你考慮過這個沒有？”
“這個我也想過，關(guān)鍵孩子喜歡，而且踢球比練田徑容易出頭，踢球收入又高，孩子現(xiàn)在還小，應(yīng)該能適應(yīng)改過來?！?p> “但是你家高勇已經(jīng)十六歲了，如果是其他項目還好，足球?qū)W校一般超過十四歲就不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我當然知道，這不才找你來嗎，你不是跟曹校長熟悉嗎，讓他想個辦法試試嗎，據(jù)我所知，他們學(xué)校有好多這種超齡的孩子，這都是公開的事，只是大家嘴上不說而已?！?p> “這怎么可以，再說了，你讓高勇改年齡進去，如果他本來天賦不行，你這不是耽誤他嗎，他以后的進步空間可就非常小了，你是學(xué)體育培養(yǎng)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你說的這些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但現(xiàn)在沒有什么辦法，再說了，現(xiàn)在足球市場這么好，球員收入這么高，不趕快趁現(xiàn)在踢幾年，以后還能遇到這種機會嗎，進步不進步有什么重要的，難道他還能踢到國家隊去？”
“改年齡可不是那么容易操作的，你可想清楚了，如果被人知道，后果你是知道的?！?p> “這我清楚，你就說能不能幫忙說一聲吧，我你還不了解嗎？”
“好吧，我給你試試，你也別抱太大希望，成與不成還很難說，我只能是盡力吧。”
“行，我看你的?！闭f完端起酒杯遞到李老師手里，李老師一口喝了，真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