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牧青轉著一雙俊目,追隨著那一男一女二鬼像沒事人一樣在辦公室中穿梭的身影。
他們手中拿著的東西應該是他們死去的時候拿在手上的,跟隨著它們成為亡靈的共同體,因而普通人看不見,但它們可以自由拿起和放下。
但這就更可疑了,不會有哪個正常人要跳樓的時候還拿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這幾乎能夠說明,他們非但不是自殺,而且像是被一股力量牽引著,不由自主走向了死亡。
那兩只鬼像是木偶一樣,機械地重復著生前的動作,有時按按打印機,有時拿起電話,有時翻翻文件夾,按照常理來說,普通的鬼物是不能干擾人類生活的,就像它們從慕容曌的身體里穿了過去,也只讓她有一點點異常之感,更不用提移動物品、傷人性命了。然而,這兩只鬼手觸之處,物品紛紛掉落或者發(fā)生故障,顯然竟是受到了干擾。
陽牧青眼神一緊,這兩只亡靈,在兇化!
如果真的坐視不管,過不了多久,它們可能就會傷人了。
菩提子笑道:“看來你們這些日子的確過得不怎么安生呢?!?p> 謝華答道:“是的呀,怪事不少,大家都要習慣了?!?p> “這都能習慣,你們的神經還真夠強大的?!?p> 慕容曌看不見那兩只鬼,卻能看到辦公室物品自移的異常現(xiàn)象,相比這個而言,這個公司里面員工們所表現(xiàn)的泰然自若顯得更加不正常。
不應該尖叫、逃跑、做鳥獸散嗎?
而且,他們一行人進來,說不招眼絕對是騙人的,可大家伙兒表現(xiàn)得頗為淡定,甚至多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仿佛俊男美女在他們面前還不如眼前電腦上的螞蟻字塊來得有吸引力。
外界傳言說這家公司每年都有員工過勞死,工作壓力堪比某一流的程序公司,看來并不是空穴來風。
慕容曌心道:嗬,既然是這樣,出現(xiàn)羅昕、謝華這樣行事極端的人物也不足為奇。
“估計就算是天塌下來,個高的人英勇赴死,個矮的人還可以繼續(xù)工作。”
謝華幽幽說道,將他們引進一個小會議室,窗外的天空仍舊陰沉,光線不佳,他按下了墻壁上的開關,慘白的白熾燈光照下來,亮得有些晃眼。
“那就奇怪了,既然是這樣,為什么你們老板還要花大價錢請我們過來呢?反正員工們都還在好好工作,他并不受影響?!?p> 慕容曌拋出了疑問,并不急著就坐,她記得自己的開價并不低,對方的首款付得也很干脆。
“需要我請老板過來嗎?”
齊靈慌忙問道,她有些找不到事情做,站得有些拘謹。
“先不用,麻煩你先去茶水間給客人們倒些喝的。你們,茶還是咖啡?”
慕容曌道:“黑咖啡,要冰的。”
陽牧青道:“茶,謝謝?!?p> 菩提子苦著臉:“有牛奶嗎?”
謝華無愧是見過場面的人。
“齊靈,冰箱里有牛奶,還有冰激凌?!?p> 謝華波瀾不驚地吩咐道。
齊靈很聽話地轉身退了出去。
菩提子看向謝華的眼神頓時友好了起來,慕容曌咳嗽一聲,將話題拉了回來。
“剛才的問題,你好像還沒有回答?!?p> “客戶上門會很不方便,拖的時間久了,免不了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出去,對公司的整體形象會造成影響。這個理由足夠吧?”
“足夠讓你們老板請玄師捉鬼,不足以讓你出面來擔保問靈所?!?p> 慕容曌不緊不慢,但步步緊逼,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問靈所不是向來只認錢不認人的嗎?”
謝華笑著反問道,用左手撥弄著右手的手指,他的雙手生得骨節(jié)分明、白皙修長,很符合手控的標準。
“我們只認鬼,當然不認人了?!?p> 慕容曌嘴上正經反駁,心中卻是一樂,覺得謝華倒是打聽到點子上了,只不知道他問得是誰。
心念一動,她鬼使神差問道:“難道你認識李懸?”
“認識。你們不也認識?”
“是認識,不過不太熟?!?p> 慕容曌心中冷笑,這個李懸,倒真是葷素不忌,知交遍天下。
“跟李懸說得不太一樣啊,他說你們是老朋友了?!?p> “我這人喜歡殺熟,跟老朋友要價反而更高些。”
慕容曌繼續(xù)嘿嘿冷笑,心想或許下次要價還可以更高些。
“那我要很慶幸我們只是你的新朋友了?!?p> 謝華悠然一笑,瀟灑落座。
“我發(fā)現(xiàn)你繞彎子的本事很強,話題往往能聊得找不著北,真是厲害。”
慕容曌拉出一個椅子坐下,繼續(xù)說道:“不過,你在顧忌什么呢?你才是真正的委托人,不是嗎?不說出你的真實目的,小心花的錢都打了水漂。”
“反正是我老板的錢,我不心疼?!?p> 謝華繼續(xù)打著哈哈。
“你是不是還存著一絲擔憂,害怕最近發(fā)生的事會跟羅昕的鬼魂有關系?齊靈說你堅信此事與羅昕無關,但其實你還是很怕這只是你的一廂情愿吧?”
謝華偽裝得天衣無縫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跟羅昕沒有關系的,對吧?”
“或許會與她有一絲牽連,但一定不是她所為?!?p> 慕容曌拋出一劑定心丸。
謝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那,你們能讓我見見羅昕,或者跟她說說話嗎?”
接到特效名片的一刻起,謝華便知道慕容曌一行人不簡單,或許他們能讓他說出未曾剖白的話語。
“不要提不切實際的要求,她已經往生了?!?p> 謝華低下頭,不加掩飾的落寞。
從辦公室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真晦氣,又是這么多紙錢!”
慕容曌聽見有人這么說,抬頭看向窗外,陰霾的天空背景下,有黃色的紙錢從天而降,似雪花般飛舞。
陽牧青拉開窗戶,用手夾住一片,未及細看,那片紙錢便像冰水一樣化在了他的手心,留下一撮灰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