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枝繁葉茂,這也意味著其內(nèi)部勢力盤根交錯,極其復(fù)雜。蔡望津有一句名言被世人所知,尤被一些縱橫家推崇——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而對于一個家族而言,也是同樣的道理。在巨大利益的驅(qū)使下,便是手足也會有相殘的時候。
明面上陸家的四杰很風(fēng)光,其實內(nèi)地里各自都在憋著勁暗斗著,陸家老太爺陸費翕遲早有歸天的時候,誰都想做像陸家這樣龐大家族的家主。而誰有資格坐家主之位,也不是由長幼來判定的,還是得由陸費翕來決定。
陸南燕不便多說,陸東海陸西川陸北原三兄弟都有競爭的實力。老大陸東海仕途上再進一步,便是那僅次于三公的少傅一銜,不止如此,倘若日后九皇子登基,作為九皇子的授業(yè)恩師,陸東海必定會位列三公,成為繼蔡太師以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第二位太師!老二陸西川身為商賈大鄂,自古政商不分家,況且陸家如今的錦衣玉食生活都緣自陸西川,不能忽略其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老三陸北原目前雖然高不成低不就,但誰都知道將來陸北原可是會成為八方將領(lǐng)的人物。而且在柳氏皇族沒落之后,他極有可能還會暨任西川都護一職,不可謂不權(quán)柄滔天。
在外人看來,無論這三兄弟誰在將來坐上了陸家家主之位,對陸家都會是一件好事情??僧?dāng)事的三人卻不這樣想。
陸東海是讀書人,不僅有文人相輕的通病,而且還看不起自己做生意的三弟,私下里曾不止一次說陸西川身上滿是銅臭味。以至于到了陸家這一輩,長兄陸毅受自己父親影響,也略微看不起陸遠。而沙場武夫向來看不慣朝堂上只動嘴皮子的文官,所以陸北原看不慣自己的大哥陸東海,或許也有小時候陸東海作為大哥經(jīng)常管教年齡最小的陸北原的原因,陸北原每次見面都沒有給陸東海好臉色過。可以說這三兄弟之間的明爭暗斗早就是家常便飯,若不是還有一個陸南燕在中間調(diào)停,否則兄弟情誼早就沒了。
……
除了陸南燕,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可在吃晚飯時,老太爺陸費翕讓人傳話說自己身體不適,不出自己的“幽園”了。少了最重要的人,再加上三兄弟之間那種關(guān)系,這一頓本是家宴的晚飯吃的不溫不火,即便期間陸鶯嘗試著活躍氣氛,可還是早早就結(jié)束了。
因為陸費翕讓人傳話時特意交代了不讓人看望,所以陸家一群人吃晚飯,都是要各自回屋,看來不打算再有別的活動了。
陸毅與陸東?;亓朔块g,陸北原說是要去武房活動一下筋骨。陸西川說是有一個賬目要算,也提前回了房間。
陸遠百無聊賴,叫上那吳姓都尉,和陸鶯去自家花園逛去了。即便之前陸遠說過讓吳姓都尉不要拘束,可他還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陸鶯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陸遠一直認真聽著,時不時溫和笑笑,或者出言調(diào)侃一句晚些時候,送走了自己的小妹,陸遠與吳姓都尉慢步回去,兩人并肩而行。
在臨近自己房間時,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野。
那是一個老人,穿了一身麻衣,滿頭白發(fā)。老人個子不高,身形消瘦,卻精神抖擻。
陸遠始一看到老人,神情微震,遠遠的就趕緊畢恭畢敬拱手作輯,說道:“陸遠見過陸伯?!?p> 這位陸老伯笑意吟吟,他看向陸遠,溫和笑道:“跟老朽走吧。”
陸遠這次神情巨震,一時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吳姓都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直接是一副驚恐的神情。陸家的大人物他都認識,眼前老人能讓堂堂陸家少公子如此鄭重對待的,除了陸家那位老仆外,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這位老仆是陸費翕唯一的侍從,是陸費翕還是青年出來游學(xué)時的書童,兩人的關(guān)系不可簡單認知。跟他走?豈不是要去見那位了?!
一念及此,吳姓都尉就欲默默退去。
這時那老人說話了:“吳將軍不必如此,老爺特意交代過讓您也去一趟。”
吳姓都尉聽了這話受寵若驚,連忙說道:“陸老客氣了!”
曲徑通幽處有幽園。
陸遠跟在陸家老仆身后,心里還久久不能平靜,而那吳姓都尉,自然是更加的驚訝之情溢于言表。
進了屋子,繚繞的香氣從香爐內(nèi)飄散于整個房間,香氣看著很濃郁,但讓人聞起來卻絲毫沒有嗆鼻或是膩歪的感覺,陸遠知道這香爐里的香料是那西域特產(chǎn)的“龍涏香”,價值千金,但卻萬金難買,是稀世之寶。當(dāng)今陛下有次來探望自己的老太爺時,聞到這香味,也呢喃了一句“此香宮中不曾有”的感嘆。
“人老了,便生出一股腐朽氣,所以老朽燒些香料遮蓋遮蓋。”
陸遠與那吳姓都尉兩人如遭雷擊,趕緊跪下,五體投地。
陸家老仆自顧看香爐去了,這火候不好把握,輕了重了都不能揮發(fā)出龍涏香最極致的香味。
因屋里偏暗,只有一盞油燈發(fā)出微弱火光。陸遠用余光看了一眼前方,那里只能模糊看到一個輪廓,看著像是有一把躺椅,自己的老太爺應(yīng)該就在那躺椅里坐著。
“起來吧?!?p> 陸遠起身依舊半躬著身子,盡量保持語氣平靜問道:“老太爺叫遠兒過來所謂何事?”
