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牧青并沒有詢問眼前人來歷的想法,巧的是,對方也沒有想要解釋一番的念頭。
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卻能夠感受到對方?jīng)Q絕的眼神。
兩人猶如荒野中遇到的兩匹餓狼,面對一塊新鮮的肥肉都勢在必得,只是在等候動手的時機。
“我警告過你一次,讓你不要多管閑事?!?p> 黑袍人的聲音聽起來并不討厭,甚至有些好聽,只是由于缺少情感的注入,顯得有些沒有誠意。
慕容曌乍聽這個聲音,突然渾身一震,張口欲言,她似乎在哪里聽到過,竟有些微妙的熟悉。
“抱歉,這不是閑事?!?p> 陽牧青非常誠實地做了回答,這次對方?jīng)]有隱藏自身的實力,他能判斷對方已然近魔。
此等恐怖的戰(zhàn)力,即便菩提子在,恐怕也要捏把汗,而元蘇自然能與之一戰(zhàn),但說不上有十成勝算。
“她,快要醒了?!?p> 黑袍人說這話就像陳述“今天會下雨”一樣,沒有任何起伏,聽起來沒有很開心,但也不是生氣。
“不管你是誰,都沒有權(quán)利做這樣的事?!?p> 陽牧青突然覺得有些生氣,仗著自身強大就可以隨心所欲了嗎?
許琪瑤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憑什么要給已選擇自殺的鬼魂讓道?
“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攔下我了?!?p> 黑袍人果然抓住了陽牧青這一絲憤怒的缺口,左手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通身漆黑的大砍刀,刀身有暗紋涌動,似乎像是活物一般詭異。
“擋我道者,殺!”
幸好,陽牧青的動作一點不慢,木劍“遂心”倏地抽出,如同一條靈活的蛇,銜住了黑色砍刀的來勢,讓其停在了半空中。
“有點本事?!?p> 黑袍人的贊美之言聽上去亦是無悲無喜,就像是永遠不會激起水花的一潭死水。
“哼,不過你小子還是不夠惜命!”
“試試看!”
兩個人的打斗場面十分精彩,可惜慕容曌和李懸并沒有這個眼福,他們只能看到陽牧青也被卷入了黑霧之中,然后黑霧之中傳來各種刀戈之聲,清脆處如銅鈴,喑沉處如擊罄,疾速處如破竹,輕緩處如滑絲……
倒是看得出十分激烈,只是不知勝負如何,只能心中焦灼不堪。
陽牧青心中叫苦不迭,元蘇授予他的“伏魔三劍”,前兩式——問魔、念殺,他已使至窮途末路,招數(shù)已老,但黑袍人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看來對方比木生和尚不知道高了幾個段位,這讓他不敢馬上將第三式使出來,一旦自己的底牌全露,就更難有勝算了。
好在自身的靈力比之前來說,充沛了不少,加上菩提子授予的一些本門劍術(shù),倒是也能抵擋住一時三刻,只要耐住性子跟他慢慢耗,說不定可以找到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時機。
正值酣斗,如同墨染的高遠蒼穹忽然傳來一聲振聾發(fā)聵的驚雷,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你啟動了術(shù)法?”
陽牧青望著由平靜轉(zhuǎn)為暴怒的天色,心下震驚,這是上蒼的示警,更是天罰的預(yù)兆,眼前之人的狂妄超出了他的想象,居然一點也不將天地之綱放在眼里。
“此時不啟,更待何時?”
黑袍人的衣角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的語氣聽來渾不在意。
天雷總共響了七聲,一聲比一聲間隔更短,動靜更為殘暴,最后一個閃電球竟差點砸到李懸的腳邊,將他嚇得二話不說鉆入祭臺底下,身軀如篩糠般顫抖不止。
“李懸,你有點膽色成不?快出來!”
慕容曌雖然也被嚇到臉色發(fā)白,但還是佯裝鎮(zhèn)定,一腳將李懸踢了出來。
天生異象,想來不是什么好事,他們必須隨時保持警惕,保護好許琪瑤的安危。
“識相點就滾開吧,我懶得殺你?!?p> 黑袍人的身上帶著一點頹喪又高貴的氣勢,大刀揮舞不停,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陽牧青被逼到節(jié)節(jié)敗退,手臂上、背脊上、腿上被開了好幾個豁口,鮮血泠泠流出。
“天地玄宗,萬物有靈。三界內(nèi)外,道法自然。金光速現(xiàn),精怪忘形……”
陽牧青祭出被菩提子改編過的金光神咒,數(shù)張符篆從他懷中飛出,將黑袍人團團圍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進攻。
他欲以自己一身靈力,逼得讓對方顯露真身,最好能夠一舉找出對方的命門,就地殲滅。
黑袍人冷笑一聲,只見他如不經(jīng)意瀟灑拂動雙袖,那一張張讓喬裝妖怪聞風喪膽的“顯形符”紛紛跌落,并在下墜途中變做灰燼,如同一只只烏黑幻蝶杳無行跡。
“你不是精怪鬼煞!你是——”
陽牧青大驚失色,眼前的情景往往只有兩種解釋:對方是人;對方竟已入魔。
對戰(zhàn)之時的最大禁忌就是自己突然停手,而對方的刀劍卻不曾停下。
此時,陽牧青的桃木劍由于遲疑慢了一拍,當即被黑袍人撿到一個漏子——砍刀從陽牧青的胸前劃過,瞬間制造了一條刺眼的血痕。
陽牧青渾身浴血,四肢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刀傷,眼看已喪失了戰(zhàn)力。
“不要猜我到底是什么,說實話,我亦不知?!?p> 黑袍人慘然一笑,快速轉(zhuǎn)過身來,朝祭臺上的目標走去。
他一刻也不曾忘記今天來到此地的正事。
——復(fù)活許筱茹。
“你想做什么?不許你碰她!”
李懸此番已從天降驚雷的恐慌中回過神來,挺身護在許琪瑤面前。
“就憑你?”
黑袍人伸手掐住李懸的脖頸,如拎小雞般拎到半空中,毫不費力。
“你……呃……”
李懸呼吸不暢,憋得滿臉通紅,雙腳禁不止亂晃,看起來狼狽至極。
“砰咚——”
重物落地的聲音,李懸被狠狠擲在地上,他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螳臂當車,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