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皓給身后的府兵做了一個“上”的手勢,府兵拿著明晃晃的兵刃,沖出了郡王府,將三人團團圍住。
“你們在我面前渺小至極,拿著這些家伙,想要我們的命?”
之言將語然護在身后,不屑一顧看著黑壓壓的府兵,嘴上雖然那么說,但短劍早已拿在了手中。
“何必這么麻煩,直接讓我來,做幾個塑像,擺在郡王府門口,鎮(zhèn)宅辟邪還是不錯的?!?p> 莫塵云和之言四下看了看,郡王府訓(xùn)練的府兵還看得過去,不像別處大戶人家的護院,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大哥,好像換了幾個人,這個女子身邊的護花使者還挺多的?!?p> 長孫瑾偷偷附在長孫皓耳邊說著,眼睛卻瞥見了慢慢走向府門口的長孫宇。
“爹……您怎么?”
聽長孫瑾這么說,長孫皓急忙轉(zhuǎn)身將長孫宇讓在了中間。
“三位光臨寒舍,還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皓兒,怎么如此不懂規(guī)矩,這就是我教給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爹教訓(xùn)的是,孩兒知錯了……”
看見長孫皓這么說,長孫瑾也連忙低下了頭,擺了擺手讓身邊的府兵都盡數(shù)撤離,故人重見,不知是喜是憂。
“你真的沒死啊,莫……子……辰……”
說這話的時候,語然和莫塵云同時看了看長孫宇和之言,之言的眉宇間帶著笑意,一同看著長孫宇。
長孫皓和長孫瑾將三人請進了郡王府,招呼進了前廳上座,差人上了香茗,二人與自己的父親一起作陪。
“還真是物是人非,這當(dāng)神仙的大哥和二姐都如此年輕,我這排行最小的老幺卻已如此垂老,老天還真是對我不公……”
長孫宇自嘲的說著,抬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小輩,老氣橫秋的讓著大家喝茶。
“若你不那么自負(fù),在帝都過著安生日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家產(chǎn)宅院應(yīng)有盡有,你何必還要再來趟這趟渾水,都老大不小了,你以為這是好玩的嗎?”
“莫家人人成仙成神,只有我墮入八卦陣,憑什么?”
“你……”
“當(dāng)初若不是你擅自拿了人魄,屠了花林村,仙翁不會讓我下界再插手莫家的事,你還不明白嗎?”
在莫塵云和語然面前,雖說莫子辰身旁候著兩個大小伙子,但莫子辰還是最小的那一個,哥哥姐姐自然也會讓著最小的老幺,盡管他做錯了事,那也要帶著他回到正途。
“爹,你們…在說什么?”
長孫瑾見爭吵消停了些,悄悄問了問。
喝口茶壓了壓怒氣,長孫宇嘆了一口氣,向兩兄弟介紹著。
“為父當(dāng)年原是莫家看守愿林的守護者,陰錯陽差的被吸入了最深奧的八卦中,但我當(dāng)時在八卦中找到了出口,可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投胎到了當(dāng)年的穆王府,但記憶一直都在,并且還在孩童時頭上就有了郡王的頭銜,就這樣到了現(xiàn)在,可以說,這位是你們的大伯父,這位……是你們的姑母?!?p> 避重就輕的說著,語然笑著搖了搖頭,左右看了看前廳的陳設(shè),是有些皇室富家敗家子的味道。
“聽爹剛才說的,伯父和姑母都是神仙?”
長孫瑾似乎對語然很感興趣,連忙熟絡(luò)的坐到語然身邊,想法子搭話。
“你就是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為自己的兩個兒子著想嗎?”
語然看著長孫瑾那略顯稚嫩的臉龐,還真有莫子辰小時候鬼馬精靈的樣子。
“這就不勞二姐費心了,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p> 這話說的,大有下了逐客令之意,之言環(huán)視了所有人,淡然的端起茶碗,慢慢品著。
“塵哥哥,子辰長大了,不用我們操心了,當(dāng)初的事,你沒參與,我也沒留到最后,但畢竟這是清理門戶的大事,我就算現(xiàn)在不是莫凝萱,但她記憶中唯一記得的,我一定會幫她完成?!?p> 語然起身走到長孫宇面前,從頭到腳的端詳了一番。
“二姐,多年不見我,怎么?認(rèn)不出我了?”
長孫宇壞笑著,現(xiàn)在的表情像極了當(dāng)初困住莫凝萱和莫塵云的時候,手中把玩著人魄時的神情,那潺潺流淌的血河似乎就還在腳下,而不遠(yuǎn)處掛滿了莫家人的遺體。
語然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說些什么好,若不出莫子辰這檔子事,自己可能還在花林村,可能遇不到龍麒,也不會找回記憶,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子辰……收手吧,我不怪你當(dāng)初逃出從仇山,更不會怪你所做的種種,你的罪我來擔(dān),我只想讓你好好活著,安生的過完這輩子……”
“想讓我好好活?二姐這話說的真是輕松,你若是想讓我好好活下去,當(dāng)初怎會將我扔給仇殿下隨意處置,你們明知道我現(xiàn)在在朝中的處境,居然還合起手來盡心盡力的幫外人,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好好活著“嗎?”