昏暗的房間里傳出沙啞的嗓音:“你今天碰到那個人了?”
陸遠眉毛一挑,如實說道:“不好妄下評斷。”
陸家柱國幽幽說道:“可以把你那些小手段都撤了?!?p> 陸遠這下再也掩藏不住吃驚,自己老太爺說的小手段,自然是他暗中送信給那白無常與黑子清這件事情。他不是吃驚為何遠在陸府的老太爺知道這件事,而是奇怪為什么要自己撤掉。
因為當(dāng)時搞垮云山劍宗,可是陸費翕親自授意的??!
陸遠天人交戰(zhàn),大著膽子問道:“遠兒不明白,請老太爺指點迷津。”
“哈哈。”陸費翕驀的笑了,“整個陸家后輩,包括你姑姑家里那三個崽子,也有遠兒你敢質(zhì)疑我?!?p> “哦,不對,還有鶯子那小丫頭。”
陸遠沒有被陸費翕這話嚇住,反而神情頓時輕松。
陸費翕似在自言自語,慢聲說道:“你父親和兩個叔伯這幾年明里暗里爭斗,對此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方面是因為一個家族沒點火氣,遲早會死于安逸,況且他們爭斗也沒有影響到家族利益,我便由著他們?nèi)ヴ[。另一方面則是陸家的未來并不在他們?nèi)齻€人手里,還要看當(dāng)下你們幾個年輕人。我這三個孫子里,世人都說老大東海最像我,可我卻說他最不像我。在朝為官一甲子,伴君如伴虎啊。說心里話,我文不如蔡望津,武不如東方大明,為何兩任天子都還愿意任用我。那都是因為我從不去爭,不去搶,始終都站在他皇室朱家那邊,不去結(jié)交黨羽,培植親信。說難聽點,就是世俗里所說的圓滑。東海太正直,甚至是迂腐,這也怪我讓他走了讀書人這條路子沒能及時給予他指點。北原是反馳道而行之,這是我的一招劍走偏鋒,自古武夫就是打天下,治天下的都是文人,北原日后成了西面將軍,做了西川都護也算達到了我的期望了。要說最像我的,還是你父親。大隱隱于世啊,你父親一身博學(xué),寧愿為家族投身商旅,這份情老太爺沒有忘,可一直記著呢?!?p> 陸遠臉上笑容溫和,可眼里明顯有波光在閃爍。
陸費翕難得與一個晚輩說那么多話,繼續(xù)說道:“無論親外,五個曾孫里,我最看好你。老大陸毅心思最重,讀書最多,可讀死書也最多,跟他父親一樣迂腐到了一種不可理喻的境地,將來頂多了能治一州或一域,成不了大氣候。你姑姑畢竟是位女子,做了母親便犯了女人的通病,對自己的三個兒子極其嬌貫,根本難當(dāng)大任。只有你平日不聲不響,可我知道你是素袖藏金,肚子里有學(xué)問。要說老太爺看好的其實還有一位。鶯子這小丫頭真像她姑姑,但比她姑姑更多了一股人情味兒。但可惜啊,鶯子是女兒身?!?p> 一旁的吳姓都尉聽到那位的這些話,心中好似在翻江倒海,震驚無比。同時,他也慶幸自己選擇了在陸家最不出彩的陸遠。而陸費翕在說話時,陸遠不是在一旁干聽著,他心里一直在反復(fù)思考自己老太爺叫他來這一趟的目的。突然他一個激靈,有了一個大膽猜測。
陸費翕話說完緩了口氣,好像是喝了一口茶,沒來由問道:“想明白沒?”
陸遠無奈說道:“只是猜測?!?p> 也不問自己曾孫猜測是啥,陸家這位老祖宗直言說道:“若你猜測為真,覺得老太爺這樣做對嗎?”
陸遠緊蹙眉頭,他想到了很多,莫名問道:“難道老太爺要將鶯子遠嫁東南?”
陸費翕輕微嘆了口氣,沒有言語,不置可否。
整個陸家都知道小姐陸鶯與少公子陸鶯最親近,甚至親過她的親兄長的陸毅。陸遠也曾不止一次說過,陸鶯是他的妹妹,比親妹妹還親的妹妹。
陸遠失魂落魄,低聲呢喃道:“是不是代價有些太大了?”
一直在角落鼓搗香爐的陸家老仆扭頭看向陸遠,緊跟著整間屋子都是殺氣四溢。
到此刻陸遠終于明白了自己老太爺讓自己過來的原因,想成大事,自然得有一番取舍。這是一個考驗,也是一個選擇。
陸遠只覺得方寸之間的小屋內(nèi),有殺機處處暗藏.
宋氏四少
大家不要YY,陸遠與陸鶯之間只是純潔的兄妹關(guān)系!