長孫宇現(xiàn)在跟語然說話的樣子,像極了生氣的父親在教訓(xùn)不聽話的女兒,時間還真是個絕情的東西,不僅可以讓人改了名換了姓,變成另一個人,而且原本的血緣至親為了私利。為了自己,神仙又如何,皇室貴胄又怎樣,最后還不是得變成被操控的傀儡。
“戲演差不多了,就該散場了,親也認(rèn)了,矛盾也挑明了,今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如何?”
一直沉默的之言,好不容易放下了“愛不釋手”的茶碗,平淡的說著,語然愕然的看了看之言,揚起了手,長孫宇以為那一巴掌要落在自己臉上,還下意識的要躲一躲,沒想到語然捏起了拳頭,狠狠錘在了長孫宇身邊的幾案上。
被隱在之言身邊的鏡蝶毫無征兆的飛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語然的肩膀上。
“如何?長孫家還壯觀嗎?”
語然牽起了嘴角,用手指逗了逗肩頭透明的鏡蝶。
“這是什么意思?”
長孫宇看著語然肩上鏡蝶,突然拍了拍腦袋,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除了后院養(yǎng)了幾十具女尸,再無其他女眷,郡王爺,你身邊的兩個”親生兒子“是哪來的?”
讓鏡蝶飛到自己手上,漫不經(jīng)心的逗著,眼睛有意無意的看著長孫宇,全屋子的人都等著長孫宇有一個解釋。
“夠了,這畢竟是我莫家的家務(wù)事,關(guān)起門來自己解決的,語主派了鏡蝶出去打探消息,似乎略欠穩(wěn)妥?!?p> 莫塵云也是在旁邊看了許久的白戲,這突然開口,卻將鋒芒對準(zhǔn)了語然。
“塵主終于坐不住了,怎么,看令弟受委屈,氣不過??!”
語然此話一出,原本大亮的天,突然黑壓壓的陰了起來,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不一會便潤了整個庭院。
“原是輪回的人,卻在地府耍了小聰明,你當(dāng)鬼差都是瞎子,還是當(dāng)判官的明心鏡是個擺設(shè)?”
雨點落下多少,郡王府就站了多少鬼將陰兵,長孫宇怕是從來都沒見過這個陣仗,不禁面如土色。
“皓兒,瑾兒還不快動手,要是我死了,你們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生世……”
站在身后的長孫皓和長孫瑾無動于衷,但更像是被控制的,語然瞥了一眼,捏了一撮火靈朝兩人扔了過去。
“你本來就該死,要不是看著莫凝萱心軟的份上,之言不會姑息你,鏡蝶,綁了塵主,送回怡春院,聽候我發(fā)落!”
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等鏡蝶落地幻成人形,莫塵云用塵封定住了鏡蝶,又將屋外的水混成了泥,禁錮住眾多的鬼差陰兵,然后突然回了頭,像獸一般紅著眼睛看著語然。
“我想到了你會用許多下三濫的手段,沒想到你連大哥都不放過,殺了他一次,還想殺他第二次?”
莫塵云做事穩(wěn)重,不會突然一言不發(fā),也不會突然不識大體的對語然那么說話,之前語然起身,并不是端詳長孫宇的臉,而是下意識的看了看各自茶碗中的茶,現(xiàn)在看來,長孫宇確實給莫塵云下了藥。
“那又如何?他是神仙又怎么樣?如此懦弱,優(yōu)柔寡斷,天注定成不了大事,不如將仙體讓給我,我也逍遙幾日……”
“嗖……”
長孫宇的話音剛落,一柄刻刀便落在了莫塵云眉間,傷口不深,但見了血。
“爹,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不再這么對人了嗎,你為何還……”
長孫瑾恢復(fù)了意識,看著漸漸清醒的莫塵云,皺著眉頭質(zhì)問著長孫宇。
“被眼前蒙了心,怎么還會記得對你的承諾?!?p> 語然揚起了手,向后一揮,天空變回晴天,鬼差陰兵消失,只剩下干活打掃的下人在院里了忙碌,一切恢復(fù)如初。
“好了,叨擾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語然看了看之言,之言還是微笑著點著頭,起身跟在了語然身后。
莫塵云被輕微的疼痛喚回了現(xiàn)實,慢慢拿下扎在眉間的刻刀,又疑惑的看了看所有人,自己明明在喝茶,什么時候站起來的?
“大伯父,實在對不住,剛才情況危急,不得意這才……”
“無須自責(zé),你做的很對,瑾兒,你愿意跟我走嗎?”
語然走到前廳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還有些慌神的長孫瑾,笑了笑,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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